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億的人,還有分出那麼多做成npc?夏末猶豫了一會終於將腦子最想問得問題問了出來:難道所謂的死到最後剩下四十億並不僅僅是指玩家,而是要連着npc一起算上?
掌櫃的嘿嘿的笑了幾聲,然後說:你這是兩個問題呢,我該怎麼回答你比較好?這樣吧,讓我考慮一下。說着他真的低下了頭,沉默下來,似乎真的在考慮怎麼回答夏末的問題。
夏末的耐性一向不錯,可是不知道這個時候爲什麼會十分的焦躁。她雖然靜靜的坐在桌子邊上,可是看着那掌櫃的目光卻多了很多焦躁,這種焦躁讓她根本就不能平靜下來,她甚至很想站起來來回的走一走,至少比現在這樣枯坐着好。可是,她並沒有這麼做,她依舊坐在那裡,好像很平靜一樣。
過了一會,那掌櫃的又擡起了頭,望着夏末說道:你有一點說的其實沒有錯。這四十億人口,可不是指着只有玩家,而是玩家和npc的總和。
忽然知道了這樣的答案雖然是一個衝擊,可是夏末並沒有多驚訝,就連她自己也覺得奇怪,爲什麼自己的心裡會這麼平靜,大概是她原來在無形中其實也是想過這樣的答案的吧。她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然後才又擡起了頭看向了掌櫃,淡淡的說:這樣啊,原來是這樣。
那掌櫃的看她這樣平靜,也沒有多表示什麼只是又說道:既然已經知道了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們就來說說另一個問題的答案。
另一個問題?夏末微微皺起了眉頭看向了掌櫃,雖然她剛纔確實是問了兩個問題,不過夏末從頭到尾都覺得這是一個問題,並沒有覺得還會有什麼別的答案。但是聽到掌櫃的這麼說的時候,她的心不知道怎麼的忽然就沉了下來,隨後。一種讓她無法逃避的恐懼就這樣逼上了她的心頭讓她無論怎麼想甩掉都沒有辦法得償所願,只是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之後才說:什麼另一個問題?
你剛纔不是問我,一百二十億的人是不是還要分出來一部分成爲npc,就是這個問題。掌櫃的語氣一如既往的輕鬆,好像這就是一個很普通的事情,可是他那一雙從面具後面露出的眼睛卻一動不動的緊緊的盯着夏末,看着她繃緊的身體。看着她肅穆的面孔,甚至看着她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長髮,他就這麼緊緊的盯着,好像能從她的臉上看出一朵花來一般。
就在掌櫃的盯着夏末看的時候,其實夏末也在盯着掌櫃看。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但是夏末可以看見他那雙隱藏在面具後面的眼睛,那一雙深邃烏黑卻又沒有任何感情的眼睛。她靜靜的看着,然後緩緩的開口道:那麼你的答案又是什麼呢?
他們自然不可能是npc,一百二十億的玩家就是一百二十億的玩家,並沒有一個人成爲了npc,這一點是你猜錯了。掌櫃的和緩的笑了笑,然後又不說話了,他好像是故意要吊着夏末的胃口一般。明明下面還有話,明明還有讓人不得不介意的事情,可是就是不說清楚。
夏末自然是介意的,她現在也顧不得對方是不是故意在吊她的胃口,因爲她的胃口真的被吊起來來了。她嚥了一口口水,心裡的恐懼越發擴大了。她已經隱隱的猜到了答案了,可是她不敢確認這個答案是不是真的,她甚至有一種難捱的驚慌,如果她猜想的答案是真的話,那麼,那麼……
她的臉色變得有些白了。其實她的膚色一直是慘白的,可是現在她的膚色變得愈發的慘淡發青了。她動了動嘴角,然後緩緩的說:那這些npc又是誰呢?你剛剛明明說過,這些人,這些人是真的人的……可是,活下來的人不都是成爲了玩家了嗎?哪有人來成爲npc呢?
啊啊……掌櫃的無關痛癢的嘆息了兩聲,似乎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才又說:對了,塵埃的章程裡是這麼告訴你們的吧,世界上只留下了18歲到四十歲的人,其他的人都死了。是這麼說的吧。
是。夏末覺得自己的舌頭都是顫抖的,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答覆是不是顫抖的,但是她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在淡定下去了,她的雙手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斗篷,用力的幾乎將指甲摳進了肉裡面,可是她卻一點都感覺不到疼,她的身體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寒冷冒出來,森森的,讓她幾乎渾身都要顫抖起來。
你怎麼就一定確定這不是騙人的呢?掌櫃的忽然哈哈的笑了起來,那聲音是如此的愉悅,是如此的開懷,就好像是壓抑了許久之後忽然迸發出來一樣,聲音歡樂讓人有些嫉妒。而這樣的聲音停在了夏末的耳朵裡卻好像是地獄裡催命的鬼哭神嚎一般恐怖,她噌的一聲站了起來,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隔着桌子一把就抓住了掌櫃的領子,然後猛地一擡手,將這個男人給提了起來。
你說什麼?夏末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是冰冷的,她的牙齒在顫抖,她的舌頭在顫抖,她渾身都在顫抖。她甚至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聲音都是再抖着的。
你難道沒有聽明白嗎?我是說,那些你們以爲死掉的人,其實根本就沒有死,他們也全部都進入了遊戲,他們成爲了遊戲裡各種npc。
你是說我的父母也進入了遊戲了嗎?夏末有一種無法揮去的恐怖一直浮現在心頭,她的舌頭顫抖得連說話都成了問題。
如果你父母沒有在你進入遊戲之前死掉,他們一定也是進入了遊戲的,只不過……掌櫃的說道了這裡又嘿嘿的輕笑了幾聲,然後伸出手,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就直接將夏末那鐵鉗一樣的手直接給撥開了,然後又才說:我可不確認他們現在還活着。
夏末張了張嘴,想問爲什麼,可是她最終也沒有問出來。她知道答案的,因爲她知道的。她從來不知道這些npc也是真人,她根本就沒有朝着這方面想過,所以,在對付這些npc的時候,她從來都沒有手下留情過,她甚至已經不記得了,在她重生在塵埃的這四年裡,她到底親手殺掉了npc。
如果她都能如此,那麼其他人呢?他們也一定會是這樣的吧。而在那些無辜的npc中就有她的父母呢!可是,他們,他們或許已經……夏末已經不敢想下去了,她低下頭看着自己的雙手,那雙纖細潔白的手上不停的顫抖着。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狠戾有什麼不對,可是在這一刻她忽然覺得是如此的恐怖,或許,或許就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她已經親手殺掉了自己父母……
一想到這個問題,夏末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她很想哭,真的,到了這個時候她忽然發現她什麼都做不了,她只想,也只能哭一場。雖然自從重生之後她就告訴自己,哭泣是最沒用的事情,可是,她還是想這麼做,因爲除了這樣,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可是,她的眼睛乾乾的,別說哭泣流淚了,就連一點溼潤都沒有,彷彿她的心腸早就已經堅硬成了鋼鐵,連動都不會動了,更不會做出這麼人性的事情。所以,她只能這樣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好久之後她才緩緩的擡頭看着那個掌櫃的,低低的呢喃着:你到底是誰?
我?掌櫃的聲音似乎變得有些沉重起來,他頓了一下,然後又揚起了聲音淡然的笑道:我是一個跟你一樣的人,跟你一樣痛恨這個該死遊戲的人。
你的聲音聽起來並不像是在規定之外的人。夏末忽然開口說道。
這是自然,那是因爲……掌櫃的剛想開口說什麼,然後又頓住了,而後才說:這些事不該我告訴你。你該去地獄之城了,我相信,你想知道的所有答案,在那裡都有人會告訴你。
夏末站在那裡靜靜的看着掌櫃的,她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說不出來的寒意,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眯起了眼睛開口說道:爲什麼是我?
這個問題問得沒有頭沒有爲,可是掌櫃的卻聽懂了,他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夏末的肩膀,然後嘆了一口氣說:去吧,去地獄之城吧,那裡一定有你的答案,而且,在那裡你會做出你這一生也許是最重要的決定。
夏末依舊皺着眉頭,她望着掌櫃的,沒有說話,掌櫃的卻又爽朗的笑了起來:再見了,流火。哦,不,再見了,夏末。說着他已經轉過去了身子,在一眨眼之後,這個人就這樣在夏末面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夏末一直站在原地,似乎現在已經沒有什麼東西能讓她在驚訝了,可是,不得不承認,當這個男人喊出她名字的時候,她只覺得自己連最後一點自我都已經失去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