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賊是然是個女的,這件事大大的出乎了袁尚的意料之外。
細細看去,卻見那紅衣賊大概和袁尚差不多的年紀,一身鮮紅如火的裝束在夜色中格外醒目耀眼,也將她白皙如雪的冰肌玉骨襯得越加動人。
微風裡飛瀑般晶瑩柔滑的秀髮用枚金色的男用發冠一束,猶如波浪般熠熠流動。一雙靈動的杏目冰冷的瞪視着城牆上空,紅潤的櫻桃小口在不經意間朝上挑着,其本人恍如一顆閃爍赤光的寶珠,異常絢麗。
紅衣女賊此刻雖然坐在馬上不露鋒芒,但袁尚能感覺的到,這女子就好像是一柄被刀鞘收着的寒光寶劍,若是拔刀相向,必露鋒芒。
袁尚搖搖頭:“女子居然上了戰場?還當了賊寇頭子,爹孃也不管管,這世道完了。”
張頜轉頭看向袁尚:“三公子,我等是否還需依計行事?”
袁尚點頭道:“當然!計劃不變,有勞二位將軍去準備妥當了!”
二將一同拱手拜道:“公子放心,我等必然盡心竭力,不留絲毫差錯。”
袁尚又囑咐了幾句,隨即命張,高二將領命去了。
二人方離去又過了不大一會,卻聽城下的紅衣女賊又是張口呼喊了一便,聲音當中,明顯的透着幾絲不耐煩。
“南頓縣宰何在?速速出來答話,若是再遲些,本姑娘便率人殺進縣去,人畜雞犬,盡皆不留。”
“別,別!女頭領息怒,本縣在此!”
約莫着縣內已是準備的差不多了,袁尚隨即在城上冒頭,裝成縣宰模樣跟城下的紅衣賊打招呼。
紅衣女賊擡起頭去,目光中似是有什麼東西在緩緩流動。
“你便是南頓縣宰?”沉寂了好一會,便聽紅衣女賊緩緩開口道。
袁尚撫着城頭,偷偷摸摸的做賊似的,高聲回道:“不錯,本縣正是南頓縣宰,不知城下的頭領是哪裡的高人?來我南頓所爲何事?”
紅衣女賊漠然道:“好說,本姑娘系九里山紅袍義俠,今日來此,是想跟大人借些錢糧之物,週轉一下山中用度。”
“借錢糧?”袁尚眨巴眨巴眼睛,惶恐言道:“本縣跟紅頭領素無相識,如何能隨意借得紅頭領糧秣,紅頭領這不是難爲本縣嗎?”
紅衣女賊冷然道:“縣宰大人,本姑娘實話實說,今年九里山南北之地盡皆大旱,顆粒難收,附近的山野之民多有餓斃殍屍者,我今日來此借糧,不爲其他,只爲救民,你雖然只是一介小小縣宰,但好歹也是朝廷官員,百姓有難,又豈可不救?”
“恩.....恩......”袁尚摸着下巴,眼珠子嘰裡咕嚕的亂轉。
“紅頭領的愛民之心,實在令本縣敬佩,按道理這忙本縣不該不幫,可咱南頓縣缺吃少穿的,小日子過得委實挺緊巴......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
城牆之下,紅衣女賊似是有些不耐煩,道:“縣宰大人,諸多借口本姑娘不想聽,我只問一句話,借,或不借!”
袁尚出言道:“這借怎樣,不借又怎樣?”
紅衣女賊淡淡道:“若是借了,以後本姑娘與縣尊大人便是知交,南頓縣若是急事,縣宰大人一簡書信,九里山一衆飛馬即到。”
話說到這裡,紅衣女賊的口氣又猛然轉冷:“若是不借,亦可,本姑娘自己進城取了糧秣走人便是。”
袁尚心中暗自唏噓,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這娘們看着容貌絕美,骨子裡卻不是個省油的燈!這樣的人物想必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她到底會是誰呢?
想歸想,做歸做,腦子裡轉東轉西的沒閒着,袁尚嘴上也沒閒着。
“紅頭領息怒!本縣是跟你鬧着玩的,你看你還當真了,不就是借糧嗎?都給你!”
說罷,便見袁尚轉身衝着幾個已是打扮成縣衙纂吏的袁軍士卒擠了擠眼睛。
“還愣着幹什麼?打開縣門,請紅頭領進縣衙吃酒!”
那幾個袁軍士卒心下了然,一個個趕忙都照着適才的吩咐,分頭行動。
少時,便見縣門緩緩的打開,已是換上了縣宰服飾的袁尚領着一羣打扮成縣衙官吏的精銳士卒樂呵呵的迎了出來,大老遠的就衝着紅衣賊拱手。
紅衣女賊也是翻身下馬,領着一衆賊寇親信,一步一步的向着袁尚了過去。
二人在城下見面,互相打量對方許久,卻見紅衣女賊一直冷若冰霜的面孔很難得的露出一絲微笑,但又瞬間消失不見。
“縣宰大人,小女子此番前來借糧,多有叨擾,還望大人贖罪海涵。”
聽了這紅衣女賊的自稱從“本姑娘”變成了“小女子”,袁尚微微有些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看來自己答應借糧,已是贏得了他不少的尊重。
這樣一來,至少在自己圖窮匕現之前,就不會出現刀兵相見的局面了。
袁尚露出了和煦的微笑,友好的道:“紅頭領實在是太客氣了,不就是個把糧食而已嗎,還說得着借?送你就完了,外道。”
紅衣女賊道:“縣宰大人玩笑了,借是借,取是取,小女子一向視恩怨最重,縣宰大人若果然有恩,日後必有所報。”
“紅頭領外道,外道啦,自己人誰跟誰呀。”
說到這裡,卻見紅衣女賊頓了頓,道:“大人,不知你可不可對小女子換一個稱呼,紅衣是小女子之綽號,又不是姓氏,你老是紅頭領,紅頭領的叫,弄得我好像是姓紅一樣........很彆扭。”
袁尚聞言暗笑,不這麼叫你,那應該怎麼叫?
叫你小紅?還是叫你大姐頭?怕你都不會怎麼願意吧?
“既如此,本縣便喚一聲大頭領吧......大頭領大半夜的,遠來一次不容易,不妨與衆位弟兄們進咱縣衙吃點水酒,休息休息!”
紅衣女賊聞言猶豫了一下,又道:“那借糧之事?”
“糧草本縣自然會讓人準備齊全,大頭領不必掛懷,若是不放心,可先讓弟兄們隨本縣幹吏去糧倉取糧。”袁尚笑的很淳樸,很真誠。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紅衣女賊自然也不好推辭,隨即領着百十位身手高強的強賊,一同往縣內走去,而其餘的賊衆,則是跟隨袁尚的手下,前往糧倉取糧。
如此一來,一衆賊寇就在不知不覺間被楊靈掰成了兩半,分而擊之。
不說紅衣賊與袁尚去了縣衙談話寒暄,單說大部分的賊寇都跟着袁軍的精銳士卒前往糧倉取糧。
眼看着到了縣內的屯糧處,卻見屯糧所前,一衆軍士正點燃柴火,樹立大鼎,鼎中不知煮着什麼香肉,香味四溢,讓人聞了禁不住的食指大動。
另有篝火樹立,上面正在轉着圈的燒烤一隻肉羊,肉羊在火焰上翻滾轉動,吱吱的冒着油,令人垂涎欲滴。
帶頭取糧的賊匪頭子聞着香味,頓時有些走不動道了。
賊頭指了指那大鼎和烤羊,問引路的袁軍士卒道:“這大黑天的,你們又是架鼎又是烤羊的,弄得什麼名堂?”
“哦!那個啊.......”那袁軍士卒聞言一笑,道:“這位好漢有所不知,我們縣尊大人素來體恤下屬,每逢徵丁收糧得力之時,總是施捨些餘肉美食,犒勞我等之辛苦,只是白日之間不便讓人看到,惹人議論,故而每每都是夜間煮食,打打牙祭,卻是讓好漢見笑了。”
那賊寇頭子聞言砸吧砸吧嘴,感慨道:“他孃的,要不說同人不同命,我們這些個弟兄整日風裡來雨裡去的,爲的就是得口吃食,混個囫圇飽脯,哪像你們這些幹吏,天天舒舒服服的混着酒肉吃食,也沒個煩心事,真真羨煞死人也!”
那袁軍士卒聞言一樂,道:“好漢休要感慨,今日既是趕得這般巧合,不妨招呼弟兄們一起坐下吃些酒肉,反正縣尊和大頭領在縣衙議事,一時半刻的也說不完話。”
那賊寇頭子聞言頓時一喜,猶豫道:“如此這般.....未免有些.....”
“什麼未免有些的,好漢休要推脫,來來來!多拿些酒肉過來,招呼弟兄們吃酒!”
就這樣,在袁軍士卒有意無意的招呼下,一衆前來取糧的賊寇紛紛聚集在糧倉之前,由一衆打扮成幹吏的袁軍將士們陪着,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要知道亂世之秋,酒肉之物對於一般的寒門之家都算是大大的奢侈品,更何況是一衆山賊草寇?
如今進了這個酒肉之翁,這一大幫子的賊寇變成了甕中之鱉,只待人出手相擒了。
糧草的不遠處,高覽躲在一間民舍之中,冷眼旁觀着這一羣山賊草寇散漫悠閒的在糧倉前大吃大喝,嘴角不由慢慢的升起了一絲陰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