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喬言訥一臉哀傷,忍了半天的眼淚終於跌出眼眶,他顫聲問道:“你打過誰的主意?你在說什麼?老婆,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究竟還有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喬瑞秋被他問得一愣,她這才意識到,也許冉習習並沒有對喬言訥說那些事,這麼一來,倒變成她自己主動和盤托出了。
她不禁有些懊惱,後悔自己剛剛過於莽撞,也是忙中出錯,因爲太害怕喬言訥會對自己失望的緣故,竟然犯了這種低級錯誤!
“不,我不是……言訥,你不能不相信我!你想想,這麼久以來,是誰一直陪伴着你?是我啊,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我們早就離不開彼此……”
想到這裡,喬瑞秋急急說道,她想清楚了,不管怎麼樣,她都絕對不能失去喬言訥對自己的信任和愛意!
不料,喬言訥苦笑着打斷她:“不,是我離不開你而已,不是你離不開我。從你在婚禮上忽然出現,讓我和你一起離開中海,我就知道,你和我之間,主導者從來都是你,而不是我。就連我們的這段婚姻也是如此,你可以喊開始,也可以喊結束,一切都由你,而不是我。”
他一連說了兩遍“而不是我”,其中的苦澀味道,顯而易見。
曾幾何時,他也是比誰都驕傲的性情,然而在愛情裡,比拼的從來都不是誰更驕傲一些,驕傲沒有了意義,只能變成肝腦塗地。
“所以,你是嫌我太強勢了嗎?”
喬瑞秋低下頭,喃喃自語。
在她看來,她已經做出了前所未有的讓步,爲了能夠和他名正言順地在一起,她甚至拋棄了自己原有的身份,選擇在異國他鄉重新開始。而且,因爲不能生育,她還費了那麼大的氣力去設計一切,想要把妹妹的孩子接過來和他一起撫養,以慰遺憾。
所以,喬瑞秋不明白,她到底哪裡令他感到不滿意。
“不,不是。我自認爲對你的瞭解比其他人都要更深,我很早就知道,你要強,堅忍,甚至有一種不達到目的就絕對不肯罷休的性格,這些才構成了一個真實的你,而當初的我也是被這樣的你吸引,所以,現在的我又怎麼會嫌你太強勢?不是這樣的。”
沉思片刻,喬言訥微微閉上眼睛,一臉痛苦地說道。
既然是這樣,可他們之間的感覺爲什麼變了?或者,更確切地說,是他們兩個人都變了。
“我只是覺得你很陌生。也許,是因爲婚後我們都醉心各自的事業,而忽視了去一點點掘對方的改變吧。人都是會變的,就好像在今天之前,我永遠也想不到你居然會騙我。”
說完,喬言訥輕輕推開她,走下最後兩級臺階。
“言訥!”
身後傳來女人的一聲呼喚,很明顯,喬瑞秋也急了,她的聲音又高又尖,隱隱透露出一種可以算得上是失控的情緒。
他下意識地停住腳步,但剋制着自己,沒有回頭。
“在她扮演我的那段時間裡,你到底愛的是誰?你口口聲聲說愛我,那你難道就真的從來沒有覺過她不是我嗎?”
果然,她還是問了。
喬言訥早有預感,這個問題是自己永遠也迴避不了的。
他們兩個人小心翼翼地想要忘記這件事,好像約好了一樣,全都儘量不去觸碰它。但是,終有一天,哪怕有一個人再也受不了,都會第一時間將它撕扯出來,作爲逼迫對方的有力武器。
“一個錯誤的問題,永遠也得不到一個正確的答案。你現在來責怪我分不清你們姐妹二人,可你又何必設置了這麼一個圈套,專門等我跳下去之後,再來責怪我爲什麼會跳進去?我沒覺你不是你不要緊,要緊的是,你沒覺你已經不是你了!”
深吸一口氣,喬言訥輕聲回答着,然後他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又看向喬瑞秋:“這幾天我去住酒店,你把公寓的門鎖再換一個複雜一些的密碼,注意安全。”
回國以後,他們兩個人沒有回喬家,而是住在喬言訥名下的一處公寓,環境很好。而現在,他的意思也很清楚,打算暫時和她分開一段時間。
“你要和我分居?!”
她的聲音都變了,一雙眼睛裡滿是不可思議。
以前吵得再兇,喬言訥都不會徹夜不歸,最多隻是去睡客房。過了一兩天以後,他們之中的某一個人會藉助某一個話題,給彼此一個臺階下,於是雙方便很自然地重歸於好。總而言之,絕對不會生像今天的這種情況!
“不是,我只是想靜一靜。這幾天家裡的事情太多,你也好好休息,別太操勞。”
眼看着外面有喬思捷張羅着,家裡也有人把事情做得井井有條,喬言訥頓時有一種自己很是多餘的感覺,一些太具體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他插手,誰也不敢指使他。而一些場面上的事情,大家也都下意識地去找喬思捷,因爲這些年來,喬家的大小事宜一直都是他負責的,所有人都已經習慣了這一點。
一時間,喬言訥有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
他甚至想過,等辦完喪事就離開中海,返回歐洲。可畢竟沒有拿到足夠的資金去堵上公司的缺口,回去又能如何?還不是要等着破產,這麼一想,喬言訥又有些不甘心起來。
就算拿不到公司的執掌權,他也要拿到屬於自己的那一份遺產,這是誰都搶不走的,喬凜不可能不給他留一份,他可是最受父母偏愛的小兒子!
“好,你安頓好之後,告訴我你住在哪裡。”
喬瑞秋知道自己現在攔不住他,此刻的喬言訥就像是一把攥在掌心的沙,手指握得越緊,反而流失得越快。
不過,她既然能夠攥得住他,自然也就不擔心會真正失去。
喬言訥走了,喬瑞秋返回房間,她環視了一圈,這是他當年住的房間,也是他住的時間最長的地方,充滿了生活氣息。
在喬言訥離開家的這幾年裡,房間一直定時打掃,陳列擺設保持着原樣,就連他喜歡的那些手辦和玩具都還在,一樣不少。
其實,雖然他不說,可喬瑞秋也知道,喬言訥是想回家來住的,但因爲她不肯,所以他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拿上東西,準備回公寓洗個澡。剛纔爲了演戲,灑了不少人造血,全都蹭在後臀上,只是簡單擦拭了一下,還沒洗澡。
一路上,沒有人敢和她說話,特別是剛纔那幾個被喬夫人詢問過的保姆,全都低眉順目地站在一旁,目視着她坐上車,一陣風似的離開喬家大宅。
喬瑞秋一邊開着車,一邊戴上耳機,打給戰行川。
她可沒忘他答應自己的事情,距離上一次的見面都過去好幾天了,戰行川連個迴應都沒有,喬瑞秋自然心急,害怕他反悔。
一接通,她立即問道:“情況怎麼樣了?你答應我,會盡快把阿涅爾家族的人介紹給我,怎麼還沒有任何消息?”
這種質問式的語氣令戰行川十分不滿:“我最近有事耽擱了,既然我已經答應你,肯定不會食言,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另請高明。”
他很篤定,放眼整個亞洲,除了自己,也沒有幾個人隨隨便便就能夠和阿涅爾家族的人搭上話。
喬瑞秋自然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她纔會主動去找戰行川。
“有事?說起有事,戰大總裁哪天會沒事呢?畢竟,您現在一定是諸事纏身吧,後院起火的滋味兒不好受,我深有感觸。”
她擡起一隻手,捋了捋頭,前方路口剛變了紅燈,喬瑞秋也只好隨着車流減,耐心等待着。
“還好。”
戰行川不會聽不出來她的諷刺,但身爲一個男人,他也是在懶得和這個女人一般見識。關於喬瑞秋的種種無恥行徑,他知道得太多,難免心生防備。
不過,喬瑞秋猛地想起來,剛剛喬言訥去了醫院,戰行川也說他最近有事,難道……
她靈光一閃,口中也立即說道:“是誰生病了?”
戰行川下意識地迴應道:“你說什麼?沒有人生病。”
喬瑞秋眯了眯眼睛,十分篤定的同時又暗設陷阱:“言訥今天去了醫院。”
果然,他頓時變了語氣,不復之前的平靜:“誰告訴他的?是不是喬思捷說的?她現在需要休息,他們憑什麼一再去打擾她?”
這樣的反應,已經令喬瑞秋很清楚了,果然喬言訥是去醫院看望了那個女人!他居然說只是個朋友,根本就是在撒謊!
一想到他竟然爲了她而對自己撒謊,喬瑞秋便氣得幾乎渾身抖!
“既然你不希望有人打擾她,就應該將她保護得好一些,以免有人想要做護花使者,奪人所好。別說我沒提醒過你!”
她咬了咬嘴脣,眼看着前方的信號燈已經變了,只好動車子,先過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