我的一生充滿試煉,大致不是常人可忍;人雖不知我的苦艱,我卻知道自己堅韌;我想我是丟棄自己,但我不忘自己經歷。
104、胡站長
樑紅旗接過信封一看,裡面裝着厚厚的一沓子十元大團結,心裡一緊張,平時口舌伶俐的他竟說話開始結巴起來:“不不,不,黃老闆,這可不行,不行。”黃老闆說:“一點辛苦費啦,勞務費啦,按勞分配啦。”樑紅旗鬼使神差一般猶猶豫豫地把信封裝進了口袋。問黃老闆:“那,什麼時候裝車呢?”黃老闆笑了笑說:“這就對了嘛,男子漢大丈夫要痛快嘛,今晚十一點就在這裡裝車啦。我已經打聽清楚了,你們今晚有四個車皮,正好是二百噸啦。”樑紅旗心裡坎坷不安,但還是拍拍胸脯說:“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吧。”黃老闆笑笑說:“這才象是領導說的話嘛,我就喜歡這樣的領導,年輕有爲,有闖勁纔有前途啦。那我們晚上見面啦。”說完,又與樑紅旗等幾個戰士一一握手道別。
黃老闆走後,樑紅旗把幾個戰士叫回宿舍,他從衣兜裡掏出黃老闆給他的信封,從裡面取出一沓子十元大團結,用手指邊沾唾液邊數,整整一百張,共一千元。他們在這裡當兵,每月就十來塊錢津貼,手裡從來就沒有一下子摸過這麼多現金,張寅和幾個戰士一點反應也沒有,好像這一千元與自己毫無關係,樑紅旗一時也不清楚這一千元該如何處置,想了半天,他說:“這就算是咱們煤臺的福利吧,到了外面誰也不許說出去,特別是到了連隊更不能瞎說。我們把這些錢用來改善伙食,從今天起,弟兄們誰想吃什麼咱們就買什麼,罐頭汽水葡萄酒,什麼都行,就是不能喝白酒,白酒喝醉了誤事。”樑紅旗說話算數,可是戰士們開始都不好意思說出來,主要也是平時的伙食已經很不錯了,都幹上連隊裡的小會餐了。樑紅旗只好主動自己親自到商店去採購,午餐肉,水果罐頭,山楂汁飲料,葡萄酒,格瓦斯汽水,甚至麥乳精,葡萄糖等等,能想起花錢的地方都大方大膽地去花,可是,戰士們誰都沒有花錢的意識,因爲大家吃得好,穿得好,就連平時每月連隊發的十來元津貼也花不掉,實在沒有花錢的地方。這也許是年輕的緣故吧,他們太年輕,太簡單,就像一張白紙,沒有污染,只有對現狀的滿足,沒有對未來的奢望,因爲他們知道自己的過去,他們還無法走出對自己過去的回憶,走不出記憶中的那片熱土地,忘不掉那片熱土地上的父老鄉親,那是一羣面朝黃土背朝天一滴汗珠子摔八瓣的父老鄉親,這些模糊而清晰的圖畫永遠是他們生活的底色和思想的背景,想想這些,就是他們的將來,他們還有什麼對現在的生活不能滿足呢,他們從來沒有想過要改變什麼,因爲他們太年輕,太簡單,就像一張白紙。
當下,樑紅旗把這一千元裝進自己的口袋,走出煤臺,到閆村車站去找他的老鄉老胡,老胡一聽說:“小老鄉,你的膽子呀也忒大了,這麼大的事你能做的了主嗎?你把車皮讓給了人家,部隊那邊怎麼交代,你想過嗎?他說到月底有計劃,如果沒有怎麼辦?你去那裡再弄四個車皮回來?”這一說,樑紅旗立時傻了,他說:“我當時就只想着那一沓子錢了,沒想那麼多,現在怎麼辦呢?”老胡說:“你現在已經接了人家錢,就應該替人家辦事,這樣吧,這次就算了,我先給你安排四個車皮再說,不過,你最少得給我四百元,要是換了別人,至少也得八百。我估計他不是着急就是壓根就沒有報批車皮計劃,不然,他不可能出手這麼大方。以後再有車皮的事你就來找我,讓他每個車皮出一百五,我分給你五十,這樣,神不知鬼不覺,不遭任何嫌疑,錢就能穩穩當當到手了。你如果還想掙錢,可以賣煤,煤臺的煤天天汽車不斷往上拉,一個月給他賣三五百噸一點也看不出來,你們那幾個孩子兵都還沒長啥心眼,好吃好喝把他們管好了,還能替你幹活呢。”樑紅旗一聽樂了,說:“還是大哥有經驗,我以後可指望你了。”老胡說:“咱們弟兄不用客氣,不過你要清楚規矩,車皮我負責,我要拿大頭,煤你負責,你拿大頭,每噸煤按三十元算,我要十元,怎麼樣?”樑紅旗連連說:“當然可以了,沒有大哥你,我能做什麼呢?”倆人密謀了很久,從此關係更加密切。
環山笑容正在招我安歇,我漸脫離累贅;我的捆綁好像都在溶解,我歸,我要即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