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M區,見父親

楚玲金才知道她父親還活着,還來不及享受雀躍,就聽他說,她父親得了癌症。

那時,楚玲金心情就像坐過山車一樣,忽上忽下,懸得很。

但最後,她稍稍冷靜一下時,卻也還能夠分辨是非,坦然接受。

她懵懵的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麼。

楚漢陽見她在緩衝,生怕她會產生負面情緒,便道,“聽說肝癌,好好配合治療,後期再找到合適的肝臟配型的話,結果可能不會那麼糟。”

說着,楚漢陽往前踏上一步,伸手拍上她的肩膀,“別太擔心,明天去見了再說。有我在,我會安排好。”

這個時候,他脫口而出的‘有我在’三字,無疑給楚玲金帶來很大的力量。

她微微擡眸,視線落在楚漢陽身上,看到他朝自己自信點頭,她忽然心生了一些慚愧。

不久之前,她還以爲楚漢陽擅自做主做了一些多餘的事,怪他,給他甩臉色,還說了難聽的話…

可誰知道,他要說的就是這件事。

他還在替她安排,爲她着想,在她身邊,做這些他本來不需要管的事。

楚玲金心中所建立起來的無情與絕情,在這一瞬間,瓦解了幾分。

她忽然都不太敢看楚漢陽,因爲她意識到自己錯怪他了,慚愧,心虛…

“有件事我必須得提前告訴你。”

楚漢陽忽然說,“因爲你身份特殊,倘若到了監獄,決不能讓獄警看出你是撒玲兒。”

“什麼意思?”楚玲金問。

“你跟倩兒,都是當年那場事件裡的漏網之魚。就怕有心人會拿去做文章,怕惹出無妄禍端,所以,你要用現在這楚玲金的身份去見你父親。”

楚漢陽想了想,又道,“我這些年去見你父親,從未提過,我找到了你們兩,但你父親都知道。我暗示他,他能夠懂得。雖然聊天小心了點,但還是安全第一。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做到,在你父親面前,情感不要流露的太明顯,別讓有心人發現。”

“發現了會怎樣?”楚玲金問。

發現了之後……

其實,也指不定會怎樣。

可能獄警不會在意,但也有可能獄警會偷聽而去,偷偷上報,屆時,會惹出什麼樣的麻煩便不好說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能避免則避免,這是爲她的安全着想。

楚漢陽不敢把結果說得太嚴重,嚇了她,便只道,“相信我便聽我的。你父親也會希望你這樣做。比起一場痛哭流涕的見面,他希望你能理智地跟他聊天。”

“嗯…”

楚玲金默默點頭,算是答應了他的要求。

她現在是不相信他,也得相信他了。

如他所說,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他不會讓她犯險,他會做最好的安排。

而她,待在他身邊,就只需要聽話便是。

“別太難過。我不想看到你難過。”

楚漢陽見她話不多,見她低垂着腦袋,微微心疼。

“我不是難過……我只是……”

楚玲金欲言又止,不禁輕嘆出一口氣,隨後,她竟向楚漢陽鞠了個躬,道,“對不起。”

而她突來的道歉,讓楚漢陽一愣。

他不敢相信,她會突然客氣,於是他問,“你在做什麼?”

“我…對不起你。”

楚玲金這聲道歉是真的,慚愧也是真。

面對楚漢陽,感動是真,安全是真,手足無措也是真…

“不用道歉。你的意思我都懂。”

楚漢陽語氣忽而低下,似乎明白了她這道歉的意思,心情也隨之低落。

他以爲,她又是在一種變相拒絕。

拒絕他的感情,拒絕他這個人。

他似乎習以爲常,又似乎還是難以接受。

所以,他壓低的語氣裡,存着失望、包容,還有諒解。

“回去吧,明早我來接你。以後,儘量少打擾你。”楚漢陽捏了捏她的肩膀,語氣淡淡地說。

後半句話,他其實很不願意出口。

但不知怎麼的,便脫口而出了…

楚玲金一心想與他斷絕關係,一心想與他永世不見,卻在聽到他說後半句話時,她的心痛了一下。

不過她沒有表現,可能是因爲她之前立的flag太多了,所以,解釋與收回的話也不好說。

最後,她只點了點頭,便從他身邊擦身而過,慢慢走遠。

二人背對背的距離越來越遠,她不轉頭,他也沒回頭。

好像,心上的距離也在越來越遠…

楚漢陽也不知道爲什麼,分明是相愛的兩人,分明心裡都存着對方,裝不下別人。

卻不能在一起,卻只能這樣,背道而馳,背對背分離…

還記得,他當時偷看了她的遺書那晚,興奮得一夜睡不着覺。

他以爲她還愛他,她心裡有他,只要他努力,總是能追回她。

可是,他確實努力了…

他並不是覺得自己努力得很夠,他認爲自己還可以更加努力的去追求她。

只是,他發現他越努力,她就越反感,她後退的越快,分得越清。

所以,他開始害怕,他的努力會將她越逼越遠,他想停手。

至少這段時間,他想讓她冷靜一下。他不想,讓她太累,太害怕他…

*

翌日一早,楚漢陽便來宿舍接她了。

楚玲金今天起了一大早,換了一身便服,等他,跟他離開。

關於她爲什麼要請假離開,特種小組裡,除了組長葉慧芳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原委。

楚玲金也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葛優優喬爽。

關於她父親還活着的事,楚玲金這輩子都不會跟任何人說。

因爲,她要保護她父親,同時保護她自己。

就如同楚漢陽所說的,莫讓有心人知道這些消息,否則會惹來無端災禍。

一大早,他們倆驅車趕往機場,登上十點飛機,前往M區。

飛機裡很安靜,一路上,楚玲金一直轉頭看向窗外的雲彩,沒跟楚漢陽說幾句話。

一路上,楚漢陽頻頻轉頭看她,幾次想找她說話,卻又怕引起她的不悅,所以作罷。

幾個小時的飛行後,下機場,他們又轉了長途車,目的地是邊境M區。

路途遙遠,時程很長,但這一路上,他們倆默契的做到了說的話不超過十句。

而這十句話裡,也只是簡短的日常問候,問她吃什麼?好吃嗎?夠了嗎?

楚玲金心情並不佳,楚漢陽看得出來。

只是他不知道,她是因爲跟他同行而心情不好,還是因爲她父親的原因。

楚漢陽沒有去刺探太多,保持了一路沉默。

……

在第二天早上9點左右,他們抵達邊境M區。

本來約了十點左右的探監時間,沒承想,他們到達時,獄警告訴他們,昨天晚上撒貝爾急症發作,腹痛到被送進了醫院。

所以現在在醫院。

於是,楚漢陽又在獄警的指引下,帶楚玲金一起去了醫院。

撒貝爾因爲是重犯,所以他的病房門口,有警察看管。

撒貝爾住在單人病房,費用全部花在楚漢陽的賬上,一切往最優待的方向走。

楚漢陽之前因爲預約過探監時間,所以,獄警給了他們20分鐘時間,讓他們進病房跟撒貝爾說話。

倒是沒想到,因爲撒貝爾突來的急症,他們獲得了一個跟撒貝爾有私密空間的機會。

所以,楚玲金也不需要隱藏身份,一進病房,便痛痛快快的喊了一聲,“爸爸!”

楚漢陽站在病房門口,鎖上病房的門,順便轉頭,觀測着病房之外,那個看管的獄警。

他讓楚玲金單獨一人進入裡頭,他安安靜靜的呆在角落,不闖入他們父女倆之間的畫面。

楚玲金一走到牀邊,馬上,便與撒貝爾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爸爸…”

她抱着撒貝爾,就像小時候,被撒貝爾剛接到身邊時一樣。

“你怎麼來了?”撒貝爾微微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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