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半路上碰到元公主,便將她送了回來了。”蘇雲熙望了望英歌,擡眼看着王沉月。一想起衛芙兒身後宮女捧着的那個食盒,她就有種不祥之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那把鴛鴦轉心壺的緣故,讓她已經開始疑神疑鬼。
“既然來了,便坐一會兒吧。”王沉月望了望滿臉笑容的英歌,輕輕擡眼,飛快的瞟過蘇雲熙一眼。自從棉花團死後,她的女兒已經幾日沒有笑過了,這會兒竟然笑容滿面的,看來英歌是真的喜歡這個蘇雲熙。
“好啊。”王沉月隨意至極的一句邀請,蘇雲熙竟然脫口而出的答應了下來。
“呃,”似是不曾料到蘇雲熙居然會同意小坐,王沉月微微有些訝異:“呃,那,那就請進吧。”
“淑妃娘娘請。”衛芙兒因爲經常串門,熱門熟路的一點也不陌生,看見蘇雲熙應了,便衝着蘇雲熙指了指路。
“好。”望了望衛芙兒,再看看曾緊緊拉着自己的英歌,蘇雲熙淡淡一笑,擡腳先行。
“冬梅,爲淑妃娘娘和蓮妃娘娘看座。”進到花廳,王沉月先是自己坐了下來,之後便吩咐了宮女爲蘇雲熙和衛芙兒搬來椅子。
“姐姐,這是妹妹家鄉特產的小吃,拿來送與姐姐嚐嚐。”剛剛坐定,衛芙兒微微側頭吩咐了身後的宮女將食盒捧了出來。
“咳咳——”看着王沉月吩咐了宮女將衛芙兒的食盒接過,蘇雲熙實在忍不住嗓子的奇癢,輕輕咳嗽了兩下。
“淑妃娘娘可是什麼地方不舒服?這病啊,可是一定要早早醫治纔好的。”聽到蘇雲熙咳嗽,衛芙兒輕輕轉了臉過來,滿眼的關切之情。
“是啊,多謝蓮妃娘娘提醒。”蘇雲熙得體的一笑,緩緩起身:“如今元公主已經送到,本宮這就回去了,下次再來叨擾。”
“冬梅,送淑妃娘娘。”王沉月冷冷的望了一眼蘇雲熙,高聲命令道。
“我來送!”不等蘇雲熙出聲,英歌已經嚷了出來。
“本宮這便告辭了。”看着王沉月並沒有依照宮規親自來送自己,蘇雲熙只得苦笑一下,拉了英歌的手一起出去。
“妹妹,你這小吃可是什麼口味兒的呢?”王沉月見蘇雲熙起身,便不再看她,只是熱鬧的和衛芙兒討論着那食盒中的小吃。
“英歌,我這便走了。你乖乖的,聽母妃的話。”蘇雲熙望了望跟在身後送出來的冬梅,轉向英歌低語道。
“哎呦!”忽然感覺到手上大大的吃痛,竟然是蘇雲熙重重在英歌的掌心捏了一把。她一聲大叫,臉上一片痛苦,滿是不解的望向蘇雲熙。
“公主,公主,您怎麼了?”冬梅本來還一直記着上次蘇雲熙的耳光之恨,說是送客,也只是遠遠的跟在後面,這會兒見英歌大聲叫喚,才趕緊跑了過來。急切切的攬過英歌詢問着。
趁着冬梅俯下身子檢查着英歌的時候是背對着自己,蘇雲熙輕輕擠了擠眼睛,衝着英歌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說話。
看着英歌滿是疑惑的望着自己,知道她一定是不明白自己爲什麼要捏她而且不讓她說話。雖然看出了英歌的疑惑,蘇雲熙卻仍舊不說話,只是輕輕的笑着。
“英歌,你怎麼了?怎麼了?”王沉月原本端坐在屋中,此刻聽到英歌的大叫,也急急的跑了出來。
“沒,沒有什麼。”英歌艱難的笑了一下,不解的望着蘇雲熙。
真是個好孩子。蘇雲熙輕輕笑着,滿是讚賞的回望着英歌。
“淑妃娘娘?”見英歌全身上下一切安好,王沉月才輕輕起身,狐疑的望向立在一旁的蘇雲熙。覺得她和英歌的神色都實在古怪。
“娘娘可曾用過白曇嬌的香粉?剛纔本宮聞到那些特產小點上似乎淡淡的有股‘白曇嬌’的味道。”輕輕靠近了王沉月,蘇雲熙低低出聲,見王沉月仍是一臉不解的望向自己,輕輕吁了口氣,才繼續道:“不知德妃娘娘有沒有注意到,賢妃娘娘就是隻用這個味道的香粉呢。”
“白曇嬌?”聽了蘇雲熙的話,王沉月皺着眉頭望了過去。
“如此本宮便先告辭了。”蘇雲熙不再理會王沉月的疑惑,只是輕輕一眼瞟向衛芙兒。見王沉月緊緊跟着自己的眼光望向了室內的小桌之上,蘇雲熙便知道王沉月已經對那些糕點有所警覺,淡淡一笑,帶着含梅轉身而去。她能夠做的,都已經做了,並不是爲了幫誰不幫誰。她,只是不希望再看到流血,無論曾經是她的敵人或恩人。
帶着英歌緩緩走回屋內,王沉月心頭微微有些不解。“白曇嬌”?賢妃?那些糕點?
“姐姐,元公主可是有什麼不好嗎?”留在屋中的衛芙兒蓮步款款的迎了上來,輕薄的裙裾處衣袂微微飄起。
“咦?”靠近了衛芙兒,只見王沉月鼻翼之處輕輕抽動了幾下,緊接着便是忽然一愣。她狐疑的望了望衛芙兒,隨即便輕笑起來:“哪有什麼不好?小孩子頑皮罷了。”
“那便好。”仍舊帶着淡淡的笑容點了點頭,衛芙兒重新坐了下來。心中,卻在思索着王沉月眼中一閃而過的訝異是因何而起。
“不知妹妹這些糕點是不是還多,莫要光是給了本宮這裡送來,自己卻忘記留下了呢。”王沉月斂了眼神中的疑惑,望向衛芙兒輕聲問道。
“謝姐姐關心”,衛芙兒輕輕點了點頭,笑了一下,道:“宮裡頭還留了一些的,姐姐放心就是了。”
“妹妹入宮也有些年頭了,如今看到這些家鄉的糕點想必是更加思鄉了吧?”王沉月輕輕拈起了一塊點心,緩緩起身,來到了衛芙兒的身邊。
“可不是嘛。”望着王沉月,衛芙兒輕輕笑着回道。
“那妹妹可要多吃一些纔是呢。”立在衛芙兒的身旁,王沉月笑眯眯地將手上的糕點迷了過去。
“呃?”衛芙兒微微一愣,繼而笑了起來,輕輕伸出了手,將那塊糕點接在了手上。深深地望了王沉月一眼,衛芙兒纔將糕點緩緩送入口中。
“來來來,妹妹再喝點茶,莫要噎着。”眼看着衛芙兒不慌不忙的將糕點嚥了下去,王沉月笑了起來。
“嗯嗯。”衛芙兒細細地咀嚼着糕點,接過了王沉月遞過來的茶盞。
就這麼坐着閒話了半晌之後,衛芙兒起身告辭,見她用過茶點之後神色如常,王沉月也就放下了疑心。囑咐了冬梅將衛芙兒送出宮門,自己則仍舊坐着,看着衛芙兒出了大門,王沉月才重重出了口氣。
想到蘇雲熙臨別時曾經和自己說的話,仍是細細思量着:衛芙兒的身上確實有着一股淡淡的白曇嬌香氣,似乎寧瑩然的身上也總是淡淡的這麼一股味道。若不是今天聽了蘇雲熙的提醒,自己只怕尚未注意到呢。不過僅憑這香粉的味道,也不能就此證明衛芙兒就是寧瑩然的心腹啊。這樣的細節居然都能被蘇雲熙發現,足以見得蘇雲熙那個女人早就對寧瑩然和衛芙兒有所注意了吧。只是不知道她如今是什麼樣的心思,居然會來對她出言提醒。難道是想要調唆自己和衛芙兒之間的關係?可是空穴豈會來風?更何況衛芙兒本是南方女子,卻有着使用北方香粉的習慣,這也着實有些令人奇怪,衛芙兒和寧瑩然的關係到底如何,自己還是應該多加註意纔是。
低低一聲嘆息,王沉月重重撫上了自己的額頭兩側。入宮之後爲了固寵,爲了爭權,她是做過很多害人的事情,可是對於衛芙兒,她卻是一直真心相交,如果衛芙兒真的是寧瑩然安插在自己身邊的暗人?她不敢想象,可是卻又不能不去想。
出了西福宮,衛芙兒便垮下了滿臉的笑意,黯然失色地輕輕嘆息了一聲。雖然方纔的糕點之中並未加入寧瑩然要求自己放入的毒藥,但是最初自己卻是存了惡意的。按照計劃接近王沉月,偷偷的將王沉月的動向逐一稟向寧瑩然。諸如類似的事情,自己曾經做過太多太多。不過這次也虧得自己當初沒有全然按照寧瑩然的計劃行事,否則在王沉月的注視之下,那摻了毒藥的糕點不是要給自己吃掉了嗎?可是縱然自己在侍弄糕點之時有心存仁,卻仍是惹來了王沉月對自己的疑心,枉費了自己已經是將寧瑩然的命令視如無物。
寧瑩然和王沉月,一邊是活命之恩,一邊是情同姐妹,她該如何抉擇?這次無論她如何抉擇,只怕命中都早已註定:她的生命,終將殘缺。
“娘娘,咱們現在是回宮嗎?要不要奴婢先到延璽宮去一趟?”跟在衛芙兒身後的貼身宮女冰琴見主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由輕輕地出聲請示。
“呃?”衛芙兒緩緩轉過臉去,對上冰琴的眼睛,才忽然想起自己應該到延璽宮去覆命的。她低聲苦笑一下,輕輕說道:“先回去,等晚上一些的時候,本宮會親自到延璽宮去。”
“是。”看到衛芙兒神情落寞,冰琴不敢多問什麼,只是小心地收回了眼神,垂首跟着。
是啊,她還要到延璽宮去覆命。到西福宮送那特殊的糕點便是奉了寧瑩然禍亂內宮之命而去的,可是她並沒有按照寧瑩然的意思將事情辦妥,她到了延璽宮,要如何向寧瑩然交代?
│雪霜霖手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