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嫗身形高大,就是到了中原,都很難找到與她身形匹配的男子,更不要說在這普遍身材矮小的嶺南之地了。劉封在初次見到趙嫗的時候,都有壓迫之感,感覺男人的尊嚴受到了嚴重的挑戰,更不要說其他男人了,在自尊心的驅使之下,顯然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對她進行了抨擊
。
人性在某些方面便是如此黑暗,強於衆人的優點,反倒會成爲衆人指責的痛點,所謂衆口鑠金,便是如此。
趙嫗不知爲何身形高大,力大無比,自然就不是尋常人了,被比爲母夜叉,什麼婆王之類的,看似是對她的敬畏,但這些稱號之後,何嘗又不是挖苦和無形的傷害?
將優點最終變成了缺點,衆人才會心滿意足:別人並不是比他強,而是比他差!
尤其是在這個男尊女卑的封建時代,還是在偏遠的交州之地,趙嫗看似強大風光的背後,必定藏着許多心酸和委屈。
這種觀念,對於來自於數千年後的劉封來說,卻是不存在的,反而趙嫗獨特的容貌,深深地吸引了他,只是沒有什麼非分之想,誰能料到結果會是如此?“那是他們有眼無珠,不懂欣賞你的美貌!”劉封深知趙嫗心中的痛苦,嘆了口氣,“實不相瞞,我第一眼見到趙姑娘,就驚爲天人,他們只是覺得你身材過於高大,故而敬
而遠之,自己無能,便要嘲笑他人的超能,人性如此,真是荒謬至極。”
“劉……劉將軍,你所說的這些,可都是真的?”趙嫗見劉封的神情不似作假,眼睛一陣溼潤,聲音微微顫抖。
劉封微微點頭,長嘆一口氣,緩緩道:“人人生而平等,各有所長,也有所短,趙姑娘對我有救命之恩,我如何會騙你?”
趙嫗眼波流轉,終於還是沒有忍住淚水,滴滴答答掉了下來,正好落在劉封臉上,有幾滴掉在嘴脣邊上。
“哎呀!”趙嫗慌了手腳,趕緊扔掉彎刀,一邊擦着自己的眼淚,一邊幫劉封擦着臉,正擦到嘴角,卻見劉封伸出舌頭,將一滴淚水舔進了嘴裡,不禁呆住了。
“有點苦澀!”劉封看着趙嫗癡呆的眼神,咂咂嘴,笑道,“從今之後,我會讓你的淚水變成甘甜,哦,不對,不會再讓你流淚了。”
“劉將軍!”趙嫗眼眶一陣發紅,再也忍耐不住,又一次流下淚水,急忙轉過頭去,到後來忍耐不住,竟然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她自幼失去雙親,和兄嫂相依爲命,兄長早就成親,也不可能給她太多的親情和關愛,加之隨着長大,身材異於常人,除了被人指點奚落,何曾受過半點溫柔?
劉封只是短短几句話,卻戳中了她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有哪個男人和她如此溫和地說過話?又有幾人知道她心中的難過和寂寥?
劉封又在一旁好言安慰,哭了一陣之後,趙嫗纔將滿心酸辛發泄一空,擦乾眼淚,紅着眼睛爲劉封解開了絲帶,低着頭到一旁去擺弄食物了。
劉封知道她多少還是有些害羞,看她剛剛哭過,也沒有再去逗弄她,稀裡糊塗又撿了個大美女,心中竊喜,忽然覺得腹中脹痛,趕緊跑到一旁的草叢中去解手。
好一陣之後,劉封才神清氣爽地走回來,除了覺得腹中飢渴之外,渾身再無不適之處,被毒蛇咬過的傷口已經結疤,應該沒有什麼大礙,終於放心下來。
趙嫗已經洗好了野果,將椰子用刀切開,找來了秸稈當做吸管,嫩嫩的竹筍被削成指頭粗細的一小截一小截整齊排列,看到劉封走過來,低頭一笑,嬌羞無限。
劉封走過去坐在趙嫗對面,接過她遞來的椰子,笑道:“謝夫人!”
“啊?”趙嫗瞪大了眼睛,吃驚地看着劉封,見他正溫和而笑,忽然低下了頭,鼻孔裡出輕輕的“嗯!”
劉封猛地吸了一口,椰子汁甘甜可口,十分潤喉,一股清涼從喉嚨直到腹部,長出一口氣,問道:“你怎麼不叫我?”
“啊?”趙嫗正心中甜蜜,被劉封一問,愕然擡頭,忽然明白過來,低下頭等了片刻,才擡起頭來,大膽地看着劉封,輕聲道:“夫君!”
“噯!哈哈哈,咳咳咳——”劉封正得意而笑,卻被椰子汁嗆了一口,連連咳嗽,趙嫗急忙關切地過來幫他輕捶後背,別看身形高大,倒真有賢妻良母的模樣。
劉封心滿意足,又吸了幾口,覺得胃裡沒有那麼難受,打了個嗝,忽然看着趙嫗,轉動着手中的秸稈,自語道:“也不知道哪個椰子好吃。”
趙嫗見他看着自己懷裡,舉起她手中的椰子:“兩個都一樣的,不信你嚐嚐這個。”
“也可能不一樣。”劉封卻微微搖頭,還看着她的懷中。
趙嫗一怔,低下頭看了片刻,忽然明白過來,雙頰發紅,側轉身去扭動腰肢:“嗯嚶,你壞蛋!”
劉封哈哈大笑,又拿起一個野果狂啃了幾口,才囫圇問道:“我中毒之後,昏迷幾天了?”
趙嫗回過頭來:“算今天,已經有四天了!”
“啊?不好!”劉封大吃一驚,站起身來,看着白象,“小白它現在好了沒,能不能聽你指揮?”
“早就可以了!”趙嫗站起身來,知道劉封還擔心軍中之事,看看他,“你要是身體無礙,可以隨時就走。”
“好,馬上走!”劉封抓起地上的衣服,用草葉包起野果,對趙嫗說道,“你快招呼小白過來。”
“慢着!”趙嫗剛走了兩步,忽然停下來,看着劉封,“你剛纔說你叫劉封,先前卻說你叫劉益,你到底是誰?”
劉封一怔,竟想不起來自己何時說漏了嘴,但現在趙嫗已經委身於己,倒也沒必要隱瞞,笑道:“夫人先招呼小白,我的身份,一會在路上告訴你。”
“遵命!”趙嫗見他喊自己夫人,心滿意足,轉身而去,衝着遠處的白象吹口起了口哨。劉封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身影,即便是在背後,還能看到兩團跳動的影子,使勁揉了揉手中的椰子,忽然怪笑道:“在象背上解毒,是不是會更徹底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