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易平常是不會這麼多話的。很多時候他看得清楚,只是他不想說。但是今天既然關羽馨堅持要攤開了談,那他就將那些他不想說的就在今天全都說出來好了。
關羽馨同樣感到十分痛苦。沈君易說的這些就像是一道道鋒利的箭,直直地朝她射了過來,然後插滿了她的心頭。根本來不及猶豫,來不及喘息,她早就已經遍體鱗傷。
更讓她感到痛苦的是,她捫心自問,卻發現沈君易的這句話都是真的,都是她內心深處最爲真實的想法。沈君易說的對,他太瞭解她了,如果真的要說沈君易有什麼錯的,那他就是錯在這一點。
有時候太過了解一個人未必是一件好事,這往往會比不了解那個人要讓人痛苦的多。
“是的,你說的沒錯。我的心裡早就只有樑笑棠一個人了,沒錯,其實是我利用了你對我的感情。我知道你不會拒絕我的,所以我纔會過來找你。”
關羽馨的話音落地之後,餐廳裡很久很久都沒有人說話。她跟沈君易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們是在思考,也是在猶豫。
關羽馨隔着餐桌看着對面的沈君易,終於還是開口打破了沉默。她已經受不了這麼壓抑的氣氛了。
“我很快就會搬走的,你不用擔心,我等下就離開這裡。”
“你能去哪裡?”沈君易不想讓關羽馨一個人出去流浪,但是現在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們也已經無法在想之前那樣裝作什麼都不在乎地在一起了,“你留下來吧,我還有房子,我回沈家去。”
關羽馨搖搖頭,“我知道我已經給你帶來了很大的麻煩……我準備回北光路那邊去。阿星還在那邊等我呢。”
回到北光路確實是眼下相對比較合適的一個選擇。
沈君易也不好多做挽留,便同意了這件事。
關羽馨沒讓沈君易用汽車送她,而是選擇了自己打出租車回家。
回到北光路的家中,推開門,她在房間裡並沒有找到阿星的身影。想必阿星應該還在公司裡工作吧?關羽馨並不覺得現在自己出去拋頭露面是一個比較好的選擇,於是便給阿星打了電話,問了一下陸韓宇的情況。
阿星知道關羽馨自己已經回家之後很是高興,她真的覺得關羽馨留在沈君易那裡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同時她也想起了之前陸韓宇跟她說的話,於是不得不佩服陸韓宇真是料事如神。關羽馨果然自己回來了。
阿星告訴了關羽馨陸韓宇已經醒來的消息,陸韓宇身體的恢復速度還是很快的,在韓醫生的精心照料之下,應該過不了幾天就可以順利出院了。
知道這個消息之後,關羽馨也鬆了口氣。但是緊接着阿星就告訴了她另一件事,那就是樸真胤居然也來到了江北,他現在就在這座城市之中,而且他這次回來的主要目的就是帶着關羽馨離開這裡!
關羽馨想起了之前在電視上看到的有關樸真胤與經濟公司解約的報道,難怪當時她看到那個新聞時就有種不祥的預感,原來樸真胤還真是爲了她才這麼做的!而且現在人家已經追過來了啊!
“阿星,你可千萬別將我已經回來了的消息告訴他啊!”關羽馨下意識地就對阿星囑咐了一句。
但是阿星卻嘆了口氣,“樸真胤這傢伙人脈似乎相當之廣,我覺得就算我不告訴他,也會有別人告訴他的。馨馨,說真的,我覺得你與其繼續躲着他,還不如親自去跟他說個清楚!”接着阿星就將樸真胤現在的住址告訴了關羽馨,而且還跟她說了樸真胤那邊有個啞巴保姆小琴的事情。
關羽馨只覺得頭疼,這還真是沒個完了!先是樑笑棠,然後是沈君易,現在又是樸真胤……她生活的意義又不是在於和這些男人們糾纏不清!
即便如此,關羽馨還是知道阿星也是爲了她着想,於是便答應了下來,說是有空的時候就過去看看。
然後關羽馨就感覺自己實在是肚餓難耐了。想起剛纔在沈君易家中的那一桌子豐盛飯菜,她就覺得相當難受。但現在自己跑都跑出來了,也不該再去惦記別人家做的飯菜。
於是她打開冰箱,找了份方便盒飯出來用微波爐熱了吃了,方便盒飯的味道相當糟糕,但勉強還是能墊墊肚子。吃完之後,關羽馨收拾的時候看到了生產日期,這才發現這盒飯的保質期早就已經過了,也不知道是誰放在裡面的。
太落魄了,關羽馨沮喪地盯着方便盒飯的飯盒想到,真是沒有最落魄,只有更落魄啊。
但這條路始終是她自己選的,並沒有人逼着她,所以所有的苦果也都只能她自己吞下去了。
還能有誰什麼辦法呢?
關羽馨吃完飯,拿着毯子躺在沙發上看了會電視,沒過多久就睡着了。
她又做了夢,先是夢到樑笑棠在對着她的額頭開槍,然後夢到沈君易開車撞向了她,最後畫面一轉,她又看到了樸真胤正微笑着走向她。
樸真胤身穿白色的西服西褲,懷裡捧着一大束紅色的玫瑰,他微笑着朝關羽馨走來。
“關,我們結婚吧!”
關羽馨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正穿着一身雪白的婚紗,手裡還拿着花球。她頓時被嚇得不輕,看着樸真胤感覺他的笑臉都扭曲了,於是她扔掉花球,提着裙子就開始沒了命的奔跑。
她不敢回頭看樸真胤有沒有追上來,只能一個勁地往前跑,跑啊跑啊,等到她終於跑不動了的時候,腳下一絆,她就摔在了地上。
天空中不知從何時起已經開始下着大雨了,泥濘地面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水坑,污水很快弄髒了她身上的婚紗。
關羽馨用手背蹭了蹭臉上的泥水,然後擡起頭來就看到有一雙黑色的皮鞋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那皮鞋擦得鋥亮發光,那人的褲腳也是整整齊齊,奇怪的是這個人明明是站在泥土地上,他的褲子和鞋子卻沒有沾染上任何泥點子。
關羽馨擡起頭,然後看清楚了眼前的這個人。
是樑笑棠。
他露出了邪魅的笑容,拿着手槍對準了關羽馨的額頭。
“大哥……”關羽馨的聲音都顫抖了,她不明白爲什麼自己跑了這麼久,跑了這麼遠,卻始終逃不出這個可怕的男人的掌控,“大哥,你爲什麼要衝着我開槍?你真的想要我死嗎?”
她看着那個黑洞洞的槍口,露出了絕望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