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視着她,緩緩地點了點頭,她苦笑着點頭道:“不錯,就是這個原因,劍門是要塞,他想用我來牽制我父親。可是我卻發了瘋似地想離開這個鬼地方,以前進宮是爲了我父親,如今想出宮卻是爲了我自己。我每天都在想辦法怎樣讓皇上放了我,可是我唯一想到的就是永無止境地犯錯,希冀着皇上或是太后厭惡了我,將我打入冷宮,那樣我或許可以逃出去。或者,能夠直接被貶爲庶人。若是我自己犯了錯被貶,那樣就怪責不到我的父親了。”
她轉頭看着我笑了笑,“你知道嗎?我還是很怕死的,我總是在掂量着犯錯的程度,若是大到要害死自己,我還是不敢的。就比如說,你和徐昭儀第一次來這裡騎馬,我在你和徐昭儀之間衡量了一番,覺得徐昭儀在皇上心目中太過重要,最後決定還是得罪你吧,於是就有了我倆那次……算是‘不打不相識吧’?可是沒想到,皇上卻是越發的放任我,弄的我不知所措,我很傻,是不是?”
我哀嘆地說:“沒有!可是你什麼這樣想出去呢?”
她笑了笑,十分的酸楚中帶了一絲的甜蜜,她雖然平時也喜歡笑,可是眼睛裡卻從來沒有此刻的光彩,“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我道:“這是詩經裡的句子!無論是生是死是離是合,我都與你立下誓言,我願與你雙手交執,一起慢慢老去。好美!他現在在哪裡呢?”
“這是我和他離別前說的話,他說會死守我倆的諾言,懷着期望過完下半輩子!爲了他這句話,我願意冒任何的險!”她的聲音依然哽咽,眼睛霧霧濛濛的,嘴角卻漾着笑。
“你們這樣也太苦了,什麼時候是個頭呢?他叫什麼名字?如今是做什麼的呢?”
“他是我爹爹好友的兒子,姓陳名一諾,我與他是青梅竹馬,就在他要向我提親的前一天,皇上的旨意就到了我家。他如今沒有任何功名在身,如何救得了我?”
我嘆道:“陳一諾!他該是一個一諾千金的男子吧?難怪你如此傾心於他!”
“是啊,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我的願望僅此而已。”
我們輕策着馬緩緩而行,停着說得太久,園門口的侍衛已經頻頻向這張望了,我們沉默地踱着,陷入了各自的思緒裡。
身邊飄來一聲長長的嘆息,“我知道,要別人幫我,就得坦誠以待!我這是豁出去了,什麼也不顧了!姑娘如今在太后面前這麼吃香,想必是有大本事的,若你將我的事稟告給太后……我知道宮裡最容忍不了不貞的妃子,那我也死得乾淨!”
我也學她那麼長長地、幽深地嘆了口氣,“我這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啊!我只能告訴你,如今我也是自顧不暇,前途堪憂!可是既然我答應,一定會盡我的力!”
齊樂道:“謝話就先在這裡說過了,這裡終究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在這兒呆的太久會有人起疑的。看,這不有人過來了嗎?”
我擡頭看去,俊逸的白馬託着一人正從馬廄處過來,緩緩靠近,我倆勒住馬,目不轉睛地盯着那人,這個身影好熟悉啊,待人靠近了我脫口而出:“那不是捲簾使嗎?”
王昭遠也已看清了我們,露出疑惑的表情,眼中有一閃而過的驚喜,齊樂衝他說道:“喲!這不是捲簾使大人嗎?今兒個怎麼有空上這梔園啊?皇上最近不是忙得很嗎?”
我笑了笑,翻身下馬,道:“參見王大人,真是好久不見了!”
王昭遠也下得馬來,道:“臣參見齊才人。”
齊樂道:“免禮!”
王昭遠道:“的確是皇上忙,我卻不忙!說到底我這官職美其名曰‘捲簾使’不過就是給皇上跑腿辦事的閒差,至於大事,我這閒人還是不礙那麼大臣的眼好。所以就溜到這兒來啦!才人今日的性質倒好!”
齊樂哎呦一聲,笑道:“本宮這好興致啊,都要被綺回磨光了,怎麼教都教不好!”她斜睨了我一眼,“本宮可不管了啊,來了這麼都沒好好騎騎馬,既然捲簾使有空,就幫本宮教教綺回吧!駕……”說完就策着馬奔走了。
王昭遠目送齊樂跑走,笑向我道:“學到哪兒了?上馬可會嗎?”
我道:“齊才人只是說說而已,大人不要當真,綺回怎敢勞煩大人!”
王昭遠凝視了我片刻,笑了笑,轉身拍着他的馬,道:“以前在宮外見你,你都是對我張牙舞爪的,怎麼進宮後越來越是規矩,越來越是謹慎了?”他突然轉頭盯着我。
我愣了愣,朝他眨眨眼睛,笑道:“宮外的你也沒宮裡的你這般收斂啊?”
王昭遠大聲一笑,拍了拍馬背,道:“那還等什麼,上馬吧,學馬的機會不多哦!你該不會連上馬都不會吧?”
我自信地擡頭一笑,道:“當然,策馬慢走都會了!”於是想展示一把,由於急成,腳才勾着馬鐙,就要翻身上馬,哪知腳下一滑,竟摔了個四腳朝天。
王昭遠爆發出了一陣大笑,一邊還指着我,想要說話又說不出話來,我羞惱地瞪着他,遠處的齊樂聽見笑聲也往這兒一看,立時跟着笑了起來,還是玉珠好,看見我摔倒連忙跑過來,替我拍掉身上的灰塵。
我拍拍屁股,哼哼一聲,狠瞪了他一眼,動作爽利地坐上了馬背,擡頭看着他,他愣了愣,隨着笑着拍起了手,笑道:“不錯不錯!”也跟着翻身上馬。玉珠走回一邊看着我們。
王昭遠除了偶爾嗤笑一下我的笨,其他時候還是正兒八經地教,或許是他平日狂妄多了,如此認真的表情還是第一次見。
我策着馬小跑起來,心裡緊張地很,漸漸跑進了齊樂,心裡更加緊張了,好像還沒學會轉彎啊,這個教馬師傅在哪兒啊?我小心翼翼地轉頭去看王昭遠,見他不遠不近地跟在身後才放了心。
齊樂故意逗我,忽遠忽近地在我身邊溜達,嚇得我手心裡都出了汗,正襟危坐地大叫道:“好啦!好啦!我練夠了,我要下來了。”
王昭遠上前幫我勒住馬,道:“下來吧!”
我下了馬,牽着馬兒慢走。齊樂覺得無趣,縱馬狂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