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明朝
/那錢會廣確是個精明的人物,有程記茶莊的提醒,他猛然意識到自己根本沒去細細瞭解這蘇家。交待鋪子裡的小夥計撤了貨,自己到舊城北門一帶打探打探。沒想到一打探卻嚇了一跳,蘇孫兩家原是相識的,中間還有一個盛夫人
聽得到這樣的消息,錢老爺只覺心頭沉沉的,孫記怕是進不成了雖然這孫大掌櫃不是家主,卻是孫家人,生意場上,只圖人情不圖利的人雖然少,卻不是沒有的。
回到鋪子無處可去,便又去了程記茶莊找吳掌櫃訴苦。
吳掌櫃也是一愣,隨即寬慰道,“錢兄,不進孫記也不是甚麼大事。運河上人來人往地,全國地客商都有。把着這條水路,便是錢路再者你不是已接下給軍士們製鞋麼了?要說天下的生意門路多地是,舍了兩條也礙不着你發財。”
錢會廣苦笑道,“這話雖是。可這條路子斷了,實是不讓人不甘心呢。”
吳掌櫃倒是能理解他的這種心情,便不再多說,拉他出去找間酒樓吃酒。兩人吃了半晌,再出酒樓時,錢會廣心裡好受了許多,回到鋪子裡寫了封信說明原由,打發小夥計送到孫記,託辭說自家坊子出了些問題,與孫記的商淡暫時作罷。
張茂全接到信兒,微微一愣,拿回院中給孫毓培看。
孫毓培將信掃完,扔到一旁,挑眉,“這錢老爺還算識相。本叫你去到那錢記套套他們地話,問問是哪個叫他們把鋪出去的貨物又撤回的,如此再去問,他想是不會說了”
張茂全是自蘇家出來便聽自家少爺這麼般說,跟着擰眉道,“也是。不過,蘇家除了認得盛夫人和常家,並不認得其它有份量地人物。這究竟是誰做地?難不成真是他的坊子出了問題?”
孫毓培搖頭,“昨日纔來商談,今日坊子便出問題了?徽州人……”突地一頓,那日他們和陸仲晗幾人遊至歸寧碼頭,那陸仲晗遇到一個衣着甚是考究,面目十分精明的中年男子,聽二人寒喧的用地正是徽州方言。點莫不是他做地?
正在想着,張茂全賠笑道,“少爺,寧波來地說人,夫人乘的船再有五六日便到,宅子今兒便開擡拾掇,少爺可有特別吩咐地?”
孫毓培起身,“走,去看看。”
與孫記的合作,蘇瑾本沒想開始得這麼早,即是趕到這兒,再想想,藉着孫記重開的契機將自家的鞋子打出知名度來,也不錯。
等蘇士貞歸家後,便與他說了此事。蘇士貞倒是贊同,便卻不贊同去找丁氏借銀子,說是陳家欠的這一批銀子近幾日便能討回。常貴遠今日到蘇家鋪子裡,也曉得此事,因前去杭州打貨的船還未歸來,便先拆借五百兩銀子給他。
父女兩人合計半晌,這近千兩的銀子,只供孫記歸寧府的分號,想來也夠了。若到時實在週轉不開,再走丁氏的門路。蘇瑾曉得蘇士貞不想步子邁得太大,便應承了。
一邊加緊寫合約,一邊與製鞋的師傅商討新鞋樣。
蘇瑾最想將繡鞋套的改良版——雪地靴做出來,隆冬時節,用這個做爲自家商品的主打,再合適不過。而且各家鞋店都制皮靴子,工匠的手藝也成熟,做這個並沒有技術壁壘,只是鞋底子比不上前世罷了。
接連在坊子裡泡了幾天,此次推出的新鞋樣子有了眉目,蘇瑾便想着去丁氏那裡一趟,不是爲了銀子,而是爲了皮毛之類的貨物並繡娘等人手問題。
她去時丁氏恰巧忙剛剛忙完,見了她便笑,“你家鞋鋪子的事兒解決了?”
蘇瑾聽得她問便曉得不是丁氏幫襯自家,也不是常貴遠,莫非真的是那陸仲晗?這倒讓她有些好奇了。一邊笑着回道,“解決了。沒想到這等小事居然驚動了夫人。”
丁氏略帶遺憾地笑道,“我還等着看你這小丫頭有什麼好法子沒有呢。這下沒戲可看了。”
蘇瑾呵呵笑道,“夫人原是等着看蘇瑾出醜呢。【葉子】【悠悠】幸得夫人引薦,識得孫公子,由孫記出面助我們,還能有什麼難事兒?聽聞那錢老爺仍然走他家早先定好的路子,不和我家爭生意了。而我家現下正和孫記在談着入孫記發賣鞋子的事兒呢。”
丁氏點頭,“毓培前兩日來倒與我提及了。說是你那裡出了新的鞋樣子?”
蘇瑾道,“正是呢。今兒來實是爲這些新鞋樣來求夫人了。”
丁氏擺手,“我早有話在先。是你一直不來找我,我早等着你呢”
明月和繁星在一旁都笑,“我們可是頭一回見夫人上趕着幫人地。”
蘇瑾連忙起身道謝,又有些赫然道,“蘇瑾早先想過要制一副小玩送把夫人消遣地,家中鋪子突地出了事,一時忙亂,只好下次再帶來與夫人玩。”
丁氏笑道,“好。天一日比一日冷。我也愈發不想出門。忙過這些日子,你們自來玩。”
蘇瑾點頭應下,才說起來意。
丁氏聽完她所求之事,笑了,“這兩樣我這裡最不缺。叫明月替你到鋪子裡傳個話兒便是。只一樣,繡娘只能把你用幾天,做好鞋樣子,拿來我瞧瞧,若是這鞋子可做,我再叫人替你尋幾個針線好地。”
蘇瑾連忙起身行大禮拜謝。
有了丁氏的幫助,事情進行得甚是順利,蘇瑾用了五六天的時間,便將此次所做的新品,都出了鞋樣。時間緩緩流逝,已到十一月中旬。這些日子她忙,合約是差人送到孫家的,前兩日張茂全來了一趟,說孫家二夫人一行到了,孫毓培不得空兒,等過了這幾日再面談合約地事兒。蘇瑾也趁機問了問孫家的重新開張的準備事宜,聽聞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便也放了心。
這次做出的二十多款鞋子,從外穿的冬鞋到室內所穿地軟底繡鞋,並胖大寬鬆舒適的居家鞋均有。大多是她綜合當下和記憶中的鞋樣融合在一起的,雖然並不出格,但略微改動,便出了新意。
蘇瑾拍拍手,看着一排整齊的鞋子,向蘇士貞笑道,“爹爹,這二十多款的鞋子,一樣做四五個鞋碼出來,擺在架上也是一百多雙了,應該夠孫記的一面貨櫃了罷?”
蘇士貞點頭,“卻是夠了,你別忘了還有不同顏色地鞋面呢。”
蘇瑾笑呵呵地道,“確是我忘了。”
衆人笑了一回,蘇士貞與她出了坊子,在回家的路上,蘇士貞道,“聽聞孫公子的母親已到了歸寧府?”
蘇瑾點頭,“張叔前日午後來說過,是當日傍晚的船。”
蘇士貞拈着鬍鬚思量一會兒道,“昨日休整一日。現今已快午時,倒不好去拜見了。下午叫你常媽媽陪你去置些禮,明日去拜會一下罷。按說生意場上的事兒,該爹爹出面……”
蘇瑾笑道,“好。我正想和爹爹說這事兒呢。不勞您去。以我說,不若一會兒叫人去給常嬸嬸送個信兒,由她陪女兒一道去。總是生意場上地人,常嬸嬸想必也是願意地。”
蘇士貞笑道,“這倒是個好主意。過後午你若沒事,便親自去一趟罷。按理你常叔叔打貨的船也該回來了。”
下午的時候,還未等蘇瑾去常家,孫毓培急步匆匆的來了。看他匆忙的樣子,臉上帶着風寒之色,象是在外面奔波了許久,蘇士貞忙讓他到正房吃茶。
孫毓培微微一笑,跟着進去,“晚輩不得久留,此來是看鞋樣並籤合約地。”
蘇瑾忙叫樑直去坊子裡送信兒,立在蘇士貞一旁問道,“敢問孫公子對合約可有異議?”
蘇毓培搖頭,“合約寫得甚是公正。並無疑議。”
蘇瑾這次是供貨商的角色,從生意的角度來講,這紙合約,孫家應得大頭利,而她家是小頭利。寫得確實客觀公正。
不多會張荀和製鞋的師傅將那鞋樣子抱來,在蘇家正房的桌上一溜排開。鞋面皆是用最好地緞面,繡花的配色都是丁氏鋪子裡有經驗的繡娘幫着配地,針線做工蘇瑾更是不厭其煩的與那些針線大娘們說。對這些鞋子蘇瑾還是有信心的。
孫毓培大約是真的很忙,大約是對這些鞋子有信心,粗略看過,便與蘇士貞簽了這合約。這紙合約最終按孫毓培的建議,只簽了歸寧府分號地。若鞋子賣得好,到時再改簽合約不遲。
蘇士貞也無異議。
蘇瑾便趁機問侯孫二夫人,聽孫毓培說孫二夫人因坐船身子不適,現下閉門歇息,她便打消了去探望的主意。反正合約已簽下來,便可以放心大膽的生產鞋子了。
離孫記開張只有半月之久,自家每款每色至少要備三雙鞋子。時間也緊得很呢
孫毓培坐着與蘇士貞敘了幾句閒話,便又匆匆離去。
蘇士貞拿着這一紙合約笑了笑,向蘇瑾道,“你在家罷。我去坊子裡瞧瞧,安排人手開始做活。”
蘇瑾點頭,這算是她家生意的新起點罷。
便出了正房,去鋪子。這些日子她除了去丁氏那裡兩回,一次巷子也沒出過,鋪子裡也少來。立在櫃檯邊上看街景,一刻鐘的功夫,竟過去四五個身着儒衫的讀書人。
詫異的道,“這些書生大冷天的往哪裡跑?莫不是去清源山上?”
樑直嘴裡含着一塊梨膏糖,含糊不清地道,“聽來買貨的人說,有個什麼先生在書院講學咧。好多人都趕着去聽。”
“講學?”蘇瑾皺眉,“講什麼學?”
樑直搖頭,“不曉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