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呢?”
碎月哪裡見到帝君這個模樣,雖然帝君對她從來都算不得親熱,有時候還特別冷淡,但無論何時,都還算是以禮相待。哪曾有這樣凶神惡煞,恨不得撕了她的時候。
她自是不知道帝君問的是什麼戒指,被這麼一問,便懵了,喃喃道:“什麼戒指?”
“還要和我裝傻嗎?”天道冷笑道。
“我真的不知道帝君說的是什麼戒指。”碎月臉上露出幾分楚楚可憐的神色。
然而在天道眼中,這不過是她管用的小伎倆,完全不當回事,直截了當問道:“是你將謝綰歌關起來的吧?”
之前謝綰歌說過,帝君整晚都和她在一起。所以碎月對這個問題早有了心理準備。反正帝君真和謝綰歌在一起的話,明擺着帝君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也就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
“是,是我將姐姐關了起來,只是因爲怕姐姐破壞我與帝君的婚事,我只是……只是太想嫁給帝君了。”碎月一口氣將話說完,一副誠惶誠恐,急於解釋的模樣。
“嗯。”
碎月一愣,怎麼看起來帝君好像並不是怪她將謝綰歌關在死牢當中,但,戲還是要做足的。
“碎月只是太喜歡帝君了,纔會對姐姐生了嫉妒,纔會一時迷了心竅,對姐姐做出這種事情來,等以後……”
天道懶得聽她這麼多廢話,出生打斷道:“好了,我想知道的,不是這個。”
“那帝君想知道什麼?”碎月表現出一副乖巧模樣。
“你殺了謝綰歌。”
碎月原本有意無意像天道拋着媚眼,在天道這句話問出口後,碎月整個人都爲之一僵,眼神便再顯現不出之前的媚態了。天道那語氣,明顯就是在陳述事實,而不是在詢問她。
“帝君……我……”
天道尤其不待見她這般欲圖迷惑人心的樣子,不知怎麼,明明碎月的眼神那般勾人,樣子那樣楚楚可憐小心翼翼,他就是覺得厭煩。
這種感覺很是奇怪,明明一直以來謝綰歌都視她爲仇敵,與他說得大部分話也是夾槍帶棒的。可相比起碎月這般處處小心的語言風格,甚至時不時還透露着一些愛戀的語氣,他竟是更喜歡與謝綰歌說話。
“你就說,你是承認還是不承認?”天道思來想去,只得將緣由歸結到和謝綰歌說話更省事上面去。
至少謝綰歌對他的怨恨就是那麼赤裸裸,從來不會解釋那麼多,或者她壓根就懶得和他解釋。
“帝君贖罪。”碎月膝蓋一軟,跪了下去,“碎月只是一時衝昏了頭,纔對姐姐下了重手……只是,沒想到,姐姐她竟承受不住。”
到了這個地步,碎月還沒忘記踩上謝綰歌一腳。
“所以,戒指呢?”天道冷冷地望着碎月,手上無意識捏緊了仙族求援的手書。
“戒指……我不知道呀,帝君說的,是什麼戒指?”碎月是真的怕了,到現在,帝君連那份求援的手書都沒有看一眼,只問她關於謝綰歌的問題。
她原先還以爲在成親那時候帝君對謝綰歌不聞不問,是不在乎的。可後來又聽到帝君那晚整夜都和謝綰歌在一起,方知道自己猜錯了。但直到現在,她才真真切切體會到了,帝君對於謝綰歌的在乎。
“她手上的戒指。”天道十分不悅地皺了眉頭,“你將謝綰歌殺了,不該是瞞了所有人的嗎?只有你一人在場,除了你,又是誰在她死後摘下了她的戒指?”
碎月連連搖頭,之前或許有僞裝的成分,但現在她是真的,無辜。她從沒動過謝綰歌手上的戒指,她雖注意到帝君與謝綰歌手上戴了一樣的戒指,但那時候突然起了內戰,她哪有時間想起那些事情,自是沒有世間去摘什麼戒指的。
但即便她說的是真話,天道顯然也是不信的。
“既然你不願將因緣戒交出,這救援一事,也就不必了吧。”天道加重的手中力度,當着碎月的面,將那份求援的手書化成齏粉。
“可是……可是帝君,你怎麼看着我與父王受難而見死不救呢?”碎月望着地上那一堆粉末,失聲道。
“爲何不能?”天道笑得譏誚。
“我們,我們明明成了親了的。”碎月咬住嘴脣,“您還與我父王有交易,怎麼能夠看着我們一敗塗地?”
天道似乎聽到了什麼很好笑的事情一般,悠悠道:“若是你要這麼算的話,謝綰歌似乎還是明媒正娶的帝后呢。”
一句話,將碎月堵得啞口無言。
果然什麼事情都是瞞不過帝君的,她殺了謝綰歌,便好像是將他們所有的後路都堵死了。她原想着帝君不會因爲兒女情長的事情,放棄他們這個盟友,現在看來,還是她想得太簡單了。
“交易作廢,你不將戒指交出來,我不會給你們一點援助。”天道話說得格外冷淡。
見碎月跪在地上,半響沒有動靜,也懶得再耗時間,“不願給,你便從這裡離開吧,即便你在這裡跪到死,我也不會出手救你們的。”
碎月楞楞擡起頭,眼中情緒莫名,“帝君果真對我如此狠心。”
天道眼中不耐煩的情緒刺痛了碎月,但想到父王將唯一的希望都寄託在了這裡,碎月以首叩地,“千般過錯,我碎月願意以死謝罪,只求帝君能夠救援我父王。”
“我說了,你不將戒指交出來,我是不會出手的。”
碎月將頭連帶着自己這麼多年來高高在上的自尊,深深埋了下去,跌落塵埃,“求帝君出手,救救我父王。”
天道乾脆閉了眼,不聽不見。他沒有出手將碎月直接丟出魔界,便是給她最大的一點面子了。若他沒有這般利用過她的感情,他定不會給她這點耐心。
早在碎月不交戒指的時候,他就會沒有一絲猶豫地將她丟出去,也不會讓她在這裡浪費這麼長時間。
偏偏這丫頭,似乎一點也不領情。
真是不知好歹呀。
更何況,他不出手,也不單單是因爲謝綰歌的死,更是因爲現在出手救援,根本就一點也不值得嘛。
他纔不會做這樣不划算的買賣。
碎月望着天道那副再懶得與她說一句話的表情,只覺地這些年來的所有情誼竟是這般不值得。
她甚至曾經還那麼蠢的以爲,只要她足夠用心,總有一天會將帝君那塊寒冰捂化。
是她想得太天真了。
即便她已經與他成過親了,他竟還是能說翻臉就翻臉,不念半分情誼。僅僅只是爲了一個死掉的人。
這對她何其殘忍?
他又何曾在乎過?
是她太傻了,太傻了。
現在再看那場讓她曾經一想到就會歡喜好久的婚事,也是那般的可笑。明明從那天帝君的表現就可以看清楚,帝君不過是爲了一場交易,她竟然還傻傻的當了真,竟還在心中爲帝君開脫,安慰自己說帝君一向就是那種性格。
真是,太蠢了。
如今落到這般被人輕賤的地步,也是她自找的。
碎月咬牙從地上站起,面對着自己暗戀了千百年的容顏,一字一句皆是寒冰,“我與帝君從此一刀兩斷,我碎月要在此休夫。”
天道依舊閉目養神,毫不在意。碎月只在心中苦笑,嘲諷自己的癡心妄想,竟還以爲帝君聽到這話會有,哪怕一絲的動容。
碎月自嘲一笑,轉身朝魔宮外走去。
求援無望,她還在這裡折損了她這麼多年來一直高高在上的自尊。
魔宮之中又恢復了寂靜,魔君輕嘆了口氣。他想不明白自己何時竟也有這樣千迴百轉的情緒,謝綰歌死了,他不過是損失了一個有趣的實驗對象,竟也讓他有那般怪異的情緒。
方纔他竟是爲了一個戒指,廢了那麼多的話。他甚至想要爲謝綰歌討回公道!可是他要一個無用的戒指做什麼?難道他還想留作紀念不成?時時拿出來懷念一二?
他怎麼有些搞不懂自己腦子裡到底都在想些什麼了?
他一定是受景遷的元神影響了,纔會有這般怪異的情緒。
成大事者,不該有那些情情愛愛的東西,他作爲天道,在這世間見到的例子還少嗎?多少可以顛覆大陸的存在,卻在失去所愛的時候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大好的前景被他們親手毀滅。
他們都太蠢了,他纔不要重蹈那些人的覆轍。
不過,還是有些奇怪的,聽到謝綰歌的死訊,景遷的元神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原本可還是做好了他會來一次大反撲的準備的,居然什麼也沒發生?
難道景遷的元神聽說謝綰歌已死,打算來個殉情?
若是一下子死了兩個強勁的對手,換做別人早就高興瘋了吧,偏偏天道覺得格外失望,那樣他是要多寂寞啊。
天道又細細探查了一邊軀殼的狀況,在確認景遷並沒有殉情之後,開始沉思。
他現在有些糾結,該不該將景遷放出來兩天,以此來安慰安慰他那受傷的小心靈。
反正他要想搶,隨時都能將軀殼奪回來。
就是這麼有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