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沒有吃早餐,唐蘇的心情又太差,皇甫尊特地把快艇改成了遊艇,讓她一邊吃一邊看看海吹吹風,緩解下煩悶的心情。
一上游艇,皇甫尊的電話就不斷,聽他的語氣,應該是昨晚在海島上過了一夜,耽誤了不少事情,怕她想法太多,他閃身到了船尾去應付這些電話,她便一個人,呆呆立在船頭,和煦的陽光灑在身上,半點也沒有溫暖的感覺,反而是那風颳在身上,有點冷。
她抱着手臂,想去艙裡坐坐,冷昧正在裡面陪着冷歡吃早餐,她還是不要進去給自己添堵了,身上痠疼得很,她找個張椅子,閉着眼睛養神。
突然,感覺有雙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她猛地睜開,身邊站着個偉岸挺拔的男人,他逆光而站把灑在她身上的陽光擋去,深邃的眸子凝着她,默然不語。
她嘴角一扯,什麼都沒說,繼續閉目養神,她看不懂他那深沉的目光,也不明白她在曬太陽,他站在她身邊默默盯着她算幾個意思?太累了,懶得追究。
“爲什麼不說話?”冷昧的目光更沉了點,她這態度是打算把他當成空氣了?
她眼皮子都沒掀,他又沒點名道姓,她怎麼知道他在跟誰說話?
“唐蘇,說話!”
冷冷的聲音硬了幾分,是那個男人要發怒的跡象,她累得很,真的不想折騰下去了,掀了掀眼皮看了眼他,“我累了,想休息!”他想找人聊天還不簡單嗎?冷歡樂意奉陪得很!
“起來!”
她愣了愣,看他。
“我說,起來!”他眼裡流露出了一絲不耐煩,眉頭皺得緊緊的。
她苦笑一下,乾脆起身,轉身就走,他愛坐讓他坐,她懶得跟他爭什麼,腳還邁出去兩步,被霸道的男人一把拽住了手腕,她詫異回頭,“幹嘛?”
他已將她往回一拉,環住她的腰,讓他坐在了他腿上,他身體往後一仰,躺在椅子上曬太陽,她被桎梏着,被迫跟着他仰躺倒下,後背緊緊貼在他胸膛上,唐蘇奮力掙扎了幾下,他又發什麼神經?
“不是累嗎?別動!”在男人鐵臂一樣的環抱下,她怎麼可能掙脫得了?
感受到噴在耳畔的溫柔氣息,她突覺心尖疼痛,嘴角的笑嘲諷冰冷,“冷昧,你這是什麼意思?”
“噓,曬太陽!”她的語氣,紮了他一下,他一皺眉,並不計較。
“你鬆開我!”一想到他這手環抱過冷歡,自己妹妹扭頭的一吻,他竟然沒有半點異樣,彷彿那根本就是家常便飯,唐蘇就覺得有點噁心,她固執的掰着他的手指。
“我讓你別動!”他難得的溫存,她非要每次都弄得不歡而散嗎?
聽着他掩藏了怒意的聲音,唐蘇嘴角的冷笑更甚,“打了一巴掌,這是準備給一顆甜棗嗎?冷少!”
他討厭她像以前那樣,冷漠的叫他冷少,聽着怎麼就那麼刺耳!冷歡不過是親了他一下,她小時候也經常這麼玩鬧,她就連這點都容忍不了,非要聯合那隻討厭的蒼蠅把冷歡氣哭才甘心?
就算她生氣,好歹聽他一句解釋,他主動示好的時候,她非要這幅態度嗎?對着皇甫尊她倒是有說有笑,衷心的感激掛在嘴邊上,生怕別人不知道那花蒼蠅打她的主意,有目的地對她一樣!
一聽到這刺耳的話,一想到她那刺眼的笑,他心情一陣煩躁,猛地將她推下大腿,頭也不回的走回了艙內,唐蘇不知所措的站在甲板上,嘴裡苦澀一片,她好端端躺着,他這是要幹嘛?
看見她好不容易平復的心情,又一次被攪得亂七八糟,他才心情舒坦麼?
扭頭就看見冷歡朝這邊走來,目光盯着她或者是她身後的躺椅,她懶得理會這癲狂的兩兄妹,起身站在了甲板邊沿,手扶着齊腰的欄杆吹海風。
“心裡不好受吧?”
冷諷得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唐蘇皺着眉回頭,果然看見冷歡一張顛倒衆生的臉,上面竟是嘲弄的笑意,風吹起她酒紅色的捲髮,芭比娃娃般的大眸子無辜的一眨,“我不是故意叫你看見的,你早就知道我跟哥哥不一般,有時候就該避着點,何必給自己添堵呢?”
她的意思是說,她跟冷昧親熱是理所應當,是她自己倒黴撞上了,活該自己心裡難受?唐蘇大笑一聲,有些不明白爲什麼有些人的臉皮能夠那麼厚?厚顏無恥的話,說出來可以這麼的理直氣壯!
“你笑什麼?”冷歡討厭她這種事不關己還高人一等的笑。
“沒什麼,”唐蘇心裡煩到了極點,隱忍的心態驟然就hold不住了,好像有什麼東西衝動跳躍着,要從胸口裡衝出來,她脣一勾,蹦了出來,“每個人看見跳樑小醜,都會笑的,不是嗎?”
冷歡不怒反笑,她歪了歪腦袋一派天真模樣,“我只知道,不被愛的那個人纔是跳樑小醜,你想知道誰是跳樑小醜嗎?”
她話音一落,猛地抓住唐蘇的雙手,唐蘇眸光一縮,靈敏得就要甩開她,誰知她並不是要制住她,而是將身體的全部重量推向了她,不好!
她要推她入海!
她腦海中反應過來,可已經來不及了,腰身朝後一仰,她本能的只有緊緊拽住冷歡的手,就算要死,也一起死!
砰——
海水炸開,冰冷的包裹住了她,那一夜海中遇難時的瀕死恐懼再度襲來,黑暗絕望死死扣住了她的喉嚨,她無法呼吸,無法掙脫,全身在海水中發抖抽搐。
冷歡就在她旁邊,她雙手雙腳在胡亂撲騰着,甚至故意往她身上踩過來,她早已不知掙扎,瞪着眼睛僵在海水中慢慢沉沒。
譁,宛如蛟龍入海的聲音,水裡多了一具矯健且修長的身體,她認得那是冷昧,死亡的恐懼讓她忘記了糾葛,她下意識的張嘴呼叫,海水灌入口腔,順着喉嚨下去,嗆得她幾乎瞬間窒息身亡。
她親眼看見,冷昧撈起冷歡,慢慢從她身邊遊走,然後似乎能聽見他們出水獲救的聲音,欲張嘴呼救的脣,往旁邊一拉,是最絕望的笑容。
瀕死之際,親眼看着最親的丈夫救走其他女人,卻對她視而不見的滋味有多苦,她想她形容不出來,只覺得再也不想動彈,任由身體慢慢下沉。
算了吧!
不住下沉的身體被人托起,強而有力的臂膀那麼讓人心安,她幾乎瞬間睜開了眼睛,出水的一剎那,她看清了救她的人,好像宿命一樣。
“皇甫尊……”
她嘴脣顫抖,目光緊緊盯着他被海水打溼,有些狼狽的樣子,眼睛一眨淚水就淌了出來。
皇甫尊皺着眉,緊緊抱着她,慢慢往一邊遊,“這是我第幾次救你了?”次次都在水裡,她似乎活得就水深火熱的,凝着她滴答往下掉的眼淚,貌似還是第一次看見她哭呢?
那一次,他們倆差點死在了黑暗的海里,她都沒有哭成這樣,聽見他這麼說,她反身緊緊攀着他的脖子,全身都纏在了他身上,似乎他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苦笑,若不是游泳技術好,這樣被緊緊纏着,兩個人遊得上岸纔怪!她越是這個樣子,他越是心疼,還好這次看見他,不像前兩次眼裡竟是失望了!
是對冷昧已經不抱希望了嗎?當看見冷歡被他從身邊救走。
甲板上,冷歡裹着毯子,被冷昧緊緊抱在懷中噓寒問暖,看見他把唐蘇救上來,他暗沉如墨的眸子動了動,緊緊盯在了唐蘇身上。
唐蘇纏着皇甫尊的脖子,嬌小的身軀縮在他的懷裡,身體還在瑟瑟發抖,雙肩劇烈的抖動着,像是哭了。
她都不曾在自己懷中這麼哭過,都不曾這麼依賴過他?他眉心深鎖,想起她說的話,她說她多麼希望是他,可每一次都不是他,包括這一次!
他雙拳緊握,通紅的雙眸藏匿着醋意的怒火和深深的無奈,他盯着她,她卻至始至終都沒有看過他半眼,安安靜靜的任由皇甫尊抱着,給她擦拭身上的水漬。
驚嚇過度的冷歡緩過神來,後怕的緊緊拽着他的手,她憤恨的瞪着唐蘇,“哥,是這個惡毒的女人拉我入海的!”
唐蘇因痛哭而抖動的身體猛地一頓,她僵硬的扭過了頭,第一時間並沒有看冷歡,而是盯着冷昧,臉上的淚痕並沒有讓她顯得有多楚楚可憐。
冷昧觸到她目光的一剎那心微微一疼,他還是強迫自己冷下了目光,“歡歡不會游泳!”
意思多明顯,冷歡不會游泳而她會,所以他相信是她拉冷歡入海的嗎?他怎麼就忘了,短短的時間裡她差點兩次溺死在水裡,她心靈再強大也會害怕吧,在這樣的恐懼下,她連自救都忘了,怎麼可能拿自己的命去害冷歡?
“她看見我親你,心裡氣不過罵我是跳樑小醜,我說不被寵愛的人才是跳樑小醜,她就狠心拉我入海,她是想試試看,哥哥你會救她,還是救我!”冷歡緊接着顫抖道,“她不知道我不會游泳,更不會想到哥哥你救的人是我,所以她才哭得那麼傷心!”
她越說,唐蘇心裡越涼,她推她入海,說成是她拉她入海,顛倒黑白她說得眼睛都不眨,冷歡若說她是想害她性命這麼做,冷昧一定不會相信,因爲他了解唐蘇不會。
冷歡卻偏偏說,她是因爲想要試探冷昧的心而這麼做,那就合情合理了,而且也像是她會做的事情,因爲誰都知道,她愛上了冷昧!
冷歡比她還了解冷昧,且心機深沉,她每走一步都狠狠踩在他們的死穴上,她轉過頭來,狠狠瞪着唐蘇,“你怎麼可以爲了試探哥哥,拿我的性命去賭,萬一我死在了海里呢?”
死?冷歡的生命安全,是冷昧最不能被觸碰的底線,誰都可以死,唯獨冷歡不可以!
只一個字,冷昧瞬間失去了理智,他後怕的緊緊擁住冷歡,看向唐蘇的眼眸如冰刀一樣鋒利,“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否則你會後悔你做的這些蠢事!”
那麼,就是說,他信了!
唐蘇嘴角拉扯起,淡淡的慢慢的笑了一下,目光輕輕從冷昧臉上劃過,她轉過頭看向皇甫尊,笑語嫣然,“你不是說要帶我走嗎?”
皇甫尊一怔,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目光裡盡是心疼,那樣了她都不曾想過離開冷昧,現在是徹底絕望了,是徹徹底底被傷透了心嗎?
冷昧聞言,瞳孔狠狠的一縮,他幾乎是立即鬆開了冷歡,猛地站了起來朝唐蘇奪了一步過去,她竟然叫另一個男人帶她走?
唐蘇被他周身爆發而出的戾氣給嚇住了,那暗黑之氣泛起了殺意,甚至還帶着嗜血,這樣氣場的他,她還是第一次見,她不禁在想自己這麼做會不會錯了,會不會連累了皇甫尊?
他救過她這麼多次,她什麼都給不了他,更不能再給他帶去災難了!
她的猶豫與憂色,皇甫尊看在眼裡,他安撫的掃了掃她僵直的後背,勾起的豔麗笑容,是最殘暴的溫柔,“我帶你走,誰都攔不住!”
皇甫尊利落起身,遊艇剛剛靠岸,他大手一揮,已經駐守在岸邊的人全數集結過來,清一色的黑色西裝,體型氣場都證明這些人絕非平庸之輩。
冷昧若沒有猜錯的話,這些人該是皇甫世族請的保鏢,全部都是特種部隊出身,又在美國接受了最高明嚴酷的訓練,有些人甚至是皇甫世族從小就培養起來的孤兒,訓練有素忠誠可信。
不得不說,這個問題有些棘手。
他手輕輕一擡,花越帶着的人立刻集結過來,總共也不過幾人而已,面對對方的幾十人,形勢單薄得多,但他眼中毫無畏懼,“給我不擇手段!”
話音一落,除他之外,其餘的一衆男人同時從腰間掏出了手槍,在人煙稀少的私人海灘上,指向了皇甫尊。
好幾把手槍直指他,皇甫尊也只是輕輕的挑了挑姣好的眉眼,豔紅的嘴脣勾起,他眯着眼睛笑,“冷少既然能不惜跟我皇甫世族爲敵都要搶回你的女人,那爲什麼不乾脆對她好一點呢?”
搞得跟多愛唐蘇一樣,噁心巴拉的!
他話裡的諷刺意味極濃,他是在得意唐蘇願意自動跟他走嗎?他看向唐蘇,“跟我回去,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
冷歡心頭一驚,哥哥竟然說不追究了?要知道,換做是任何人,在做出有損她安危的事,哥哥都會嚴懲不貸的!他現在爲了留下她,居然說不追究,他就那麼在乎這個女人嗎?
“冷昧,你以爲我是害怕你追究我的過錯纔要逃嗎?”那他真是太瞭解她了,她還留下來做什麼?唐蘇冷冷發笑,她下意識的擋在了皇甫尊面前。
她嘲諷的笑刺眼,她下意識的動作更刺眼,冷昧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示意花越他們動手,追不追究什麼的,把人帶回去再說!
唐蘇連忙一退,張開雙手擋在皇甫尊面前,也在她動作的剎那,幾十個男人同時圍了上來,手持微型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全都指着冷昧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