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光明的山洞洞口,張慶與道守並排而立,聽到陽術說話,兩人同時轉過身來。
張慶望着醒過來的陽術,這是一個粗壯的漢子,渾身肌肉密佈,淡黑色的皮膚,一雙濃眉大眼,粗獷臉龐,雙手抱胸,黑色巨刀就插在雙手形成的空隙裡,見到張慶望着自己,陽術朗聲道:“張慶,你不同於我和道守,道守是土生土長的紫金王朝的臣民,雖然說沉睡這麼多年,但是他對於神聖大陸的理解並無多少差錯。至於我,即便在當初抵禦拓跋家族的大戰中,你我並無多少言語,但是我明白,你對聖龍一族十分熟悉,可是對於拓跋家族乃至於神聖大陸上的各大勢力瞭解的並不充分,或者說懷有偏見。這麼說你別芥蒂,實際上也是如此。當初聖龍一族不願插手神聖大陸的整體事務,主要原因是不願意沾染太多是非,獨立超塵世外才是最佳選擇,這其中還有一個重要影響因素,那就是作爲外來者的聖龍一族想要去統御神聖大陸整體,這本身就不怎麼可行。尤其是在起初的一萬年裡,聖龍家族都不敢對神聖大陸上的幾大根深蒂固的豪族施壓,因爲懼怕有些人道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之語,實際上也是如此,那段時間大陸上形勢波詭雲譎,若不是當初聖龍始祖定下遠居紅塵之外這一超然路線,大陸肯定會亂上加亂。只因爲聖龍一族是外來者,與土生土長的欲界仙都之生靈多有不同。至於我爲何這麼熟悉,相信你最近也瞭解不少,在你選擇沉睡於家族秘境之中時,我被任命爲蠻荒大陸的天組組長。爲了做好本職工作,也爲了讓聖龍一族在蠻荒大陸上的佈局對以後反攻神聖大陸有作用,我對神聖大陸做了精心的研究,得出許多有用的信息,加上這些日子的行走歷練,現在看來,用途還是十分重大,對我們脫離險境多有裨益。”
張慶聽着陽術的肺腑之言,臉部有些不自然,本來是身爲領軍人物的他竟然沒有他們二人知曉的多,要知道統領之職並非依靠武力,還有智慧以及隨機應變的能力。
似乎看透張慶的心思,曾經身爲天組組長的陽術自然知道如何安慰,加上這本身就是他故意爲之的,也只有他看出張慶在統領這一方面的潛力有多大,畢竟他當初能夠登上天組組長之位靠的是識人辨人用人的能力,哂然一笑道:“莫要灰心,是不是覺得我和道守都能夠強於你去勝任帶領這些帝者的職位?”
張慶點點頭,臉上不顯落寞,但是心思有些鬆動,加上剛來神聖大陸就遭遇不小的重挫,導致他現在還有些愧疚不已。四十名帝者,只剩現在的二十一名,要知道他們前不久還在秘境安穩的沉睡,醒來後更是立下雄心壯志爲聖龍家族赴湯蹈火。如果自己心思再細膩些,實力再強大些,或許就能未卜先知,防患於未然,躲避危險,更不用說闖入敵人佈下的天羅地網中。之前遇到拓跋奇蹟是避無可避,畢竟他們的來到恰逢時機,自己等人不管做什麼也無法改變東陽山脈對他們的傳送意志。可是後來在涯苫城被諸多帝者埋伏圍攻,是人力,本可以避免的。假如帶頭的是道守或者陽術,可能結果就很不一樣了。畢竟道守之前是行軍佈陣的大將軍,對於危險的預知肯定比他強,至於陽術,專門行走於黑暗中的帝者對於危險又怎麼可能比他差呢?
感受到張慶陷入窠臼,張慶無奈笑道:“張慶啊張慶,你還是老樣子,喜歡胡思亂想,更是有些不切實際。你說如果我和道守感知到危險會不告訴你嗎?可能你會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因爲我們沒有身處你的位置,所以對危險的體會無法像你那麼敏感。如果你這麼想,那麼就是大錯特錯了!我們三人其實各有特點,這也是聖龍豪族長讓我們三人領頭的原因之一,當然實力在這裡面佔有不同的分量,但是還有其他的想法。道守善於行軍佈陣沒錯,對危險埋伏這些感知的也是不錯,但是你忘記了,身爲大將軍的他制定一條條策略的基礎是縝密詳細幾乎沒有紕漏的切實消息,你想想他沉睡這麼多年,即使途中瘋狂補了些知識,但這麼短的時間並不能讓他對神聖大陸的整體狀況瞭如指掌,更不要說他連那場大戰都沒有參加過,對於七大家族九大王朝的力量又能瞭解多少呢?至於我,實話和你說吧,我的理論能力很強。也善於識人用人辨人,但這隻能保證我制定的計劃完美完成,可是對於我們此次的行動卻沒有多少用處,因爲現在的神聖大陸是你的主場。這麼說你是不是不怎麼理解?”
見到張慶點頭,陽術感嘆道:“你知道聖龍一帆族長在沉睡的時候是怎麼對我說的嗎?”
聽到聖龍一帆四字,張慶眼睛突睜,神情有些激動,但是強行是自己安靜下來,等着陽術繼續說下去。
陽術好像沒有感受到張慶的情緒波動,邁出一步走到洞口,微眯着眼睛望着逐步露出雲頭的朝陽,道:“聖龍一帆族長是在你沉睡的七十年後沉睡的,至於他沉睡在哪,相信以你的地位能夠猜想得到,他在去那裡沉睡之前曾找到我,那時候我在天組組長的位置上做了有五十年了,前三十年用來謀劃鞏固地位以及培養必要的人才和實力,後二十年一步步行動,我的才能被聖龍一帆族長大爲賞識,可能也是從那時候他才準備對我說後來的那些話的。”
“什麼話?”張慶追問道,但是語氣平靜。
道守也認真的望着陽術,以他最近得到的資料看,聖龍一帆這位族長可是十分超凡的。他比聖臨者要晚一輩,是聖龍天涯族長的嫡長子。聖龍天涯與聖臨者同爲兄弟,聖龍天涯帶領諸多家族強者輾轉征戰來到蠻荒大陸,直至佔據鬼獸城。然而蠻荒大陸上的諸多勢力刁難,就是這麼一隅之地都不願給聖龍一族佔領,於是戰爭又開始像燎原之火席捲這一全新的大陸,後來雙方感覺傷亡過重,罷手言和。也是在那段時間後不久,聖龍天涯退位,聖龍一帆即位,德高望重的聖龍天涯的全部力量被聖龍一帆在半年時間裡全部接收,沒有人有怨言。這其中當然不僅僅是因爲聖龍一帆的嫡長子身份,更多的是他在與蠻荒大陸上諸多勢力角逐中表現出來的出色領導指揮能力以及其本身實力帶來的強大號召力。而且聖龍一帆繼任族長之位,登臨城主之境後的表現也讓人歎爲觀止。他所委以重任的人都做出卓越矚目的表現,對聖龍一族在蠻荒大陸上站穩腳跟立下不可磨滅的功勞。陽術就是在那時候被委以重任的,要知道他之前只是作爲武力值高而被看重,除了聖龍一帆好像無人看到他在組建天組這方面的傲人能力。所以如果說陽術是識人辨人用人之能人,那麼聖龍一帆就是識人辨人用人之神人。作爲曾經帶兵打仗的道守來說,這樣的領導人物是他夢寐以求的。聖龍一帆不甘心屈居一隅而佈下諸多棋子在大陸上鐵手腕的發展壯大,逐漸再沒有敢小瞧,並且略帶敬畏的看着這個外來勢力。道守當初爲何離開紫金王朝?他懼怕那幾大家族嗎?他一點都不怕,無所畏懼,他離開是因爲氣憤整個紫金王朝的統治階層不思進取,敢爲走狗,手握諾大的疆土就沒有站在來做主人的決心。其實這也是道守的一方偏見,紫金王朝的統治階層如此做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因爲那幾大家族防止這種事情發生留下諸多後手,而且報復懲戒起來毫不留情,加上他們佈下的暗線也是極多,這就讓得整個統治階層不敢有任何的輕舉妄動。或許道守明白,只是不願意去接受吧?
陽術見到道守和張慶臉色開始慎重起來,不覺一笑道:“你知道聖龍一帆族長是怎麼評價我等三人的嗎?你知道現任族長又是因爲什麼原因讓我們一路去蠻荒大陸的嗎?”
“是因爲聖龍一帆族長?”道守詢問道。
陽術點頭道:“張慶手中有一份密軸,相信聖龍豪族長讓張慶遇到聖龍破日族長之時纔拿出來,那封信上就有關於我們三者的安排。承蒙當初聖龍一帆族長不棄,我能夠猜到密軸裡面的部分內容。”
輕聲嘆了口氣,陽術走到洞口的一塊巨石邊坐下,而道守和張慶倚在石壁上面對着陽術,聽陽術娓娓道來。
“聖龍一帆族長點評我適合在暗處行動,但是不能委以重任,因爲我對時局的把握不是太強。而道守你,其實你不知道的是,像你這樣背叛其他勢力加入聖龍家族的強者都會被嚴密觀察一段時間,這你也能夠感受得到,但你不知道的是,觀察你的人會把你的一言一行記錄成書,然後移送到一羣專門從事研究人的行爲心理方面的老怪物那裡,對你的品性以及未來思想變化作出推演,不同於一般的猜測,那些老怪物各有所能,大部分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接近你而不被發覺,且能夠窺探未來,再根據你行爲的蛛絲馬跡給出關於你的論斷。論斷裡不僅有關於你品性的描述,還有一些你所擅長的能力,你那份卷軸,聖龍一帆族長看過。據他所說,論斷對你的評價很高,高到聖龍一帆族長都有些不信。那份論斷認爲你能夠讓聖龍一族的所有力量絲絲入扣,緊密聯合在一起與敵軍作戰,並且在未來某一時刻統領聖龍一族大半的力量。你也不要得意,這只是那羣老怪物的臆測,即便靠占卜未來得知,但是你需要明白,一旦未來被窺見,那麼軌跡就會發生很小的變化,這小小的變化或許會發生天翻地覆的差別。更何況那些老怪物只是認爲你未來能夠到達這個成就,但還需要歷練。你我這次來到蠻荒大陸,便是接受聖龍破日族長的驅使,而聖龍破日族長就是
盡最大能力挖掘我們的潛力,當然,我也不清楚會怎麼挖掘。”陽術說到這裡,看了眼張慶,微笑道:“那麼問題來了,張慶來這裡的原因又是因爲什麼呢?”
“什麼意思?”張慶不解。按陽術所說,他和道守都是培養自己除武力以外的能力,一明一暗,一個在暗地裡活動,一個在戰場上光明正大夾雜着陰謀技巧的廝殺,那麼自己呢?似乎沒有自己的事情了。
“其實你纔是重中之重,原因我也不清楚,恐怕只有聖龍一帆族長能夠了解?”陽術低聲道,感知到張慶等人不解,於是笑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張慶被聖龍一帆族長認爲能夠在聖龍一族最爲難的時刻力挽狂瀾於既倒,你的潛力遠在我和張慶之上,不是修煉天賦,而是在勢力與勢力角鬥過程中所扮演的統領之職。在這裡我就要說一下了,聖龍一族的力量不久恐怕就會全部浮出水面,而這驚人的力量將被分爲七部,我和道守能夠在一部裡擔任大將軍與大暗客之職,在其之上還有副統領和小祭祀之職,這些人都歸統領所管,也就是說,到時候真要這般劃分,你張慶就是我和道守的領頭上司了。”
“七部?你怎麼知道?”張慶疑惑不解道,道守也猶豫的望着他,以陽術的地位能夠知道這麼多嗎?
陽術搖搖頭,似乎感受到山洞外有風吹草動,微眯着眼睛,精光閃爍,然後聳聳肩,剛纔的戒備神色散去,傲然道:“你們或許不知,聖龍一帆族長曾頓悟進大道之中,得窺諸多未來,只是奈何規則所致無法言說,也不能書寫出來,但是他日思夜想,覺得應該做些準備,而那時候承蒙他看重,與我相談,並且定下這七部之約,本來他想讓我擔任更高職位,不過我知道自己能力在什麼位置,堅決不受。當然,我說這話並無炫耀的意思,只是想讓你們知道,我們這次來,唯有保住性命纔不枉聖龍一帆族長的一片苦心!”
“那是當然,這羣宵小能耐我何?”張慶淡然道,從始至今,他都絲毫不懷疑自己會安然無言的離開,自創無生規則的他有一種難言的自信,或許這也是聖龍一帆當初尤爲看重這個便宜兒子的原因吧?之前他過於惆悵,只是覺得除了他和道守陽術三人,其他都處於帝境上階之下,再次面臨追殺,可能會傷亡慘重,畢竟都是一羣志同道合之友,加上一路上的交談早已產生濃厚的感情,所以他才愁眉苦臉,希望一切安然無恙的離開。
似乎有所不解,張慶轉頭望向陽術問道:“聖龍一帆族長還說了些什麼?”
“你想知道什麼?”陽術反問道,盯着張慶的眸子也有疑惑,當初聖龍一帆與他談到張慶之時,總是夾雜着別樣的情緒,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不過他沒有在背地裡進行調查張慶,因爲他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可能都會被某些人告知上層。這倒不是說聖龍家族不信任這些不同姓氏的子弟,只是爲了更好地讓聖龍家族的內部力量純潔不受污染,這種手段是必備的。畢竟再聖明的君主王上只能完全信任兩三個人,要想對所有人都無條件相信,那麼只能說他的位置坐膩了,想要給其他人嘗試嘗試這個機會。
“對我的更層次的評價?”張慶淡然道,沒有苛求。
深呼一口氣,陽術追懷往事道:“其實也沒什麼,他說過你是因緣和合而生,有些事你不懂,或許也會永遠不懂,但不妨礙他欣賞你的目光,更不要說在自創無生規則之後,妖孽的天賦讓他曾悵惘好久。記得那段時間在敲定幾位統領和其他重要職位的候選者之後,每次談到你,他都會飲酒,望着夜空,不管是明月高照,還是繁星滿天,或者漆黑一片,他都能夠傾心在一種回憶之中。”停頓一下,陽術道:“我只知道這些,希望能夠讓你滿意。”
“謝謝。”張慶說道,然後沉默不語。
道守轉身看了看山洞內部的帝者們,無言以對,陽術的話只有他和道守兩名聽衆,這就代表其餘帝者或許都是可以捨棄的棋子嗎?他和張慶陽術就真的那麼重要,而這些帝者就不再重要?
陽術看出道守的迷茫,輕聲嘆道:“不是不重要,而是需要取捨,如果事情真的發展到不可控的地步,我們還有選擇嗎?若真是不甘心,等出去再說!”
道守嘆了口氣,眼睛突然冷峻的望着山洞外的浮雲繚繞的空間,冷冷道:“這就找上門來了嗎?”
一隻散發七彩光芒的紫金狐狸,如同女王一般漂浮在空中望向山洞,與道守冷冷相對,在她的身後一次出現上百隻白色狐狸,散發着懾人的氣息,使人神魂搖盪。
紫金狐狸發出柔軟女聲道:“束手就擒,保證不傷你等性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