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寧在心底裡冷笑數聲,不知道大公主要是親眼見到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聽到自己的病情的事情竟然會是這樣一副表情,心裡頭該怎麼想。
“表姐,我其實根本就不精通醫術,就是看了幾本孤本醫書而已。大姨母也不知道是從哪裡聽說的,說我醫術很好。我剛纔在大殿中實在是迫於無奈纔給大姨母診了脈,到底大姨母這個病能不能治好,我也沒有把握。可看着大姨母那個樣子,我又實在是不忍心跟她說實話。”
安心郡主現出了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要不是還要做做樣子,洛寧簡直懷疑她能夠當場笑出聲來:“阿寧,你也不用太過自責,這件事情不能夠怪你。我母親就是這個性子,人在病中,就更加偏執了。你也不用害怕,盡力去治療就是了。治不好也沒關係,總之能夠暫時騙住她,讓她不用那樣偏執也好。”安心郡主似乎已經認定了洛寧根本就治不好大公主的病。
洛寧裝作很爲難的樣子,又道:“安心表姐,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此時此刻,安心郡主已經完全放下了對洛寧的警惕,簡直要把洛寧當成知心人了:“有什麼該說不該說的,你我姐妹之間,這麼生分做什麼?阿寧,有什麼話你就直接說好了。”說着還拉住了洛寧的手。
洛寧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手從安心郡主手中抽出來:“安心表姐,你可不知道,剛纔大姨母差點把我嚇壞了。大姨母竟然說,等外公百年之後將皇位傳給大姨母手中,大姨母就要讓我做皇太女!表姐,你說可笑不可笑?應該做皇太女的是表姐你呀。我看大姨母一定是病得糊塗了。”
安心郡主的表現在洛寧的預料之中,一臉淡漠的樣子,好像對此事已經胸有成竹了,反倒打探起洛寧的態度來了:“阿寧,我母親的確是病得糊塗了,不過,能夠成爲皇太女,我想應該是每個人都願意的,爲什麼阿寧你要將這件事情告訴我呢?萬一我母親是真的想要你做皇太女怎麼辦?你願不願意做皇太女呢?”
洛寧微微笑了笑:“安心表姐,你是在跟我說笑呢。我自幼生長在南海國,早已不是西俗國的人了,就連西俗國的文字我都不認識,這樣的人,又怎麼能夠做西俗國的皇太女呢?何況我是庶女出身,學識見地遠遠比不上安心表姐,又有何德何能能夠做這個皇太女呢?如今大姨母不過是在病中,人有些糊塗了罷了。要知道,安心表姐您纔是這世上除了外公之外,與大姨母親緣關係最近的一個人呀。”
見安心郡主表情有所鬆動,洛寧趁熱打鐵,繼續說道:“退一步來講,就算大姨母是真的想要將皇太女的位置傳給我,我也不願意做這個皇太女。”
洛寧有些疑惑地問道:“爲什麼呀?做皇太女能夠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幾乎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阿寧,你爲什麼不願意做?”縱使洛寧說了這麼多理由,安心郡主還是放心不下。
“因爲我習慣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呀。”洛寧笑道,“安心表姐,我是一個野慣了的人,做皇太女有太多的條條框框,我實在是受不了那個束縛,這樣子自由自在的也挺好。再說,將來外公百年之後,我的親姨母就是皇上了,我的親表姐就是皇太女了,我走在大街上,難道還有人敢欺負我不成?我照樣能夠享受到這份榮耀呀。”
安心郡主這下子徹底相信了,到底是庶女出身,全身上下都是一股子小家子氣,到手的好處竟然就這樣白白推掉了。
不過,安心郡主對洛寧的態度一下子親近了許多,不僅開始對洛寧噓寒問暖,而且還挽着洛寧的胳膊,將洛寧親自送到了公主府的大門口,還親眼看着洛寧上了馬車。
馬車駛出好遠,慕寂梵才鑽進了車廂,看着洛寧蒼白的臉色,慕寂梵皺了皺眉頭,十分擔憂地說道:“阿寧,你的臉色實在是太難看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洛寧搖了搖頭,將頭輕輕地靠在了慕寂梵的肩膀上:“我沒有不舒服,只是有些累了,回去休息一晚上就會好的。”當下就將大公主要她住進公主府配置解藥的事情告訴了慕寂梵。
沒想到慕寂梵卻一口回絕了:“不行,太危險了,我不同意你去。”
“慕寂梵,這可是一個大好的機會呀。”洛寧直起身子,臉上有着不容懷疑的堅定,“我不相信我母親真的與羅伊公主的死有關係,我一定要查清楚這件事情,而且我已經答應了碧月,要爲她妹妹報仇,我不能言而無信。再說了,只不過是住進公主府爲她配製解藥,這有何難處?大公主現在已經人不人鬼不鬼,整座公主府都是安心郡主把持着。而安心郡主嘛……”
洛寧雙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安心郡主如今已經被權力和**矇住了眼睛,大公主這個母親她都不放在心中。我要是治好了大公主,她還不高興呢。索性我就越發做到底,讓舅舅和外公這麼多年所受的痛苦全讓大公主嘗一遍。”
“可是我是不會同意你孤身涉險的。”慕寂梵將洛寧擁進懷中,“阿寧,我知道你現在一心想要爲你的母親報仇,想要查清楚當年的事情,想要幫助你的外公和你的舅舅,甚至是想要幫助我打敗東辰國,平定天下,可是阿寧,你太急切了。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臉色蒼白,身體消瘦,這樣子怎麼能夠讓我放心呢?只要你能夠平平安安的,我寧願不要這天下。”
洛寧只覺得心裡暖暖的,一股暖流流過心底,使她整個人都鬆懈下來,放心地依偎在慕寂梵的懷中:“我知道你的心意,可這件事情我必須去做。慕寂梵,我答應你,我會好好的,你就讓我去吧。”
洛寧的語氣少有的溫柔,這對於慕寂梵來說,一向是殺手鐗。慕寂梵不得不投降,但是兩個人爭執再三,洛寧也妥協了一步,終於同意帶着小瑤和梅洛於一同住進公主府。
洛寧這幾日很累,梳洗過後,沒有來得及和慕寂梵說上幾句話,頭一挨着枕頭,立馬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慕寂梵溫柔地注視着睡夢之中的洛寧,半晌,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爲洛寧蓋好了被子,出門去找李光野了。
自從從公主府中逃出來,李光野整個人都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除了養傷之外,就是琢磨着自己以後的計劃,見到慕寂梵深夜來訪,吃了一驚:“大晚上的,你不在屋中陪你的小嬌妻,出來尋我做什麼?”
可能是想到再也不用面對這些紛紛擾擾,李光野和從前完全不一樣,現在竟然還知道打趣慕寂梵了。
慕寂梵打了李光野一拳,沒好氣地道:“還不是因爲你惹出來的亂攤子!”緊接着,就把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李光野。
李光野灑脫地一笑:“這也值得你犯愁?慕寂梵,這可不像是你的作爲呀。不是我說,你那位小嬌妻本事大得很,進公主府跟玩兒一樣,那次竟然敢在公主府那麼多侍衛面前耍花招,將我從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救了出來,就憑這樣的本事,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慕寂梵搖了搖頭,微微嘆了一口氣,面色十分凝重:“也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她最近狀態不太對……”
見慕寂梵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李光野也不好再繼續打趣慕寂梵,拿了紙筆出來,笑道:“算了,我這條命也是你們夫妻倆救出來的,雖然之前我給你們提供了情報,也算是兩清了,但誰叫你的那位小嬌妻又救了我一條命呢?我好歹也在公主府中混了那麼多年,對公主府的地形也算是熟悉,這樣吧,我這就將公主府的地形都畫出來給你,你回去交給洛寧,她有了這地圖,在公主府中遇到什麼危險,也能夠比較順利地脫身。”
當下也不再多言,專心致志地畫了起來,一邊畫一邊給慕寂梵做着講解。
洛寧是在小瑤的喚聲中醒了過來,天色已經大亮了。
小瑤笑着說道:“小姐,您總算是醒了,大公主府的人已經到了呢。”
洛寧冷笑數聲,大公主就這樣急不可耐麼?或者是安心郡主的人?她就這樣想看着自己的母親去送死?
“公子呢?”
小瑤一邊伺候洛寧梳洗,一邊道:“公子早就起了,到前院去和梅大將軍切磋了武藝,這會兒想必正等着小姐去用膳呢。”
想到昨天並不同意她去公主府小住的慕寂梵,洛寧就有一些心煩,神色蔫蔫地去了外間用膳,卻見慕寂梵正對着手中的一張圖紙翻來覆去地看,不由得就湊了上去:“這是什麼東西?”
慕寂梵抖了抖手中的圖紙,笑道:“我見拗不過你,知道你一定要去公主府,就去找了李光野。畢竟他也在公主府中待了那麼多年,總歸知道一些對你有利的事情。他便連夜畫了這公主府的地形圖給我。阿寧,你坐下,我給你仔細說說這裡面的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