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公孫勝,自然是帶路,帶着張飛,卻是無奈。外出訪賢,張飛自然是千不願萬不願,他一項眼高於頂,只看得起劉備和關羽二人,而視其他人爲草芥。
一路上,張飛一直抱怨,可劉備也是無奈,相比張飛,關羽還算明白事理,雖然高傲,但他也尊重有學識的人。但劉備卻不敢留張飛守城,生怕他惹出什麼幺蛾子來。
好在李泌住在無終縣以東,也就是在劉備勢力控制範圍之內,並不用擔心遇到危險,因此帶着張飛,公孫勝兩人也足夠了。
李泌住在無終城南二十里的一座道觀中。一行三騎縱馬奔騰,待到上午十分,便來到山腳下。山路陡峭,連綿起伏,隱約向上看去,一座道觀若隱若現。
山腳下,還看不出道觀的模樣,山路又險峻陡峭,三人便將馬匹拴在山腳下,步行上去尋找。
大約過了幾柱香的時間,三人來到山腰上,卻見那道觀,立在平坦的山腰,一邊一條山泉流淌而過。但見着那道觀,殘破無比,張飛見了勃然大怒道:“這便是賢才住的地方?依我看只有乞丐在此棲身!”
劉備看了,也有些失望,感覺賢才居住的地方,應該高雅,但這裡卻如此破敗。劉備雖然失望卻呵斥張飛道:“翼德住口,在此等着,侄兒隨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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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莫要奇怪,李道兄他追求長生,已經辟穀,故而這些俗物,他已經不放在眼裡了!”公孫勝一邊領着劉備走進道觀,一邊向劉備解釋道。
劉備聽了大驚失色道:“竟然修煉至辟穀境界,真乃神人也!”
辟穀,便是不吃食物,乃李泌卻也不是不吃不喝,他只是不吃葷腥,以泉水,水果爲食。歷史上的唐肅宗,便反對李泌這樣,有一次他夜間來了興致,召集李泌等人燒烤,知道李泌不吃葷腥,便親自烤了兩個梨子給李泌。甚至肅宗弟弟相求,肅宗也不給予,可見李泌聖眷之厚。
李泌歷仕唐玄宗,肅宗,代宗,德宗四朝,官至同平章事,也算封相了。但他數次因爲奸臣猜忌排斥,而退隱,又數次被帝王請出山,故而其名聲不顯。
但他的能力,卻不能被抹殺,若說安史之亂,在前領軍廝殺,全靠郭子儀,等大將,在後運籌帷幄,制定戰略的人,便是李泌的功勞了。
李泌不僅智謀羣,並且甚得四位皇帝的喜愛,到地方做官,地方治理的也是非常安定,並且李泌對於佛道儒等學說都有很深的造詣,甚至對天象都有涉獵,可謂全才。
公孫勝領着劉備走進道觀,此時天氣炎熱,卻有一陣涼爽之氣襲來,道觀之外殘破,但裡面,卻整理的乾乾淨淨,一絲不苟,一塵不染。
正中是一個庭院,往前便是一個大殿,四周是幾處房間,公孫勝帶着劉備走進大殿。大殿深處,一人盤膝而坐,但其上,只有一個香爐,雖有焚香,卻並無供奉的人,拜的卻是天道。
殿內只有一人,一身青色道袍盤坐在地,正是李泌。見着李泌,公孫勝便要上前,劉備卻把手一伸,攔住公孫勝搖了搖頭。
公孫勝會意,輕聲走到劉備身後等待。
但李泌卻沒有給劉備等待的機會,公孫勝一動,背對着公孫勝盤坐的李泌便開口出聲,聲音清亮透着一股慵懶:“今日但見紫氣東來,必有貴客來訪,未請教?”
李泌雖然背對劉備說話,一個坐着,一個站着,可謂極其失禮,但劉備卻仍恭敬的拱手道:“北平太守,中山靖王之後劉備劉玄德,特來求見先生!”
“劉玄德?”背對着劉備的李泌疑惑道:“那北平太守公孫瓚呢?”
“道兄,難道你足不出戶,卻不知道我父親已經遇害,如今劉叔父爲北平太守了!”公孫勝沉聲道。
“哦?原來是你,我道誰會來此處見我呢!”李泌終於起身,回過頭來,看着公孫勝道。
李泌大概三十歲上下,身高七尺,相貌英俊清瘦,一派道骨仙風。但卻因爲不食葷腥,皮膚帶着一絲病態的黃色。
劉備仍是保持拱手行禮的姿勢,李泌看向劉備,也是拱手還禮道:“在下不過一山野之人,不知太守大人來訪,所謂何事?”
對於李泌的態度,公孫勝有些不悅,道:“道兄,我叔父來訪,你也不請他坐坐,這是待客之道嗎?”
李泌輕笑道:“既是官府之人,想必沒有什麼好事,也罷也罷,便請你坐坐,以免你說我不懂禮數!”
對於劉備的來意,李泌自然知道,只可惜李泌不是諸葛亮,待價而沽之人,李泌是真正的隱士,雖有才能,卻不在意能不能得到重用。並且要投靠一方諸侯,此時的劉備,還得不到李泌的青睞。
雖然現在的劉備佔據右北平,但其實想必拜訪諸葛亮時期,那個時候的劉備更有優勢。當時的劉備佔據人和?何謂人和,便是人心,當時得到劉備奔波數年,仁德之名天下皆知,依靠着這名聲,諸葛亮能夠出山相助。
但現在的劉備,雖然有右北平等地,但天時地利人和,他一樣都沾不上邊。
知道劉備的來意,李泌又不是那種急切想要揮自己才幹的人,應該一開始,便對劉備並不算友好。
劉備有些不以爲意,李泌好歹也是邀請他一敘了,劉備便拱手致謝道:“那便叨擾先生了!”
李泌既然請劉備一敘,公孫勝也算明白事理,對着劉備輕聲道:“想必張叔父在外無聊,我出去陪陪他!”
劉備點了點頭,李泌便帶着劉備往一邊的房間而去,進了房間,劉備擡目一看,卻見四周牆壁,都是書架,其上擺滿了書冊竹簡。
至此,見了這麼多的藏書,劉備才真正相信了李泌的才學淵博。李泌將劉備迎上座位,給劉備到了一杯水,拱手道:“山野之人,只有清水招待,還望勿怪!”
劉備接過清水,一飲而盡道:“先生高雅,真乃神仙中人!”
李泌把玩着手裡的竹製水杯,笑道:“太守大人造訪寒舍,只怕不是來討這杯山泉吧?”
劉備於座位上對着李泌拜倒:“備本庸才,公孫兄戰死,衆人推舉我爲太守。我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懈怠。如今劉虞大軍來攻,右北平岌岌可危,幸得公孫侄兒推舉,備此來,卻是想請先生出山,助我破敵!”
李泌輕笑着搖了搖頭道:“劉虞本就是幽州牧,公孫瓚擁兵自重,漸成氣候,如今公孫瓚身死,劉虞出兵收取,本就理所當然,何來破敵之說?”
劉備臉色一僵,旋即苦笑道:“劉幽州出兵雖然無可厚非,但他對待異族一向懷柔,可我治下百姓被異族蹂躪久矣,兩地之間,如今政策不通,我麾下四萬將士,俱是反對劉虞入主北平之地!”
“錯錯錯!”李泌搖頭道:“今時不同往日,劉虞如今與從前不同了!你可知劉虞成爲幽州刺史,是誰冊封劉虞爲州牧的,那人,又是如何對待異族的?”
李泌一番問話,把劉備問蒙了,劉備思忖良久道:“劉虞幽州牧乃是天子冊封,天子對待異族?雁門一戰滅了十萬異族聯軍,手段可謂狠辣,可這又有什麼關聯呢?”
“十八路諸侯奉詔聯合討董之後,天子未曾封賞他人,卻獨獨封劉虞爲幽州牧,孔融爲青州刺史,二人最後離去,你現在還不明白嗎?”李泌反問道。
劉備勃然變色,驚叫道:“先生是說,幽州乃是天子管轄?劉虞是聽命於天子?”
“天子對待異族手段你也明白,必定不會讓百姓受異族欺凌,你便投靠劉虞,又有何妨?”李泌盯着劉備沉聲道。
被李泌盯着,劉備只感覺自己的秘密彷彿逃不過李泌的眼睛。不自然道:“先生所說,實在讓備不敢置信!”
李泌盯着劉備問道:“太守已經信了,只是不想信,我以誠待太守,也希望太守大人如實告訴我,你志向幾何啊?”
“如今漢室傾頹,備不才,願意匡復漢室,不忍祖宗基業……”
劉備話未說完,李泌便擺了擺手,指着門外道:“既然如此,太守大人大可離去,因爲此時,在下無能爲力!”
“如今各路諸侯四起,當今天子已然成了氣候,天下彷彿戰國格局,天子勢力,便是強秦。大人所說的匡復漢室的志向,彷彿與你並無太大的關係!我勸大人,也不要打這樣的念頭!”
李泌一番話,直接將劉備打落谷底,劉備輕啓嘴脣,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看着李泌那彷彿包容天下的笑容,劉備神色終於堅定下來,沉聲道:“男兒生於世,更值此亂世,自當建功立業,備不才,欲取天下,還望先生能夠教我!”
李泌搖了搖頭道:“我已經說了,這天下,你在此地,已經沒有辦法取了!”
“先生!此乃備之心願,雖萬死而無悔,我以誠待先生,還望先生也以誠待我!”劉備拜倒在地請求道。
“我所說,句句屬實,這天下你取不了,因爲我的才能,只夠讓你雄據此東北大地。”看着劉備堅定的目光,李泌的心也有了一絲鬆動。
劉備聽此,身體一怔旋即請求道:“還請先生出山助我一臂之力!”
李泌思忖良久道:“我頗愛觀星象,但見帝星閃耀,我便希望有生之年,能夠憑藉我的能力,犯動帝星!也罷,我便入世走一趟!”
匪夷所思的理由,直讓劉備不敢置信,但李泌便是如此任性,出山不是爲助劉備爭霸天下,而是想以他的能力犯動紫薇帝星,引天上星辰變化。
或許這等隱士,無慾無求,便是想以此來實現自身的價值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