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庭燎先有不忿,而後臉色漸漸驚訝起來,最後陷入沉思,剛纔的確沒有聽到李落什麼時候射出去了這十七箭,莫非這箭術一道當真有這麼多的說法。
不過常庭燎也是個性子高傲之輩,豈肯輕易服輸,自然不會當着李落的面服軟,冷哼一聲,不屑道:“歪理。”只是這一句批評聽着怎麼都覺得有些底氣不足。
李落躬身一禮,禮數上讓常庭燎無可挑剔。
常庭燎輕叱一聲,拍馬離開,走出數十步,忽然回身揚手將剛纔李落試過的弓丟了過來,喝道:“這把弓送給你!”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李落接住常庭燎拋過來的弓,怔了怔,與素和遊雲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嘆了一口氣。兩人相視無言,李落哈哈大笑道:“走吧。”
離開月諸湖之際,李落猛地從心底冒出來一個念頭,如果能立常庭燎爲後,想必也是一個不錯的人選。念頭一生,李落暗自吃驚,搖了搖頭將這個念頭埋在心底,這個時候如果自己再生出別的心思,這局棋就更難下了。
常庭燎騎馬走的快,還沒等李落和素和遊雲走出月諸湖就已經沒了人影。
一折一返,回去棄名樓的時候能吃上晚膳就算不錯了。
李落走快了些,有淑妃這一句看似無心卻更像提醒的言語,李落就更不想在宮中久留。
不過人生不如意者十有八九,李落兩人還沒有出月諸湖就又被人截住了,這一次也是後宮權妃,瑜賢妃。
李落倒吸了一口涼氣,今個約莫是命犯太歲,不宜入宮,如果不是李落很少信這些,恐怕得去找個算命先生好好瞧瞧適宜入宮的日子是什麼時候。
“玄樓拜見賢妃娘娘,娘娘安好。”
“九殿下不必多禮,起來說話吧。”瑜賢妃很是和氣的說道,隨即看了一眼李落身側跟着行禮問安的素和遊雲,又瞧瞧李落手中提着的弓箭,抿嘴一笑道,“這是雲妃娘娘的妹妹吧,果真生的一副好模樣,人見人愛,活脫脫是另一個雲貴妃呢。”
“多謝賢妃娘娘誇獎,民女愧不敢當。”素和遊雲得體一禮,許是見過了那般異類的大甘淑妃,眼前的瑜賢妃顯得和藹平常多了,倒不會有什麼怯場害怕的意思。
“見面既是有緣,平日裡本宮和雲妃娘娘親如姐妹,怎也不能慢待了雲貴妃的妹子,來,這支玉鐲送給你。”說話間瑜賢妃從腕上摘下一個蒼翠透綠的手鐲,含笑送給素和遊雲。
素和遊雲連忙搖頭,不願收下這麼貴重的玉鐲。瑜賢妃不溫不火的說了幾句,沒有收回成命的意思。素和遊雲一臉難色的望着李落,看神情李落說什麼便是什麼。
李落暗歎一聲,和顏笑道:“既是賢妃娘娘厚愛,你就收下吧。”
素和遊雲這才收下玉鐲,而後又向瑜賢妃行了一禮,不着痕跡的躲在李落身後。
瑜賢妃輕輕一笑道:“雲妃娘娘的妹妹怎會和九殿下在一起?”
李落暗自咋舌,既然一眼能認出素和遊雲,當然不會不知道素和遊云爲什麼和自己在一起,不過既然問了,彼此心知肚明卻還不得不答,宮裡的事也就是這個樣子。
“回娘娘的話,面見皇上時碰到雲妃娘娘,說起素和姑娘還沒怎麼在卓城轉轉,讓我帶素和姑娘去宮外小住幾日。玄樓的住所也在城東,剛巧也是方便,就帶了素和姑娘出來。”
“呵呵,這宮裡不是有內務府在麼,怎麼還要驚動九殿下,雲妃娘娘真是有心了。”
李落暗暗苦笑無語,瑜賢妃的話中之意雲妃是將自家妹妹送到李落身邊,說不得最好能嫁入棄名樓,這樣一來便有李落的臂助,而後在宮中的根基自然會更深更穩。
李落甚感無奈,但願身後的素和遊雲沒有明白瑜賢妃的話中之意,和聲回道:“玄樓當年曾在宜州與素和姑娘有數面之緣,算是故人,素和姑娘既來卓城,玄樓怎也要略盡地主之誼纔是。”
瑜賢妃淡淡一笑,嗯了一聲,倒也沒有多說什麼,不知道想起什麼突然有些神傷之色。李落甚敢無奈,冷了場自然是不好,只得沒話找話說:“賢妃娘娘來月諸湖賞景?”
“算是吧,這月諸湖本宮瞧了許多年了,哎,剛入宮的時候覺得卓城裡沒有比這裡更美的地方了,呵呵,只道是看的多了也就覺得平常了。”
瑜賢妃有感而發,的確讓李落生出感觸。後宮這些年裡的變化不可謂不多,這位瑜賢妃總算是宮裡時間最久的一位權妃娘娘,雖然身後有顧陸兩家的照應,但想必這些年如履薄冰的日子也算不上舒心。
芳華漸去,風韻漸生,歲月倒是不曾虧待了瑜賢妃,如今年紀已不算小,但有一種雲妃和常庭燎沒有的成熟味道,優雅知性,雍容大氣。後宮佳麗,人來人往,不乏曲終人散的時候,但這位瑜賢妃卻始終沒有離開過萬隆帝的視線,既沒有爭寵豔蓋羣芳,也沒有孤零零獨守香閣,有點上善若水任方圓的意思,大爭不爭,反倒是有些獨善其身的意味。
念及此處,李落不禁心中微微一動,或許這些年裡自己一直小看了這位瑜賢妃,她在宮中的名聲威望遠遠不足以匹配她的資歷家世和名望,但幾乎算是執掌顧陸兩家牛耳之輩的當朝賢妃又怎會是個簡單女子。
“本宮初到宮中,第一次見九殿下的時候,九殿下也纔不到十歲吧,一轉眼長的比本宮都要高了。”
“是。”李落恭敬應了一聲,笑道,“那是中秋,娘娘送了玄樓一顆夜明珠。”
瑜賢妃掩口笑道:“九殿下好記性,你不說本宮倒是忘了。”說罷微微一頓,幽幽嘆息一聲,道,“物是人非啊,那個時候榮姐姐還在,卻被太師連累,芳華正豔的時候就香消玉殞。再後來是頤姐姐,哎,竟然會做出這等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