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我有個主意。”
如果是在兩天之前,江離的話也許不會引起這個大廳裡面很多人的注意,但現在已經不同了。在他佈下了荊棘牆以後,就連葛闐都對他客氣起來。
“不知江離公子有何妙策?”
“我們只要把蠱雕囚禁起來,過個半天,就行了。”
有莘不破道:“你這句話說了等於沒說。”
“爲什麼?”
“如果能把它囚禁起來,我們還用在這裡發愁嗎?”
葛闐道:“江離公子既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想必已經有了囚禁蠱雕的辦法。”
“辦法是有了,但是少了一樣物件。”
“什麼物件?”
羿之斯道:“你說的是有窮之海?”
江離剛點了個頭,衆人中又響起了竊竊私語聲。雖然大多數人都不知道有窮之海的用途,但作爲有窮商隊甚至是整個有窮國的至寶,有窮之海早已名揚天下。沒有人注意到場中有人臉已變了顏『色』。
靖歆笑道:“雖然是有窮至寶,但事關大夥的生死存亡,就只能懇請臺侯展現寶物神通了。”
羿之斯苦笑,羿令平指責江離道:“那件事情你明明知道的,爲什麼,爲什麼還要出這樣不可能的主意?”
“什麼事情?”
“這個主意有什麼問題嗎?話說回來,有窮之海到底有什麼用?”
“爲什麼不可能,難道寶物沒帶在身上?”
紛『亂』的提問被葛闐沉穩的聲音壓住了:“羿兄,有窮至寶的威力,小弟是見過的。如果帶在身邊,不知能否取出一展神威?”
羿之斯淡淡道:“不瞞諸位,其實小兒說這件事情不可能,原因便是……”他頓了頓,終於道,“說來慚愧,在出大荒原那日,這件寶物失竊了。”
“哦——”“啊——”驚歎之聲不絕於耳。只有有莘不破和江離神『色』平靜。有莘不破就像事不關己,而江離則像胸有成竹。
冰柱之中,蠱雕正慢慢醒來——
“好冷。爲什麼會這麼冷?以前在深淵也沒這麼冷唉,這個世界真煩,想好好睡一覺都不行。”
大風堡內。
葛闐道:“羿兄,此事當真?”“這可不是什麼見得人的事情,我若撒這謊,那是於人無益,於己有害。”
葛闐默然。商隊在外,威信最重,而他也完全明白有窮之海的失竊對有窮商隊來說會造成什麼樣的打擊。這件寶物已經不僅僅是一件寶物,還是一種精神的維繫,因此,在素來重然諾的羿之斯親口說出真相以後,他纔會追問一句。
羿之斯對江離道:“這件事情你是知道的,爲什麼還要提起?”江離道:“雖然有窮之海也許已經不在商隊中了,但此刻卻一定還在這裡。在大風堡,甚至就在這無爭廳。”
所有人的心絃立刻繃緊。這件失竊案不但關係到六個時辰以後整個大風堡的存亡,而且有可能立刻引發一場寶物的爭奪。
羿之斯道:“這話有道理,但就算有窮之海仍然還在這裡,竊賊又怎麼肯拿出來?”
“第一,假如他不拿出來,大家很可能都會死在蠱雕的手裡,對他沒什麼好處。”
“不錯。”
“第二,假如臺侯答應既往不咎,以臺侯的威信,多半可以令人信服,包括竊賊。”
羿之斯淡淡道:“也許對方並不在乎我是否既往不咎。”
江離道:“那我們可以換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這一次說話的不是羿之斯,而是札羅。
江離笑了笑,說:“寨主怎麼這麼沉不住氣?”
札羅冷笑道:“我不是沉不住氣,而是對你的話很有興趣。”他手一反,掌中突然多了一個陶碗。羿令平臉『色』大變:“有窮之海!怎麼,怎麼會在你手裡?!”
葛闐的臉更陰鷙,札羅的笑更冷,羿之斯臉上卻依然平靜:“果然是你!很好,很好。”
札羅道:“小夥子,你說的第二個條件,可以換成什麼?”
“此刻有窮之海在誰手上,在妖『亂』結束之前,我們承認他對此寶的所有。”
“妖『亂』結束之後呢?”
“有窮之海回到此人手上,三日之後,有窮再行追討。”
札羅哼了一聲,凝視羿之斯。
羿之斯掃了衆人一眼,道:“可以。”
羿令平叫道:“爹爹!”
羿之斯淡然道:“反正我們已經知道下落,追起來反而比以前更省事,也不過是借人家三天罷了。說起來,我們反而佔了便宜。”看兒子臉部扭曲,神『色』極爲複雜,又安慰說:“別擔心,沒有我們家傳的九天神珠,這有窮之海就只能用一次,用過一次以後,光澤全無,法力盡失,變成一個破碗。”
羿令平道:“九天神珠?”
“這些事情,以後再和你細說。”羿之斯說着轉頭對札羅道:“札寨主,此刻你雖然寶物在手,只怕不知道怎麼用吧?”
“看!那冰柱有了一條裂縫!”
“你沒眼花吧?啊!真的,而且,好像正越來越寬!”
“快,快稟告哈管帶!”
有窮之海的交接進行得很順利。只有江離依然在沉『吟』着:“爲什麼這事情會來得這麼容易?爲什麼札羅會那麼主動?”
“報——”
大風堡,垛窗。羿之斯喃喃道:“看來我還是低估了它,也許,它並不需要六個時辰就能破冰而出。”衆人心中一凜,再看到越來越寬的裂縫,全都慌了,紛紛道:“臺侯,快用法寶!”
羿之斯淡淡道:“有窮之海其實是一個入口,通向另一個空間,或者這個空間本身就是因它的神力而存在,但這個空間並不能囚禁人。”
衆人不知爲什麼羿之斯在這當口悠閒地說起有窮的作用,仍忍不住問道:“爲什麼?”“只有保持整個空間空『蕩』『蕩』的,有窮之海的出入口才能關閉,所以……”
“所以怎樣?”
“所以蠱雕進去以後,可以毫不費力地出來。”
“什麼?!”在驚叫聲中,衆人就像從半空中掉進一個絕望的冰窟,又像咬着一塊大餅卻被人一巴掌甩在臉上甩丟了。
羿之斯問江離道:“你是不知道這一點而失策,還是另有計劃?”
江離說:“我本來就沒打算只用有窮之海就把它?都市小說困住。”
“哦?”
“我想布個『迷』陣,讓這頭怪物在裡面繞個一兩天應該沒有問題。”
“爲什麼不直接在這城堡下面佈陣?”
“這裡怪獸太多,味道太雜,地方太小,再說,幾個時辰以後說不定流火會波及城下。”
衆貴賓又都舒了一口氣。江離又道:“但這個『迷』陣我一個人發動不了,至少得有三個人幫我。”
有莘不破馬上道:“我自然是一個。”
江離將他左看右看,看了好一會才說:“我真看不懂你,明明功底紮實,但真正用的時候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還好,我這個『迷』陣佈下以後,你只需要運氣幫忙就行。”
“不錯。”
葛闐道:“老夫是東道主,責無旁貸。”
“別人都行,唯有城主不行。”
“爲什麼?”
“施展陣法的四人都要進有窮之海。此刻的形勢,城主如果不在堡中,只怕會有難以預測的局面。再說也難保這些怪獸中再跑出一兩個難以對付的怪物,縱然沒有蠱雕的厲害,但沒有城主在外壓陣,進去的四人怎麼放心?”
葛闐點了點頭,轉向靖歆道:“不知能否再勞煩上人一趟。”
靖歆道:“只要江離公子肯答應我一個條件。”
江離應道:“這次成敗生死,是大家共同的成敗生死,出力是你的本分!我沒必要求你。你什麼條件都不必說,我也絕不會答應。是否出力,你自己決定。”
靖歆哼了一聲,道:“羿兄,兩位公子,再加上札寨主,四位剛好夠數!在下於此靜候佳音。”
札羅忽然道:“小可有心,可惜無力。”
羿令平奇怪道:“無力?”
札羅道:“我方纔費偌大功力,以合體之術與蠱雕相抗,元氣早已損耗殆盡。如果我不是需要藉助幾位的力量來渡過這個難關,嘿嘿,這有窮之海,會那麼容易就交出來?”
江離凝視着他,眼睛充滿懷疑。羿令平聽說他功力盡失,不由得躍躍欲試。札羅眼睛一瞄,呼道:“羿之斯,不要忘記剛纔的承諾!”
羿之斯冷然道:“自然,三日之後,咱們再算賬不遲。”
羿令平喚道:“爹爹,機不可失!”羿之斯喝道:“你胡說什麼!要乘人之危麼?”年輕人一震,畏縮着退下。
札羅道:“半日之內,我就能恢復三成功力;兩日之後,就能回覆到七成功力;三日之內,我功力可以回覆到十成。嘿嘿,到時我們手底下再見高低吧。”
然而,札羅似乎沒注意到,躍躍欲試的,並不止羿令平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