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間，將喬爽送走之後，楚漢陽也一個電話呼來了凌天生。
凌天生是特種營醫務處的特種軍醫，醫術方面全才，並且，保密性很強。
趁着楚玲金還未醒來，楚漢陽將楚玲金的情況盡數告知凌天生。
除了恐槍症這一未定的診斷，楚漢陽還額外透露了他四年前當臥底的事。
自這天起，特戰部隊知道楚漢陽執行過臥底任務的人從一個……變成了兩個。
凌天生，就是第二個。
在醫務室後門處，楚漢陽偷着抽了兩根菸，輕描淡寫的將他跟楚玲金的故事告訴凌天生。
其一，是爲了讓凌天生能更完善的對楚玲金進行心理治療，不要傷害再對她的精神世界產生分毫損傷。
其二，他也是想讓凌天生幫他試探試探，看她到底記得多少？看看……她餘留的記憶裡到底有沒有他？
其三，他是讓凌天生儘量不要刺激她過去的回憶，不要讓她想起曾經被他背叛的過去。
這樣……他還能用繼續用現在‘主人’的身份，陪在她身邊。
楚漢陽承認自己膽小。
他越來越膽小，越來越不敢回看那段過去，越來越不敢回想那個虧欠着她的自己。
凌天生萬萬沒想到，原來楚漢陽跟楚玲金之間有着這樣的過往。
雖然楚漢陽說的不盡詳細，但，他所要表達的意思，凌天生都聽出來了。
“我一直以爲你是涼薄之人，想不到啊，想不到……”
凌天生髮出一聲嘆息，隨之感慨搖頭。
側目，他看到楚漢陽那張沉穩淡然的側臉，看到那支一口吸到底的菸頭，吞雲吐霧間，嫋嫋煙氣都都隱藏不了這股悲傷的氣息…
“所以，你跟我說這些，是希望我能通過心理輔導，找出她恐槍症的源頭。並且，還不刺激她過去的記憶，是這個意思？”凌天生問。
“能這樣最好。”
最後一點菸頭，楚漢陽扔在地上，用腳尖踩滅。
“是我害怕……怕她記起之後，我會徹底失去她。”
他輕嘆出一口氣，餘留的煙氣從他脣齒間溢出，那眉目間的滄桑讓他成熟得令人有點心痛。
凌天生從未見過楚漢陽接觸感情的模樣。
楚漢陽當兵這麼多年，不曾展現過一絲絲柔情，差點讓凌天生以爲他是斷袖。
但這一天，凌天生從他的眉眼間，眼神中，低啞的語氣裡……無一不感受到濃濃的憂傷，深到刺骨的感情，以及那種小心翼翼的害怕。
原來……將有情，深藏於心。將無情，厭棄於裡。
對白水禾，楚漢陽始終有股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厭惡。
而對另一個女人，他每一個毛孔，每一絲神情都是蘇的，是柔的…
“我……能夠明白你的意思。我雖然修過心理學，但也不精於心理。只能說試試。你得做好準備，萬一刺激起她的記憶，是沒辦法再抹去的。”
凌天生沒法給楚漢陽百分之百的保障，因爲他自己心裡清楚，任何心理干預性的治療都因人而異。
他沒法保證楚玲金能否恢復記憶，甚至連治療效果都無法保證。
但如果要治療恐槍症，就必須得進行心理干預。
楚漢陽能做下這種決定，就得承擔未知的後果。
“我知道。”
楚漢陽垂首輕嘆，“我下午出任務，可能要半個月回來。這段期間，她交給你。這樣剛好……”
說着，他又微微點頭，嘴角輕輕上揚，“我沒勇氣，面對過去的她。就當，我逃了一段時間……”
“你這個……”
凌天生從未見過楚漢陽這般喪氣的模樣，想想平常一樣給他說個笑話，鼓勵鼓勵什麼的……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這種情況，這種感情，旁人不好干預。
“不好意思，我安撫不了你。”
凌天生只好搖頭，拍上他的肩膀，嘆道。
“沒事。”
說着，楚漢陽一邊深呼吸，邊站起身。
“幫我處理下菸頭，我再回去陪她一會，等我走了，你再過來。”
說完，楚漢陽轉身，準備進後門之前，他看誰又想到了些什麼，腳步不禁停下。
“對了，這段時間，你就待在新手營看着她，如果姓白的找她麻煩，你能處理的處理，不能處理的報告司令，我跟司令有溝通過。”
“哦……”
這最後一段交代完，楚漢陽方纔快開大步回房。
凌天生在後頭靜靜瞅着他的背影，這次的談話，正經到讓凌天生都忘了發火……
因爲，這傢伙又指使他撿菸頭了！
……
回到留觀病房時，楚玲金正站在窗口，通過大開的窗戶，看着老遠處的野地訓練區。
那個地方，一大早就傳出槍聲。
楚玲金知道，是她們班在上射擊課。
她之前也很期待射擊課，也覺得拿槍很光榮。
在地下市場的時候，她曾經有從壞人手中搶到過槍，可她不會使用，所以搶到也沒有用，反而還被毒打了一頓。
如今，她有了端槍的資格，卻又那麼不爭氣，得了什麼恐槍症…
想到這些，楚玲金心間便不由正起濃濃的失落。
“唉…”
她輕嘆下一口氣，正好被楚漢陽聽到。
“在想什麼？”
楚漢陽從她身後上來，很自然的站在她身邊，伸手攬住她的肩頭。
“主人，我好想參加射擊訓練。”
楚玲金抿着小嘴，失落滿滿的說道。
“那就配合治療。克服恐槍症，就可以重新持槍。”
楚漢陽輕輕撫摸她的手臂，說道。
“嗯。我一定會克服，一定。”
楚玲金點頭。
“我下午，要出任務。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低頭，楚漢陽黝黑瞳孔深鎖住她。
“嗯？”
那時，楚玲金仰頭，偏灰的瞳孔也直直對上他。
“不管回想起什麼，都不要離開我。等我回來，我還想見到你。”
他用他那低啞的聲音，輕聲說道。
是他膽小，是他害怕，他比她更不敢面對那段過往。
可是，他又怕極了……
很怕，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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