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妝聽完風聲悠然的歌唱,她緩緩睜開雙眸,距她十米開外的地方,一襲風華絕代的紅衣,身材修長的神秘之人正站在那裡定定地望着夏初妝。
來人帶着白色的狐狸面具,周身都充滿着邪魅神秘的色彩,夏初妝挑挑眉,並不開口詢問這個陌生人的來意。畢竟是初次見面,夏初妝猜測,如果他有什麼不軌之心,早就該在剛纔自己沒有睜眼之時就做了,絕不會堂而皇之地讓自己看到他的存在。
紅衣男子看到夏初妝並不像閨閣女子一般見到自己驚慌失措,而是淡然地望着自己,心裡對她的好感不由加深,這樣的女子,小小的閨房,恐怕是困不住她了。
紅衣男子也不張口說明來意,只是不知從哪裡變出一隻羊脂玉簫,配着他修長好看的手指,竟然是如此相得益彰。夏初妝笑了笑,轉身坐回自己的琴邊。
男子狐狸面具下面的雙眸微微眯起,二話不說,漸漸合上雙目,輕輕吹奏起玉簫。
夏初妝一聽簫聲就知道遇到了行家,不僅是玉簫本身的材質讓簫聲更加沉鬱富貴,同時吹簫人的技藝也是數一數二的。她微微一笑,既然以樂會友,那她就不會手下留情了。夏初妝的琴聲隨即緊緊跟上面具男子的韻律,緊緊環繞,彷彿情人之間契合的心跳和無以言喻的暗愫。
紅衣男子聽到夏初妝跟着自己吹出的韻律,兩個人如同知音一般,互相對視一眼,眸中含笑,一些東西,不言而喻。樂曲如行雲流水,竟是那麼流利酣暢,似乎二人已經合作過無數次一般。樂曲時而悠揚悅耳,時而高蕩起伏,時而如泉水叮咚,時而如珠落玉盤。漸漸地,面具男子摸出了夏初妝奏樂的感覺,他亦改變了風格,真可謂是:“清狂幽柔爲琴音”,夏初妝心裡一喜,竟然有些感動雜着緊張的感覺。
一曲結束,似斷而非斷,綿綿渺渺,餘音繞在周身,像是極不捨得此曲的結束,連桃花都落下幾片,似是在爲二人的合奏而添花。夏初妝緩緩收回玲瓏的手指,紅衣男子也漸漸將玉簫拿離脣邊,二人都有種意猶未盡之感。
恰在此時,小蝶的叫聲傳來:“小姐!小姐!老爺和夫人讓您回去用飯啦!小姐!”
夏初妝皺皺眉,心想這個小蝶來得可真不是時候,她轉眼望向紅衣男子,似在詢問他的意見,紅衣男子只是狐狸面具白光一閃,轉眼,就不見蹤影。
夏初妝將衣服穿起,一邊整理一邊說:“小蝶,不要叫了,我在這裡呢,使勁喊什麼,跟叫魂似的。”
正說着,小蝶的身影已經出現了,她看着夏初妝自己整理衣服,趕緊跑過去幫忙,嘴裡還唸叨着:“呸呸,童言無忌,小姐,你好不容易死而復生,可不能再說什麼魂不魂的話了,多晦氣啊!”
夏初妝無奈地點點頭,“好好好,就聽我們小蝶美女的。”小蝶幫夏初妝拉展衣服,不滿地道:“小姐怎麼又叫人家美女,人家不喜歡啦!”夏初妝這纔想起剛纔進桃林時跟她開的玩笑,實在是憋不住,銀鈴般的笑聲迴盪在猶如人間仙境的桃林中。
夏初妝不知道的是,在桃林的某處,帶着狐狸面具的紅衣男子並沒有離開,他躲在樹
上,聽到夏初妝的笑聲,心裡不由一暖,淡淡地勾起脣。隨即,又像是要壓抑住一般,硬生生停住了勾起的笑容。他眼神幽暗,最終迅速離開了桃林。
第二日,同一時間,夏初妝沒有奏完一曲離開,她在等,等那個知音一般的合奏人。夏初妝有些無聊地撥動琴絃,一曲高山流水便緩緩流淌而出,緊接着,玉簫那沉鬱的聲音傳入夏初妝耳中。夏初妝驚喜地看着前方,且手中不停,只見仍然是一身紅衣,仍然是白色狐狸面具的風華之姿的男人,吹着玉簫,自飄逸的桃園中緩緩走到她的身邊,此樣情景,直到後來,夏初妝都記得那個張揚風華的一抹紅色,在心中留下的震撼。
夏安逸和柳慧心本沒有走出多遠,聽到夏初妝居然又開始彈奏,就放慢了離開的腳步,沒有想到不到片刻,居然有簫聲相伴,曲子更加激情高昂,讓夏安逸頻頻點頭。
柳慧心笑了笑:“妝兒的琴聲伴着簫聲,倒更是讓曲子更上一層樓了。不知這與妝兒合奏之人是誰?”
夏安逸安撫地拍拍柳慧心的背,道:“讓丫頭自己去玩吧,咱們別拘了她,她若不說,我們就不問。”柳慧心笑着點頭:“我本來也就是這個意思。”夫妻二人笑着說起了家常,相攜而去。
一連數日,紅衣男子都不期而至,兩個人從來不說話,夏初妝不問來歷,紅衣男子不問她的姓名,只是琴簫相合,互訴得到知音的惺惺相惜。
一日,又是老時間,夏初妝穿着白色的紗衣,一曲終了,她微微一笑,看着桃林中紛飛的桃花瓣,不由自主地接了一片,拿在手裡把玩着。
片刻之後,一身黑衣帶着白色狐狸面具的男子出現了,夏初妝知道,這個人就是她的知音,只是今日他的裝扮實在奇怪,居然不是那張揚的火紅色。不過夏初妝也不得不承認,他穿黑色,周身的霸氣更加明顯,不知道他到底是何身份,居然有如此驚人的氣質。
但是夏初妝畢竟不是多事之人,二人沒有多話,就以樂曲交流起來。一開始彈奏,夏初妝就有些吃驚,因爲今日帶着狐狸面具的男子,吹的,居然是鳳求凰。
夏初妝疑惑地看了看狐狸面具下的那雙鳳眸,居然被他黑曜石般的雙眸吸進去似的。要是現在她還不明白他想表達的是什麼,就實在是太過遲鈍了。夏初妝因爲不好意思,居然紅了面頰。
今日穿着一身黑衣的男子,望着面色緋紅的夏初妝,眸中泛起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憐惜和溫柔,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離開這裡,但是,縱然再捨不得,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只能先行離去了。
一曲鳳求凰結束,黑衣的男子又吹了一曲長相思。夏初妝心想這個傢伙是越來越放肆了,之前二人可從來沒有吹奏過如此親暱甚至是曖昧的曲子。
帶着狐狸面具的男子鳳眸微眯,卻止不住眸中的笑意,他望着夏初妝連耳朵都紅起來的模樣,心下不禁嘆息。
二曲終了,黑衣男子並沒有如常般迅速離開,而是看着夏初妝,半晌,離開了。
夏初妝有些奇怪,今日他很不尋常呢。想開口叫住,卻忍了下來。
第二天,同樣的世界,夏初妝仍然在彈奏,她想好了,既然對此人有好感,不如就問問他到底是誰,來自何方。想起昨日那兩手訴情一般的樂曲,不禁露出了羞澀的笑容。
夏初妝明顯地心不在焉,但是一首曲子彈完了,兩首曲子彈完,第三首,第四首……太陽落山,黃昏臨近,那個風華絕代的男子,仍然沒有出現。
夏初妝和神秘狐狸面具的男子琴簫合奏,到昨日,正好是一個月的時間。誰知,今日他卻沒有來。
後來的幾日,夏初妝都等到黃昏,但是那個之前一襲張揚紅衣,風華無雙的男子,再沒有出現過,夏初妝居然開始想念那個白色的狐狸面具。她甚至在懊惱,那日他是來告別的吧,居然這麼遲鈍都沒有發現……
夏安逸和柳慧心準時來到桃園中散步,聽到女兒夏初妝的琴聲,心裡不免有些奇怪。柳慧心道:“相公,今日妝兒的琴聲,似乎不太高興呢。”
夏安逸也聽出了夏初妝的失落,道:“琴由心生,可能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吧,小女兒嘛,難免有些個不痛快,說不定過幾日就好了。”夏安逸安慰着自己心愛的夫人。柳慧心聽罷沒有多言,只是仍然有些擔心。夏安逸又安慰了她幾句,兩人又如常一般,濃情蜜意去了。
時光荏苒,尤其是快樂的時光,總是如指間流沙,轉眼即逝。夏初妝已經來到宰相府半年了,從一開始的突然死亡,到莫名穿越,然後被宰相夫婦相救,被認爲女兒,這半年,是夏初妝二世爲人以來,最快樂的半年時光。沒有生存的壓力,沒有死亡血腥的浸染,甚至,沒有人逼她去選擇什麼。夏初妝在體會到親情的同時,也感受到了生活真正的意義。
夏初妝已經到了15歲了,按理,也是該給她請一個教書先生了。夏安逸在晚膳時,問夏初妝道:“乖女兒,你已經快15了,按着我們的習慣,理應給你找個教書先生,學習四書五經,還有最重要的《女戒》,不知道,你想找什麼樣的先生?提出來,爹爹一定滿足你的要求。”
夏初妝還沒有來得及開口,柳慧心就急忙道:“相公,你說什麼呢,什麼《女戒》,我的女兒不用學這種東西,再說了,要是開始學習,那妝兒得多辛苦?不要請教書先生了,有什麼問題,問相公,或者是問我,不是都可以的?”
夏安逸猶豫了一下,溫柔地勸道:“可是夫人,如果不請教書先生,傳出去,會說我們妝兒不學無術,無甚才學,你想啊,說咱們妝兒是才女,多威風啊!”
柳慧心一聽更急了:“你就爲了個威風,就讓我女兒去學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們妝兒才身體康復,還需要將養調理一陣子呢,才半年時間,怎麼能把身體恢復好?我不許!”
夏安逸有些無奈,說道:“這是兩回事,身體當然要繼續調養着,但是也得學習功課不是,這樣以後才能給我們孩子找個更好的婆家!”
柳慧心是寸步不讓,兩個人繼續爭論着。一邊的夏初妝看到宰相夫婦爲了自己,一直體貼關心着她,無微不至,生怕有任何地方照顧不周了,心裡一陣暖流流入心田。這就是有親人疼愛的感覺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