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冷風輕易的進入洞穴,“禁”字恍惚後陷入了寂靜。已經可以聽到來時山洞裡傳來吵雜的腳步聲,不下十人的隊伍在快步趕來。蒼握着懷裡的匿氣珠,悄無聲息的掛在了洞頂的鐘乳石上。
剛剛凝住呼吸,洞口幾道身影便魚貫而入,似乎對周圍的環境十分熟悉,直接繞過了繁複的鐘乳石,直奔石碑前。蒼粗略查了一下,至少有十五人,雖然隱藏了氣息,但憑藉他與這些強者打交道的經驗,至少都在天精初期。甚至還發現一道模糊虛晃的身影,一呼一吸間,隱約有天道相隨。心頭微動,蒼越發有些緊張。
眨眼間,十幾人來到洞穴中部,正是蒼與君戒等人的戰場,此刻一片狼藉,空氣中還殘留着濃郁的異香。
領頭的一人掀開罩帽,露出一張中年人的面孔,面目方正,身軀凜凜。一對眸子中深邃淡然,看到眼前君戒幾十具橫七豎八的屍體,卻沒有絲毫動容。
待看清樣貌,蒼輕舒了口氣,暗道:“只要不是我熟悉的人,似乎就沒什麼大礙!”
不知怎地,蒼十分懼怕見到自己熟悉的那幾張面孔,或許是被陰謀搞得焦頭爛額,亦或許是經不起背叛這種打擊。只是見到中年人那陌生的面孔,蒼便如劫後餘生般慶幸。
中年人揮了揮手,一股狂風颳起,毫無猶豫的將君戒等人的屍首震碎,化作粉末揉進了地上漸漸凝聚的乳液內。或許十萬、百萬年後,這裡又是一副怪石嶙峋,五彩繽紛的地下世界。只是後人卻不知,這些鐘乳石,有多少混雜着前人的屍首和靈魂。蒼終於明白那股奇異的香氣爲何有如如此強力的致幻效果,那裡夾雜着被封印了百萬年不甘的靈魂。雖然靈魂早已破碎,但怨念卻滲透至每一滴乳液內。肆意影響着後來人的精神。
隨着中年人大手擺動,狂風席捲了整座山洞,將所有奇異的香氣帶出了洞外。蒼極力縮近身子,身子屏息凝神,止住了丹田的運轉。他明白,這陣狂風中還有中年人密佈的靈識,只要他有絲毫異動,中年人會毫不猶豫的擊殺他。
狂風席捲而過,蒼甚至能夠看到一雙鷹隼般的眼睛在自己面前掃過。見其未作停留,才緩緩放鬆心神。
中年人輕咳一聲,說:“顏可已經進去了嗎?”
“並未發現顏可的屍首,而且看遺留的氣息指向,很可能已經進去了!”
兩名身着黑色勁裝,先行進去查探的人回稟道。
蒼聽的很仔細,卻不見幾人互相稱呼名字,甚至代號都沒有,可見如此小心翼翼,定是別有用心。
沉入心神,卻見魂海之上妖月餘夜靈兩人一副悠然模樣,誘人的曲線在胸前挑起令人瘋狂的角度。夜靈只着一件紗衣,打溼後緊緊貼在身上,全然不顧一旁緊閉着雙眼,一臉羞紅的狂戰。移開視線,卻看到更加血脈噴張的一幕,妖月竟只着一件白紗抹胸,泛着銀灰色皮膚在水面的映照下流光溢彩。媚眼流轉,惹的蒼幾乎要昏厥。
“前輩!前輩!您找我有什麼事?“
爲了掩飾尷尬,蒼匆忙將視線移到噬魔身上。只是片刻後,噬魔像陷入沉睡,始終沒有迴應。
不得已,蒼悄然一震,魂海上揚起朵朵浪花。
“啊....哈哈,老夫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不錯!不錯啊!“噬魔突然驚醒,開懷大笑道。
蒼卻撇了撇嘴,頗爲平淡的看着他。
見到蒼一副信你就怪的模樣,噬魔尷尬的笑了,怔了怔神,說:“外面那個中年人頗爲怪異,實力強悍,實力雖然是準神級,但我相信即使一般的神位強者也不是對手。“
此時,愛沙穿着一件嫣紅色小肚兜在蒼眼前晃來晃去,扭擺幾乎如火柴棍般的身姿。奈何蒼卻視而不見。一時間氣的愛莎冷哼不斷。
“我也察覺到了,那人氣息極其深厚,卻未達到神位。而且白羽說過,龍窟設有禁制,是不允許神位級強者踏入的,想來這人應該有別於一般的準神級!“蒼默默的說。
“嗯...既然你發現了,那就小心行事便好!“
說罷,噬魔又陷入沉默,不過注意力似乎一直停留在妖月與夜靈身上。
山洞內,中年人已經來到石碑前站定,似乎他們也對這石碑頗爲忌憚,距離三丈便不肯再向前了。
身後一名黑衣人躬身行禮道:“大人,大半精藍蠱雕已經被絞殺,剩下的一些也奄奄一息!“
中年人始終盯着石碑,沉吟片刻後問:“血池灌滿了嗎?“
“嗯!已經灌滿!“
“這是第幾處了?“中年人接着問。
黑衣人略微思索,說:“已經是第三處了!“
中年人微微頷首,揮揮手說:“都撤出去吧!“
身後十幾名黑衣人躬身行禮,緩緩退出了洞穴。蒼趁機活動了下僵硬的脖子,想跟着這些黑衣人一同退出洞穴,卻被中年人的舉動驚到,下意識停下了後撤的腳步。
但見中年人緩緩踏出幾步,一隻手伸向了石碑。緊接着,不出蒼所料,石碑上青光流轉,那籠罩洞穴的白光再一次出現。只是隨着中年人的持續深入,清冷的白光開始顫抖,並伴隨陣陣滾雷般的悶響。
那雙粗獷的大手,距離石碑有三尺時,卻如陷入泥淖,再也不肯前進半分。中年人漸漸不在如開始那般輕鬆,額頭上流出細密的汗水,深邃的眼眸中射出絲絲精光。
就在蒼以爲將要觸碰到石碑時,石碑突生異變,“禁“字越發暗淡,一尊銀甲武士從石碑後徐徐站了起來,高一丈八尺,虎背熊腰,手持一柄寒光巨斧,虎目嗔烈盯着中年人。
呼呼...“
隨着着銀甲武士粗重的喘息,整個山洞似活過來一般,林立的鐘乳石紛紛斷裂,奇香如白煙般濃郁,瀰漫整個山洞。這下可害苦了掛在洞頂的蒼,苦着一張臉,怨毒盯着中年人和那尊銀甲武士。
銀甲武士邁出一步,蒼還未看清他的步伐,便已經來到中年人身後,巨斧吹毛斷髮般劃過鐘乳石,先於寒光斬至中年人頭頂。
中年人艱難的昂起頭,卻見嘴角掛着的那一抹莫名的冷笑,望之令蒼不禁心生懼意。銀甲武士如果有自主意識,或許也會對這笑容吃驚。
更令蒼恐懼的是,中年人冷笑過後,竟直接單膝跪地,無比虔誠的高舉一面樸素的黑色鑌鐵令牌。蒼古的令牌上已經鏽跡斑斑,甚至還有些翠綠的苔蘚。
朗聲唱道:“不肖子孫,殿英,恭請先祖卸甲安息!”
當中年人剛拿出令牌時,銀甲武士便已經停下了進攻的腳步,單臂持着寒光斧頭,鋒銳的斧刃高懸在中年人頭頂,只要銀甲武士微微活動,便可毫無懸念的將中年人斬成兩半。
蒼險些一個踉蹌跌落下來,瞪着大眼不可思議的望着眼前一幕,他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甚至已經爲即將到來的大戰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先祖?子孫?安息?”簡單的幾個詞卻令蒼徹底陷入了迷茫。
聽到中年人輕咳了一下,悄悄向前挪了幾步,讓過頭頂寒光凜凜的刀刃。
又再次唱道:“不肖子孫,殿英,領王命,恭請先祖卸甲安息!”
這一次,銀甲武士終於有了反應,默然的眸子中閃動有點點精光,漸漸的,兩顆漆黑的眼球顯現,轉動之下,出現了人性化的光芒。
手中的巨斧緩緩放下,一道異常沉悶的聲音從頭盔下傳出。
“你叫什麼?是我殿家第幾代了?”
聽到這裡,蒼幾乎要驚得轉身就跑,沒想到這銀甲武士竟然真的是中年人的先祖,而且至今還保留着意識。
中年人露出了崇敬的神色,改爲雙膝跪地,唱道:“第九十五代玄孫,殿英,恭請先祖卸甲安息!”
銀甲武士招手將令牌握在手裡,似乎再一次拿到這枚具有非凡意義的令牌令他心情複雜,竟發出了深沉的嘆息。
“呵呵...都九十五代了!你叫殿英?看你的實力,我殿家沒落了啊!”銀甲武士繞過中年人,依着石碑緩緩坐下,衝着中年人不住的搖頭。
中年人頗爲尷尬,再次跪拜行禮,道:“殿英有辱殿家威名!有辱先祖威名!”
擺了擺手,銀甲武士笑道:“呵呵...當年我像你這個年齡時,還是一個愣頭青,整日就知道打殺!雖然留下赫赫威名,最後不也成了替人家看門的了嗎?哈哈...”
中年人頗爲激動,厲聲說道:“先祖當年爲族羣立下汗馬功勞,最後卻”落得如此下場,他們王族欺人太甚!”
銀甲武士摘下銀盔,露出一張十分憨厚的臉龐,唯獨眼眸中是不是流露的兇光才告訴別人,這也是個生食人肉的主。
“你說你是奉王命前來?現在的族羣的王是誰?”銀甲武士問道。
“是一個黃毛丫頭,自稱九尾天狐,只是到目前也不過纔開了三尾而已!”殿英憤然說道。
殿英的話惹蒼恨得牙癢癢,如果不是看到兩人一個比一個強,一早便衝上去扇幾巴掌了。
銀甲武士似乎注意力與殿英不同,思忖片刻,驚疑道:“我族已經沒落道這種地步了嗎?三尾不過是神位級別,現在我族的王竟還比不上我麾下的士卒嗎?”
蒼驚的咬破了舌頭,疼的他微微抽搐,暗歎道:“大爺的,我終於知道半獸人族巔峰時期有多強大了,士卒竟然都是神位強者!如果放到現在,可以橫掃任意一個世界啊!”
殿英搖頭苦笑,神情十分失落,無力的說:“多年前,我族遭受了一次空前的襲擊,許多隱世強者都紛紛現世,也是族內長老拼死才護下我們,纔有瞭如今苟延殘喘的族人!”
時而激憤,時而痛苦,殿英似乎將一箇中年怨婦表演的淋漓盡致。惹得蒼不由在心中爲他鼓掌。
銀甲武士並沒有過多反應,做了一位合格的聽衆,靜靜的看着殿英的表演,直到最後,才發出一聲嘆息,說:“物極必衰啊!樹大招風,我一早便知,只是沒想到會衰落的如此迅速!”
殿英似乎還想吐苦水,卻被銀甲武士止住了,露出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自語道:“既然王族令牌已出,我的使命也算完成了,逝去的歲月已經與我無關,我也累了,倦了,正如你說的,是該卸甲安息的時候了!”
殿英欲言又止,揮手向攔下欲要起身的銀甲武士。奈何銀甲武士颯然一笑,說:“我知道你想幹什麼,我早就該歸去安息,與那些舊日好友一同暢飲,如今的時代是你們的!先祖我送你一句話,你也轉達給那小丫頭,命運的車輪可以碾碎一切,卻對一顆拳拳赤子之心無能爲力!”
說罷,銀甲武士悵然起身,面向洞口深深跪拜下去,朗聲道:“我,殿韋,虎賁軍前鋒大將,終是不辱使命,於第九十五代玄孫,殿英傳令,卸甲安息!”
話音剛落,露出一副坦然的神色,隨着漸漸消散的白光,逐漸淡去。最後,在即將消失的瞬間,似玩笑的說了一句話,令蒼與殿英心頭微動,思緒萬千。
“我族第一代王的夫人便是九尾天狐!傳言,她修煉出了第十尾!”
“轟....”
當最後一縷聲音在洞內迴盪,石碑應聲倒塌,伴隨着山洞的震動,鐘乳石也化作細小的碎片,將洞口掩埋。
蒼早已撤到了洞外,躲在一處石壁下靜靜等待着。十息之後,殿英衝破石壁,昂然立於虛空之上,身前懸崖上立有百名黑衣屬下。
殿英朗聲問道:“準備的怎麼樣了?”
立即有一人站出來,躬身行禮道:“大人,一切已經準備妥當,就在一刻鐘前,第四處,第五處已經準備完畢!”
殿英閃身落在地上,露出森然的笑容,陰冷的聲音令周圍的人不由退後幾步。
“呵呵...終於可以不用再看那小丫頭的臉色了!”
沒有人注意,在山崖的陰暗處,一道身影悄然離去。嘴裡不停嘀咕着:“大爺的,想動白羽,你們得問問蒼爺爺同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