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這按住爺子的正是羅通羅大官人。
其實楊喜早在進入這座院子就發現劉氏兄弟也潛伏在暗處了,想必,,羅大官人也是知道的。
而能跟上她的速度的甚至還偷襲了一把肩膀的,除了羅大官人,這府裡她還真不知道還有誰...那劉氏兄弟的師傅那個老頭兒也是有可能的,不過那鬍子老頭兒能搭理自己就怪了。
所以不用回頭看她大致能猜個八九分,就是那位愛管她閒事兒的羅六哥了。
羅通看着幾個人追了出去,按住楊喜沒動,皺着眉:“你個女孩子,深更半夜的出來瞎跑什麼,連衣服也不會好生穿着,讓人看見成什麼樣子!”
楊喜心裡那個着急啊,一使勁兒想掙扎出去,
眼看着菊花就要沒影了啊,結果肩膀上跟扛着千斤墜兒似的,愣是沒掙扎出去,索性回頭齜牙咧嘴:“哎呦,我的肩膀啊,我這是人的肩膀不是石頭啊,疼死我了..."
話音兒未落,擡腿一腳蹬到了羅通的小腿上,趁着人家一愣神兒的功夫,楊喜已經如箭一般竄了出去,兩個起落,沒入黑暗之中了。
羅通感覺小腿一陣疼痛,倒也沒大在意,可這要飯的怎麼這麼野蠻,自己是好心,真成驢肝肺了。心裡也是火大,這丟人現眼的東西,穿着亂七八糟的衣服到處跑,真是死性不改!
羅通也沒多做停留,也向着劉氏兄弟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楊喜的速度快,心裡也爽,吼吼,受了那羅大官人這麼多年的鳥氣,終於小小的除了一小口了,哼,誰讓那廝總是看要飯花子的嘴臉,忒氣人了,根本不給她翻身花子把歌唱的機會!
楊喜心情舒暢很快追上了劉氏兄弟,一看前面遠處的兩個人揹着大袋子,居然速度一點兒不受影響,不禁也是暗暗佩服,拍拍...應該是劉七的肩膀:“七弟你們先慢慢追着,我跟上去看看啊,注意接應我。”說完跑幾個人前面去了。看的劉四兒直咧嘴,唉,誰遇上這位喜兒姑娘誰現眼啊。
楊喜可不管那麼多,傳說中的採花賊啊,一次兩個,嗷嗷~
興奮之餘總算保持了一點兒理智,沒有就此趕超了過去,不遠處追着兩人出了內城,然後是...外城!
楊喜油然升起一股敬意來,這採花賊,真不是一般人乾的了的,不但人要長得過去,還要躥房越脊的功夫了得,更要有團隊合作精神。
只見兩人來到一處荒僻的城牆下,其中一個沒有揹着東西的傢伙,一下子縱的老高。手裡飛出一物搭到了城牆壁上,人也順勢而上,另一手又拋出一物,直接搭上了高大的城牆,三竄兩蹦的藉着工具的便利,很快上了牆頭,然後拋下一條繩索另一個人也揹着東西拉着繩子藉着這城頭上的那人之力,絲毫不慢的也爬了上去。
楊喜不用看也知道了,下城頭,估計更是簡單了,真真是理解了什麼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了,反正劉氏兄弟向上牆頭,沒這麼容易就是了。
至於她自己,估摸着,應該比魔還高了一點吧,反正後面應該還有羅大官人壓陣,楊喜索性也不管了,龍潭虎穴也去瞧瞧熱鬧,比那倆賊更加利落的身手,藉着阮煙羅,也上了城頭,往下一看,那倆傢伙已經下去,正撒丫子飛奔,忙下去跟上,不忘回頭看了一眼,喵的,羅大官人跟上沒有啊?
顧不了那麼多了,楊喜跟了過去,穿過一片小樹林,過了一座橋,來到一座小山腳下,看着不寬的山道蜿蜒而上沒入黑暗中,四周的林木黑黝黝的被北風吹的怪聲怪氣的嗚咽着,十分的滲人。
楊喜猶豫了一下,又回頭看了看,呀呀呸的,這羅大官人怎麼回事兒,一個大男人的,居然跑不過一個女孩子,忒不像話了。
沒奈何,又重新抽出匕首,身上防彈肚兜也穿着,想想又拔出一根釵子,這樣,一手刀一手筷子,總算仗了點兒膽子,望了望黑乎乎的山林一眼,一狠心,沿着山路掠了出去。
她剛走不到一分鐘,羅通也趕了上來,路上已經安排劉氏兄弟做了一些事情,楊喜不知道,羅通可是清楚得很,最近一年來,陸續發生了不少惡性事件,有采花有夜半入室搶劫的,開封府爲此也很傷腦經,無奈賊人手段了得,從不留下一絲蹤跡,無從查起。那大小菊花能順利的逃跑他就有些懷疑,爲了以防萬一所以這兩天家裡防範也是很嚴,可還是被鑽了空子,或者說,沒料到來人如此難纏,遠非一般毛賊可比。
所以羅通到了山腳下,比楊喜晚了一會兒,他可沒楊喜那麼多顧慮,腳步不停也上了山,這裡他倒是也知道,京城西郊,這座小山上應該有座小寺廟,香火雖然不是很旺盛,因爲春天桃花倒是難得的景緻,也算小有名氣,寺廟也應此得名,桃花寺。
楊喜跟着兩人沿着蜿蜒狹窄的石階,走了大約二十分鐘,終於地勢開始平緩,上了一坡頂,剛剛看見一座廟宇的門吱呀一聲合上,愣了一下,悄聲來到山門前,依稀可辨的“桃花寺”三字鑲嵌在門楣上。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黑廟。
對寺廟這種地方,楊喜兩輩子都是有些敬而遠之(相國寺和淨慈寺除外),總覺得有股神秘而詭異的氣息,擡頭看了看廟牆,倒也不是很高,能蹦上去,可是...蹦還是不蹦,這是個問題啊?
萬一裡面有什麼機關之類的,或者妖魔鬼怪的洪水猛獸的,小女子她也招架不住啊,她正在猶豫,後面羅通也上來了,擡頭看了看廟門打量着寺廟,嘴裡卻沒忘記揶揄楊喜:“怎麼,害怕了?剛剛你不是很英勇麼?”
楊喜大言不慚:“這不是給你表現的機會麼,我太能幹了,顯得身爲男子的你就太沒用了,你先上吧我殿後掩護六哥你。”
羅通舉步上前叩門,嘴裡卻說:“你多慮了,那些虛名,於我如浮雲,你是要跟我一起走正門進去呢,還是在外面斷後掩護?”
楊喜一時有些傻眼,這傢伙居然...敲門!
忙隱身到陰影處:“我還是掩護吧,咱倆一明一暗好好合作,人家賊都知道合作,我們不能被他們落下了。
沒等羅通再說話,廟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兒,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傳了出來:“阿彌陀佛,施主何事半夜上門啊?”
羅通肅然朗聲答道:“煩勞老師傅了,我來京城投奔親戚,誰知道路上耽擱了時辰,東西又給強人奪去,腹內飢渴,煩勞老師傅讓小生歇息一下討碗水喝,明日天亮即離開。
一番話,說的言辭懇切發自肺腑鏗鏘有理,理直氣壯的根本不像是個撒謊的,若不是楊喜知道根底,還真會被這傢伙騙了去也不一定。
她就說了,這傢伙總是透着詭異,果然,說謊張嘴就來,不用打草稿的都,還一臉正氣凜然,彷彿老和尚不讓他進去休息,就是個不合格的出家人似的。
楊喜悄悄腹誹,一看羅大官人隨着老和尚進了寺廟,她也從陰影處出來悄然上了牆頭兒,尾隨而去。
從圍牆和山門就會看出來,這寺廟委實不大開而且有些年久失修。果然,除了中間的大雄寶殿,兩邊是幾間僧舍,都黑着燈,只有老和尚提着一盞不大的燈籠,慢悠悠的帶着羅大官人進入一間最近的僧舍,開門走了進去,楊喜也沒法跟着了,但是這裡好歹有了‘自己人’,心裡也有了底氣,索性繞過已經有些破敗的大殿,向後院摸去。
後院倒是很寬敞,可惜也是蒿草叢生,冷風吹過,隨之起伏,遠處是依山建的後院,詭異的是,一排幾間房間都亮着燈,隱隱隨風還有些人聲。
楊喜想也不想貓着腰溜着牆根兒慢慢靠近了那屋舍,側耳聽了聽,人聲應該是從右手第三個窗戶處傳來的,又摸了過去,故技重施用頭簪捅破窗戶紙往裡面望去,只覺眼前白花花的一片晃動!
忙揉揉眼睛繼續看個仔細,呼,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失望還是放心,只見裡面男男女女的倒是很熱鬧。
尤其男的,貌似除了光着膀子的,都是光頭。
其中自然是脫了上衣的人最爲醒目,一個就是那位小菊花,另一個也是個眉目清秀的男子,兩人貌似剛剛脫了衣服,正光着白光光的膀子,接過一個女人遞過來的棉衣穿了上去,小菊花一邊穿衣服還一邊吩咐:“法能你去看看法遠,別讓他弄出太出格的事情來,這次的人不一般,我們看看動靜再說,撈點兒銀子算了,別最後弄得不好收場。”
桌子旁邊一個光頭答應一聲兒出去了,楊喜忙隱蔽到牆角黑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