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潤，我已經給了太子警告，他不會再傷害你們的。”歐陽睿心裡五味雜陳。
兒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事若換作普通百姓人家是件值得開心的事，可是在帝王家，歐陽睿這個父親真的高興不起來。
不但高興不起來，還要提防他有別的心思。
上次太子提醒他蘇氏很可能有異心，他動了雷霆之怒，要不是因爲與子潤有過命之交，深知子潤的爲人才給蘇氏一個解釋的機會，他說不定已經治了蘇氏的罪。
歐陽睿沒想到兒子當時只是想借自己的手除去蘇氏，進而讓他與項子潤與自己反目。
歐陽博言之鑿鑿是爲了安晉國的利益才懷疑蘇氏，作爲一國儲君，他這麼做並沒有錯。
作爲一國儲君，在軍中鞏固自己的勢力也沒錯，只是子潤是他的人，太子動了項子潤的人就是動他的人，太子已然過了界！
“皇上，您心裡清楚，這只是暫時的！”項子潤不爲所動：“皇上，我們項家就剩下我們幾個人了，相信您也不希望我們項家再次被滅族！”
在歐陽睿再勸之前，項子潤又道：“皇上，我去意已決，不過我會給您時間安排的。”
現在他表面上已不理朝事，可是暗地裡還替歐陽睿掌控着一支私兵，這事除了皇帝就只有他們夫妻二人知道，他要離開，也會給歐陽睿時間找取代他之人。
“子潤，真的沒有商量的餘地了？”歐陽睿是以朋友的身份與之商量。
“皇上，我不會拿家人的性命下注！”項子潤面無表情，一字一句道。
見項子潤態度堅決，歐陽睿閉上了眼，片刻後纔開口：“你讓我想想。”
項子潤是他的左膀右臂，又沒有野心，在歐陽睿眼中根本沒有人能取代得了他。
可是項家爲他們歐陽家的天下已經付出了太多，還得不到善終，歐陽睿不知道自己要是執意留下項子潤會不會太自私？
自私是肯定的吧？他怕就怕留得住項子潤的人，卻留不住他的心。
歐陽睿不知道自己在御書房呆了多久，直到張德寶在外稟報說太子求見，歐陽睿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沉聲道：“宣！”
歐陽博是聽說自己父皇見了項子潤後就獨自呆在御書房內，就連身邊的近侍張德寶也不得進入，心裡少有的不安，思前想後才決定過來看一眼。
“參見父皇。”歐陽博進來後低頭給皇帝行了個禮。
皇帝深邃的目光落在兒子那張已經褪去稚氣的臉，腦子裡閃過的是他兒時的模樣……
歐陽博雖然沒有擡頭，卻仍能感覺得到自己父親那迫人的視線，心裡已經開始打鼓，臉上卻毫無變化。
歐陽博是在大殿上被自己父皇訓斥一頓後才收到從軍營裡傳回來的消息，當時他就已經知道事情嚴重了。
項子潤猜得沒錯，他發出剷除項子潤在軍中勢力的命令時，歐陽哲還活着。
因爲項子潤遲遲不表態，爲防他倒向歐陽哲，歐陽博纔會有所行動，卻沒想到歐陽麟的餘黨會出來橫插一槓，把他的計劃全都打亂了，害得他如今是進退兩難，甚至很可能還引起父皇的戒備，這對他來說可不是好事！
“太子找朕何事？”皇帝收回視線，淡聲問道。
“父皇，兒臣聽聞您未用午膳，擔心您的身子，所以過來看看。”太子表示自己的關心。
歐陽睿在心底冷哼一聲，這兒子恐怕是恨不得他早點死吧？！
“這是護國公請旨的摺子，太子也看看吧。”歐陽睿斂起所有情緒，看了隨太子一同進來侍候的張德寶。
張德寶雙手捧起案上的摺子，送至太子面前。
太子暗自吸了口氣，接過摺子一看，心下微頓，神色莫測問道：“父皇，護國公請旨辭去爵位？”
這是項辰弘以退爲進，要父皇懲罰他的計謀，還是真心辭去爵位？
太子垂眸斂去眼底的鋒芒，他知道，不管這是不是項辰弘的計謀，父皇已經對他起了疑心。
“這事太子怎麼看？”歐陽睿漫不經心開口。
歐陽睿語氣輕緩，卻讓太子心下一緊，斟酌了下，才說道：“父皇，護國公勞苦功高，這世襲的爵位要是就這麼收回，恐怕會引來朝中大臣和百姓非議的。”
“你也知道會惹來非議？！”歐陽睿毫無預警的拿起手邊的玉茶盞砸到歐陽博腳邊，怒斥：“你知道會惹來非議還一而再，再而三的搞小動作，你當朕是瞎子嗎？！”
“父皇息怒，兒臣不敢！”歐陽博臉色一變，跪倒在地。
“不敢？！”歐陽睿壓下心頭震怒，冷聲問道：“太子，你知道‘護國公’是什麼意思嗎？”
不等歐陽博回話，歐陽睿就接着道：“太子，這個天下雖然是姓歐陽，可卻是項家幾代人用鮮血換來的，項家世代忠良，你爲什麼要做這種糊塗事？！”
歐陽睿說到最後語氣帶着些許的痛心疾首，歐陽博連頭都不敢擡。
他這個儲君是自己父皇給的，他想收回那也是一句話的事，對面自己父皇的熊熊怒火，歐陽博說一點都不害怕那是騙人的。
“父皇，兒臣知錯了！兒臣會親自到護國公府去向護國公賠罪！”歐陽博低頭說道。
歐陽博聰明就聰明在不在皇帝面前狡辯，而是直接認下了錯。
皇帝又不是傻子，他如果沒有足夠的證據也不可能發這麼大的火。
歐陽睿深深的盯着自己這個嫡子，無數情緒從眸底閃過，最後化成一聲疲憊的嘆息：“太子，有一句俗話叫做心急吃不得熱豆腐，你懂嗎？”
歐陽博心下一顫，沉聲道：“父皇，兒臣懂！”
如果真懂，就不會搞出那麼多小動作了。
可這是自己的親兒子，還是一國儲君，他要給他留面子，不可能因此責罰於他。
歐陽睿苦笑一聲，隨後揮了揮手：“你下去好好反省反省吧，護國公府就別去了！”
“是，兒臣告退。”歐陽博躬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