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淼淼沒有了令牌保護,不敢在這裡隨處走動,看了看內峰的方向,還是壓下心中好奇,轉身朝出山的路行去。
寬闊的石階上飛馳着大量儒修,一個接一個,消失在滿臉好奇的外道修士們面前。
儒修較爲在意身後事,同一書院的高階隕落,無論受沒受過他教導,弟子們都會前去祭奠。現下趕回山的都不知是誰身隕,但面上都帶着沉痛哀意。
何淼淼避讓着下了山,老遠就見子珅站在一塊石頭上,看着書院內峰的方向,身邊還有一名喋喋不休的中年。
她閃身上前,還未與子珅說上話,中年搶先一步開了口,十分熱絡地打起招呼來:“道友便是何道友要等的人吧?在下姓柯九,與何道友在藏書閣相識,真是一見如故啊!”
何淼淼笑着抱了抱拳,心裡卻泛嘀咕,這人眼珠子滴溜溜轉,神情語氣都有些誇張,不知子珅怎麼會與他在一處。她轉眼看了看子珅,只見他目露無奈,快速朝她眨了眨眼。
“三姐,柯道友也在尋找與魔族相關的信息,見客院藏書閣無甚當用的書卷,便與我提議一同去西北古戰場,相互有個照應。”
他話音剛落,柯九忙跟着接上,似是生怕何淼淼拒絕般,眼中滿是急切:“是啊是啊,古戰場有不少魔化異物,還有數不清的殘陣結界,不與人組隊同行,很難活着出來的!”
何淼淼見狀心中有了數,子珅明顯是被纏上,多半不願輕易交惡,打算先與之周旋一陣。放在眼前仔細觀察着,總比拒絕了同行提議,又被暗中跟上強。
她本就打算前往西北古戰場,多一個柯九倒也無所謂,“那好,不知柯道友何時方便趕路?”
柯九聞言,笑眯眯地客氣道:“兩位道友決定就是,我這無牽無掛的,什麼時候走都行。”
何淼淼見子珅滿臉無奈,乾脆提議立刻動身:“西北戰場說近不近,又沒有靈舟可乘,我們自己趕路少說也得一月,不如皆即刻出發?”
“好好好!道友與我想到一塊兒去了!”柯九連連點頭,明明都是金丹後期的同階,他姿態卻始終卑微,語氣神情都帶着刻意的討好。
何淼淼更覺得此人目的不純,在背後悄悄對子珅使了個眼色,讓他加強戒備,時刻注意對方的一舉一動。
她並不小看柯九,能修煉至金丹後期,天資悟性已經遠超大部分修士。加上他年齡不小,閱歷必然豐富,刻意做出這般姿態來降低人防備,反而讓她更加警惕。
三人一路步行,出了集賢書院山腳範圍,途中終於聽到有人議論起剛剛隕落的學士。
死去的正是蕭長亭,多年來他風頭無兩,乃書院內定的下一任山長,名氣地位、真才實學一樣不差,是衆儒修心中仰慕的對象。
但他畢竟不曾化神。一朝身死,一切猶如幻影,再是天之驕子,最終也只會成爲衆人腦海深處的模糊記憶。
何淼淼、子珅都不驚訝,短暫的愣神後,皆有種盡在情理之中的感覺。被曲鳴蟬盯上的人,除非心境毫無漏洞可鑽,否則絕不會落得好結果。
無論逐青真人、蕭長亭在外風評如何,但愛美多情,對低階修士掉以輕心,就是曲鳴蟬利用他們的絕好弱點。
“我們不進萬里城,直接趕路。四弟,上舟!”事不關己,何淼淼很快拋開,祭出朱雀舟示意子珅一起入內。
待子珅躍上舟中,柯九厚着臉皮嘻嘻笑道:“何三道友,在下飛行法寶有些拿不出手,怕沿途耽誤了時間,不如......”
何淼淼站在舟頭,也跟着咧嘴一笑,語氣客氣道:“既然道友不嫌棄,就請上舟吧。”
她想把柯九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柯九也想跟他們靠得近一些,兩方都很滿意同舟的決定。
隱匿了朱雀紋飾的靈舟看起來仍是不凡,何淼淼默默升入高空,聚起陣法屏障,化作靈光朝着古戰場方向行去。
高空之中風雲涌動,啓動了隔絕陣法的靈舟內,全是柯九近乎討好的聲音。
“兩位道友真是年輕有爲,不知來自何方修仙界?家族實力定然不俗吧......”
子珅乾笑幾聲不知如何作答,何淼淼乾脆不開口,只抿着嘴矜持地笑了笑,不承認也不否認,任由柯九猜測去。
“在下生於一處微型修仙界,唉,那裡比起大修士的洞天還不如!天道法則只在築基期,在下還是通過接引之光,才小飛昇至一處中型修仙界。”
柯九誇張地搖頭嘆氣,連道自己倒黴,若是出生就在中型界,說不定現在都已是金丹圓滿,甚至元嬰初期了。
微型界不僅天道法則有限制,道統傳承亦不完善,正如從前的青琅洞天,修士們都未聽過“道”之一說,以爲實力就代表着一切,因此四處都是打鬥與混亂。
想要在這樣的地方保住性命、修煉至高階,的確比中型界要難上許多。只是何淼淼當初的處境,可不比在微型界好到哪兒去,是以見他連連稱苦抱怨不平,心中有些不屑。
她面上並未顯露,只默默聽他繼續唸叨,偶爾穿插幾句問話,能避過的她都避過不答。
靈舟在柯九的試探與何淼淼偶爾的迴應中,平靜地向前行,除了偶爾必要的歇息,很少降下停留。這般趕路,一月剛過,三人就已來到鎮魔城中。
這裡是最靠近古戰場的城池,來來往往的各界各道修士,比拜訪幾大書院的還要多,何淼淼在城外降下靈舟,與子珅、柯九一起步行入了城。
想要進入戰場歷練,必須在城內店鋪購買進入令牌,否則會被煉虛期設置的陣法結界擊成重傷。
販賣令牌處,還有地形圖與魔物分佈圖,但西北古戰場佔地極大,低階修士探不清全貌,高階又不稀得來探,所以地圖約莫只繪製了十之二三。
何淼淼隨意選了一家店,三人很快排隊購得令牌,一枚不起眼的黑色木環,在烈日下散發着微弱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