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章 抽了一夜的煙
【195】
可是,這畢竟已經不再是十年前,而是十年後,他們兩個人彼此的心都被重重疊疊的包圍了起來,誰都不敢輕易敞開自己的心扉,如同萬丈懸崖,誰都不敢逾越,更像是一座高牆,他被困在了裡面,出不去,而她,也進不來。
那是個死角。
還恨嗎?還愛嗎?
答案是,還恨,但也還愛。
她知道的,她應該知道的,但是她卻偏偏要裝作不知道,她只是想逼他,親口說出那個答案來……
可是他不敢說,因爲他怕了,怕他的真心對於她來說不過就是一件可有可無的附屬物,怕她仍然將他當做一個小丑玩弄。
小丑最終贏取的只有恥笑。
所以,他不能說,也不敢說。
天色矇矇亮,散發出悠悠的氣息。
剛剛天亮的時候,程沐珂就回過了神來,關了窗子,走到浴室,用溫熱的水一遍又一遍的清洗着自己的臉。
因爲有了溫水的滋潤,她蒼白的臉色也好了不少,又故意去浴室重新泡了一遍澡,感覺到身子不再那麼冰涼,才終於肯放過自己。
擦乾了頭髮,走到鏡子面前,看着裡面那個一臉愁容的女人,拼命的想要笑。
練習了半天,才終於擠出了一抹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但是她知足了,腦袋也昏昏沉沉的,應該是昨夜着涼了的緣故。
不過洗完澡之後,氣色也明顯好了許多。
在過去那麼漫長的光年裡,她最深刻的一句話就是,不管如何,都一定要保持微笑,哪怕是假裝。
這是一個亙古不變的真理,因爲只有在這樣,纔可以好好的保護自己,不讓自己受傷。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最近太過忙碌了的緣故,她發現自己的臉色又蒼白了不少,就像是得了什麼無法治癒的重病一樣。
或許,的確是病,時間就是病原。
隨着時間的行走,有的人開始害怕前進,那些人不知道未來距離自己有多遠,也不知道以後的生活會過得怎麼樣,年紀在隨着時間的推移增長,可是自己依舊是那個平凡的人,除了臉上多了些許歲月的痕跡以外,誰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擁有了些什麼。
就算再起跑,也會覺得自己某部分不見了。
沒有真心的笑,那就假裝微笑,每一個人都可以成爲一個合格的演員,關鍵是要,你有沒有用心表演。
整理好了一切,程沐珂從臥室中推門而出,碰巧那個男人,也從另外一個房間中走出來,頭髮還沒有幹,泛出盈盈的光澤。
看到她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男人也不由怔住,接着又恢復了正常,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只是,程沐珂的目光並沒有看向他,而是看向了他的身後,看向了那些隨着他的開門而瀰漫出來的……煙霧。
御非離愣了一會兒,終於明白了她到底在看些什麼,連忙回頭關上了身後的門,急切的動作,就好像是裡面藏了什麼價值連城的寶貝兒被她看到一樣。
雖然只有一會兒的功夫,但是她也看明白了,那些東西,究竟是什麼,心失控的抽痛了一下,卻沒有多問,勉強的笑了笑,臉色蒼白無力。
“早安。”她笑着打招呼。
“早安。”他淡淡的迴應。
難得的平靜,沒有硝煙,沒有戰爭。
兩個人的聲音都很平淡,沒有之前的冷嘲熱諷,當然,也沒有什麼深情,或許是因爲抽了一夜的煙的緣故,他的嗓子聽起來有些沙啞,而她因爲着涼的緣故,聲音聽起來同樣不對勁。
“怎麼這麼早就醒了?”御非離不經意的問道,像是隨口拈來的話。
程沐珂睜着眼說瞎回答,“嗯,這幾天沒加班,不怎麼累。”
御非離這才發現,她上了濃妝,濃到,他幾乎都看不到她的臉色。
對於昨夜發生的事情,兩個人都識趣的誰都沒提。
“想吃什麼?”御非離看着她看不出本來臉色的容顏,微微皺眉。
“隨便吧,叫外賣就好。”程沐珂伸了伸懶腰,隨口應道,真的是隨便就好,她再也沒有挑剔食物的資格,如今,飯菜對於她來說,只要能夠填飽肚子就好。
當然,御非離親手做的除外。
“你在這等會兒,我下樓去買點東西。”御非離擡手看了看錶,六點二十四分,一邊說着,一邊擡步朝着門口走過去。
“嗯。”程沐珂坐在沙發上,懶洋洋的迴應。
男人最後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才戀戀不捨的關上了門。
門一關,原本還很隨性的女人,瞬間變了臉色,走到門口看了看,確定他是真的下了樓之後,才折身返回,走到客臥的門口,伸手,覆在門把上,猶豫再三,還是輕輕推開。
瞬間,煙霧四散,迷濛了她的視線。
程沐珂被嗆的咳嗽了好幾聲,最後,眼淚都流出來了。
只是,她卻不知道,眼淚到底是嗆出來的還是痛出來的。
牀頭的菸灰缸裡面,無數的菸蒂堆在那裡,像是在敘述着一件讓她不敢面對的事情,很顯然,這是那個男人昨夜的戰果。
一夜沒睡,他就做了這個?
御非離……這就是你十年來的生活?
突如其來的刺激隨着那些慘不忍睹的事實瞬間把程沐珂襲倒,腿有些發軟,好半天都不能走路。
程沐珂不知不覺的往前走着。
她有多久沒有來到過這件臥室,就有多久沒有如此淚流滿面的悲傷過。對傷口妝的一味追逐,讓她早就忘記了這個在無數寂寞時光裡她最大的慰藉。
回憶就像是一劑色彩斑斕的毒,她把這深巷殘垣的美麗色彩,留在了無人駐足的寂寞時光裡。
牀前的桌子上面,擺放着一張相框,程沐珂斟酌再三,還是一步步的走了過去,她拿起那個相框,伸手撫摸,溫柔的像是深夜的月光照拂在肌膚上。
上面的少女,純真無邪,笑靨如花。
程沐珂堂而皇之的瞪大了眼睛,忽然又笑了起來。
不好笑嗎?就好比你愛一個人,你都不知道他原來長了一個鼻子兩隻眼睛,又好比你恨一個人,竟不知道這麼久以來你把他錯當成另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