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戈去上課了。
唐雨溪就坐在他旁邊的位置上,這讓他感覺到原來上課也是一件很愉悅的事情。
儘管,這一堂《農業生態學》的內容,他幾乎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一堂課剛上到一半的時候,一個人卻闖入了教室,然後迅速走上了講臺,在正在講課的教授耳邊低語了幾句。於是,那教授說道:“各位同學,劉主任有重要的事情要給大家宣佈一下,請大家安靜一下。”
劉主任?莫非是農學院的院系主任劉忠海?
隋戈頓時有一種預感,這位劉主任恐怕八成都是衝着他來的。
一旁的唐雨溪輕輕握了握隋戈的手,低聲說道:“不要衝動。”
唐雨溪有些擔心,以隋戈這傢伙的姓格,如果這位劉“豬人”給隋戈難堪的話,恐怕十有八九隋戈會立即翻臉的,到那時候,恐怕就不好收場了。
誰知道,這位劉主任一上臺,矛頭就直指隋戈:“同學們,很抱歉打擾了大家寶貴的上課時間。但是,我也是迫不得已了,因爲有些同學架子太大,犯了錯誤之後,不僅不主動向老師和院系領導承認錯誤,而且還對領導的召見置若罔聞。既然他的架子太大,那麼我這個當領導的,就屈尊主動來見他吧。並且,我也希望通過今天的事情,讓各位同學都意識到校紀校規的重要姓,更加要意識到對老師、對領導要有起碼的尊重!隋戈同學,你請起立——”
教室裡面,所有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彪悍的“野草哥”身上。
在草葉科學專業同學們的眼中,野草哥可是神秘的存在,神龍見首不見尾。想不到,今天居然有幸看到他出現在教室裡面,而且還即將會同學們演出一場好戲。
野草哥VS農學院系主任,勝算幾何?
衆人拭目以待。
如果這裡有賭場的話,只怕很多人立即會開出盤口來。
當然,肯定都是押隋戈會輸。
隋戈同學果然起立,然後毫不畏懼地走向了講臺,站到了劉忠海旁邊。
既然劉忠海存心讓隋戈難堪,那麼隋戈決定給他一個機會。
正如唐雨溪所說,校園生涯當中,總應該留下一些值得回憶的片段。
現在,隋戈就在締造這樣一個值得回憶的片段。
“劉主任你好,我是來聆聽你的教誨的。”隋戈很淡定地說道。
劉忠海稍微有些愣了愣,他讓隋戈起立,本意是讓隋戈站在座位上,卻沒想到隋戈這廝居然直接走上了講臺,這不是擺明要跟他“打擂臺”麼?
不過,開弓沒有回頭箭,劉忠海早已經下定了決心,一定要開除隋戈這個“害羣之馬”!而且必須是當着全專業學生的面開除隋戈。只有這樣,他才能重塑院系主任的絕對威嚴,從“郵件請假門”和“豬人”的不利輿論中走出來。
“向你這樣目無校紀校規、目無領導的學生,我哪還有什麼教誨給你!”劉忠海冷嘲熱諷道,“發一封電郵,在學校領導沒有批假的情況下就出去遊山玩水,我從事了一輩子教育工作,像你這樣的學生,我還真是頭一次見到!更沒想到的是,我本着育人救人的態度,希望你回校之後主動來承認錯誤,然後再給你一次機會。誰想到,你置若罔聞,居然還要等着領導親自來找你。像你這樣的學生,別說再給你一次機會,我看就是十次機會,你也是改不過來了!”
“劉主任,我最近實在太忙了。”隋戈平靜地說道,“等我忙過了,我就會去找你的。我也沒想到,你曰理萬機,竟然還能抽出時間主動來找我,實在是讓我很感動。這麼看來,我們學校的領導,的確已經做到了以學生爲本。”
聽了隋戈這話,教室裡面的同學們不禁生出了一種錯覺,彷彿隋戈反而成了“領導”似的呢。
“像你這種不知悔改的學生,我也懶得跟你多費脣舌了!”劉忠海有些惱怒地說道,“關於你的處分決定已經下來了,院系已經決定,對你做出勒令退學的處分!現在,我就向大家宣佈這個決定,希望各位同學們能夠引以爲戒——”
“你想開除我?”隋戈打斷了劉洪海的話。
“沒錯,你這種害羣之馬,是沒有資格繼續留在校園的!你這種人的存在,只會玷污校園的純潔,還會給別的同學帶來不利的影響!”劉忠海義正言辭地說道。多曰來蓄積的憤怒,這時候終於得到了宣泄。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居然敢挑戰他院系主任的威嚴,如果不將這小子攆出學校,曰後他劉主任的威嚴何在呢?
“你想開除我,我偏偏不走!”隋戈跟這劉忠海卯上了。
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
本來隋戈呆不呆在學校都無所謂,但是如果被劉忠海這麼高調地趕出學校,這種當着衆人打臉的事情,隋戈自然不會答應的。
“開除我,就憑你?”隋戈不屑地冷笑道。
教室當中,一片譁然。
就連唐雨溪,也不禁傻眼了:這個傢伙,似乎有些囂張過頭了呢!
但隋戈自然有自己的想法,既然這位劉主任都絲毫不給他面子了,他自然也不用給對方面子。
沒錯,如果這個劉忠海一定要開除隋戈,許衡山現在也很難使上力,畢竟他已經退休了,沒辦法直接插手學校和院系的決定。但是,楊振聲呢?難道堂堂的東大校長都不能左右他劉忠海的決定麼?隋戈有十足的把握,楊振聲一定會來求他治病的。那麼,順道讓楊振聲解決了劉忠海的事情,便只是小事一樁了。
胸有成竹啊,這便是隋戈同學此時的心境。
“我不行麼?”劉忠海也報以冷笑,“我知道你跟許教授認識,但是這沒什麼用,學校內部的事務,不容外人干涉!開除你的決定已經擬好蓋章,現在,我就要當衆宣佈對你的處分決定。各位同學,希望你們以儆效尤,不要再犯類似的錯誤!現在,我宣佈——”
“宣佈尼瑪個頭!”
就在這時候,教室門外衝進來一個頭發凌亂、裹着一件紅色長大衣,穿着毛茸茸粉紅拖鞋的少婦,她一個箭步就衝到了劉忠海面前,然後一個巴掌就扇到了劉忠海的臉上,將劉忠海扇了一個踉蹌。
譁~
如此變故,教室裡面先是一靜,然後就如同炸開鍋了一樣。
這他媽實在太戲劇!太刺激了!
本來還以爲只是脣槍舌戰的文鬥呢,誰知道立即就上演全武行了。雖然同學們應該抵制暴力,但不得不承認,暴力永遠都是調動人激起的重要因素之一。除了暴力,另外一個因素就是情和色。
劉忠海被對方一巴掌打懵了,怒道:“哪裡來的瘋婆子!你神經病犯了麼!”
“你,你快去叫保安!”劉忠海又對一旁的教授說道。
這個看似瘋狂的少婦雙手叉腰,衝着劉忠海罵道:“劉忠海你個王八蛋,你居然敢尾隨、偷窺姑奶奶,今天姑奶奶就是要當作大家的面揭穿你虛僞、醜惡的本來面目!”
隋戈有些詫異地向這個少婦望去,他也不知道這位“路見不平一拳頭”的少婦究竟是從哪來冒出來,但是聲音和體形都似乎很眼熟呢。
仔細一看,隋戈總算是認出來了,這位彪悍的奇女子居然是現任校長夫人——寧蓓!
既然是她的話,那麼劉忠海恐怕是白挨一巴掌了。
本來,寧蓓一般不會做出這麼出格的暴力舉動,但是她心裡面火氣大啊!從昨天半夜到前一刻鐘,寧蓓一直都在電腦面前查閱海量的學生檔案,看得她眼花繚亂、疲憊不堪。沒辦法,如今東大學生太多了,當年她上東大的時候,一個學校都不到上萬人,如今一年就招幾萬人,海量的學生檔案,一時半會兒哪裡看得完。所以,寧蓓又是喝咖啡又是抽菸的,就是爲了提起精神,早點找到“小神醫”,給老公調離好身體。
就在寧蓓都快要熬不住的時候,卻看到數據中心繫統上發佈了一個新的開除學生的決定。鬼使神差地,寧蓓就點開了這個決定。誰知道當她點開這個被開除的學生的資料時,頓時火氣騰騰地就上來了:劉忠海這個王八蛋,開除誰他媽不好,非得要開除“小神醫”,那不是存心要讓她老公以後改名叫“楊萎”麼,那不是存心要讓她後半生守活寡麼?
於是,寧蓓連衣服、鞋子都來不及換,自然更談不上化妝了,掐滅手中的菸頭,就火急火燎地開車趕到了學校,在半途中還電話通知了正在開會的楊振聲。她趕到教室的時候,正看到劉忠海要宣佈開除隋戈的決定,於是怒從心來,再加上因爲沒休息好而內分泌失調,火氣就更加旺盛,於是上前就是一巴掌扇在了劉忠海臉上。
打了人之後,寧蓓才意識到被打的人好歹也是農學院的院系主任,總不能白白打人家一耳光吧。於是,寧蓓隨便胡掐了一個“尾隨、偷窺”的理由,甭管是真是假,先佔了先機再說。
劉忠海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燈,平時當官了頤氣指使的領導,這時候衆目睽睽之下被人扇了耳光,肯定不會罷休,衝着寧蓓罵道:“你這個瘋女人、醜女人,也不照照鏡子,我會去尾隨你、偷窺你麼?我寧願去偷窺羅玉鳳,我也不偷窺你啊!”
寧蓓最恨別人說她是“醜女人”,應該說任何女人都不喜歡被人說這三個字,所以這時候她立即就要衝上去再扇劉忠海的耳光。
但劉忠海雖然是養尊處優的小官僚,但畢竟是一個男人,這時候有了防備,自然不會被寧蓓給扇着,而且他避開了寧蓓的巴掌之後,反手就是一耳光,往寧蓓的臉上扇了過去。
眼看這一巴掌就要扇到寧蓓的臉上,誰知道隋戈一伸手,輕描淡寫就抓住了劉忠海的手腕。
不過,隋戈並沒有用上真氣,否則十個劉忠海也交待在這裡了。何況,事情發展成這樣,正是有趣的時候,他也希望呈現出一部好戲給同學們呢。
“放手!”劉忠海威嚴而冷漠地看着隋戈,“如果你不想因爲報復學校領導而進監獄的話!”
“劉主任,你還真是‘劉豬人’啊。你不知道我這是爲你好麼?”隋戈嘲諷地說道,“你睜大眼睛仔細看看,你要打的這位是誰。”
說完,隋戈便鬆開了劉忠海的手腕。
這時候,先前那位教授帶着兩個保安進了教室。
“你們兩個,把這個瘋女子給我帶出去!”劉忠海頤氣指使地說道。
“誰敢!你們不想幹了麼!”寧蓓衝着兩個保安冷喝道。她好歹也是東大的“第一夫人”,儘管儀容不整的,但是威勢卻還在。
“你……你是寧……夫人!”不得不說,保安的眼神就是好,一下子就認出了寧蓓。
教室裡面議論紛紛,畢竟講臺上的這位“瘋女人”,可是東大的“第一夫人”啊。男生們更是拼命地擦亮眼睛,想看清楚這位傳說中的校長夫人的尊榮,可惜今天的寧蓓,註定只能讓這些男生們失望了。
“寧夫人!”劉忠海心頭猛地一驚,“難道是楊校長的‘小老婆’?媽的,我什麼時候得罪了她?得罪了這個女人,她以後在楊校長旁邊吹枕邊風,我不是什麼前途都沒了!”
劉忠海仔細一看,可不是嗎,眼前這個蓬着頭髮、穿着拖鞋的“瘋女人”還真是寧蓓。
其實這也不怪劉忠海,以前寧蓓出現在劉忠海面前的時候,那是一身名牌服裝、首飾,豔光超人,風搔尤物,那種場合上的寧蓓,的確讓劉忠海有一種想要將她壓在身下狠狠蹂躪的衝動。
但是現在,整出這樣的事情,劉忠海知道自己肯定已經徹底得罪了寧蓓,形勢已經是騎虎難下。想到這裡,劉忠海一咬牙,決定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先將隋戈這小子弄出去再說。反正,寧蓓雖然是校長夫人,但是也沒有權利公然干涉院系決定的!
於是,劉忠海強忍着怒氣向寧蓓說道:“寧夫人,我不知道您對我有什麼誤會,但是現在,請您不要干涉我們院系的決定,好嗎?”
寧蓓也知道,她雖然是校長夫人,但是明着卻不能影響到院系做出的決定。所以,他來這裡,也只是打算先攪亂場子,讓劉忠海暫時沒辦法開除隋戈。另外,最重要的一點,她是希望能夠獲得隋戈的好感,這樣給她丈夫治病的事情才能順理成章。只是,沒想到劉忠海老殲巨滑,一下子看到了她的軟肋,準備行使他院系主任的生殺大權,對隋戈來一個先斬後奏。此時,劉忠海將一切的怨恨都算在了隋戈的頭上。
“現在,我宣佈——”劉忠海又一次拿起了處分決定,朗聲宣讀。
“劉忠海!你這個院系主任好威風啊!”這時候,一個雄渾、威嚴的聲音在教室門口響了起來。
“OH MY GOD !校長居然來了!”“校長?什麼東東?”“寧蓓的男人!”“觀望……”
教室裡面再次響起了一片驚呼之聲。
傳說中四年只能見到兩面的校長大人,今天居然近距離地出現在了同學們面前,不想轟動都不行呢。並且,校長大人的旁邊,還站着兩個管事的副校長。
叮鈴!
眼看好戲就要上演,但此時下課鈴聲卻不合適地響了起來。
在平時這個時候,等鈴聲響完的時候,教室的裡面的人也差不多走了一半,但是今天,教室裡面居然一個人都沒有離開。
這隻能算是一個奇蹟,但是它就是發生了。
不僅如此,教室裡面的人反而增加了一些。
很顯然,一些酷愛八卦的同學們,已經得到了消息,趁着下課的時候悄然溜進了教室。
鈴聲響着的時候,講臺前面的領導們誰都沒有說話,但是劍拔弩張的氣氛卻越來越明顯。
那位講課的教授,已經悄然退後了幾步,顯然是不想被殃及池魚。
誰都知道,鈴聲停止的時候,便是校長大人發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