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亂的街道,傾倒的拒馬,躺臥的屍身,加上嫋嫋升起的幾處火,白帝城內爲戰亂所破壞,不復昔日安詳的景象。
“滴答滴答”急驟的馬蹄聲中,李嚴身穿一亮光鎧,持一柄長槍縱馬刺向迎面而來的馬岱。
亮麗的大氅在風中飄蕩,頭盔上的紅纓幾欲呈一直線,矯健的良駒奔馳間,發出陣陣嘶鳴聲,沉悶的空氣中透露出一觸即發的危險氣息。
馬岱身後的重甲之士在向着側旁一條小道行進,這裡有劉備帳下兩員戰將在此,強行突破定然會衝過去,但如今戰事逼人,若是省下這些衝突時間,直達劉備所在之處,更能震懾爭鬥中敵軍。
馬岱伏鞍綽槍,他的雙目緊緊盯住了李嚴。
馬速甚急,忘卻了所有一切的馬岱,此際在他心目中只剩下擊敗當面之將的念頭。
柳毅武勇不錯,但劉備並非等閒,在他的側旁肯定還有其餘將卒,以他柳毅一人之力並不能破開重重阻攔,殺至劉備身邊去。
若是自己在此際,急速擊破當面一軍,那麼就可以與柳毅同擊劉備近衛軍勢。
挫動劉備銳氣之後,此戰或能憑此勝出。
“叱!”猛然喝了一聲,馬岱挺立起胸膛來,已經接近來將的面前,此正是趁機疾襲的時刻。
反手一旋,長槍已經緊緊握在雙手之中,對面之將的兵刃已經刺襲了過來,馬岱見之,仗着馬勢以手中兵刃向外一撩,將對方的兵刃擋了出去。
之後不等敵將有任何反應,馬岱繼續夾緊戰馬,雙手舞動長槍向着對方徑直刺了出去。
馬岱這一槍來勢兇猛,李嚴不敢掉以輕心,同樣疾舞着長槍來與馬岱相爭。
未久,馬岱與李嚴交手已三合。
感受着李嚴的武藝,馬岱心中驚疑不定,暗自默唸道,想不到劉備帳下還有這等大將。
久隨馬超,後其父馬騰投向曹操,馬超歸順,馬岱至青州,少年至今一路見識不少,所認得的大將、猛將更是繁多,溫侯呂布世間第一人,其次下來便是許褚、典韋、顏良、文丑等輩。
能與己兄一較長短的當世諸將,不過在十數之內,而能戰勝自己的,在馬岱看來亦不能算多。
經由三合較量,馬岱知曉,這員敵將的武勇當在與自己伯仲間。
接着馬岱隨即想到,若是任憑這員敵將把自己拖在此地,那對即將展開的戰事甚是不利。
念及此,馬岱開始急躁起來。
在自己的身後還有許褚、張飛、周泰、張郃、黃忠等人在混戰,若是自己受阻於此,不能近逼劉備,此戰或有可能因此而敗北!
想到這裡,馬岱完全沒有詢問敵將姓者名誰的慾望,只想着快速結束這場戰鬥,好驅軍大進。
長槍攪動,馬岱使了個槍花,然後撥馬便走。
這是馬岱欲想以回馬槍一擊將敵將刺於馬下,不過李嚴非是逞勇好強之輩,而是有着非凡天賦的將帥。
看着馬岱交手僅三合,便撥馬而
走,李嚴心中暗道,此人此舉必有詐,因而在追襲間,李嚴小心提防着。
果不其然,就在李嚴靠近馬岱馬尾之際,一槍彷如是一道閃電,急速的朝着自己的胸膛襲擊過來,李嚴見之,心中暗道一聲,我已經料到如此,現在看你如何。
側身一避,就讓過了此一槍,隨即李嚴繼續縱馬來趕馬岱。
回馬槍沒有傷到敵將半分,反而令得馬岱暗自開始懷疑起來,自己是否能夠急速的結束這場爭鬥?
無法可想,馬岱只得返身與李嚴繼續廝殺拼鬥。
柳毅率着一部人馬轉過了大道,來到城南一處。
觀四周散落着不少府邸,柳毅知曉這裡應該是劉備麾下文武居住的地方。
在一家“泠”姓門戶前柳毅停歇了下來,不爲其他,柳毅覺得自己好像誤打誤撞,來到一處可以脅其家人迫使劉備麾下將臣放任自己的地方。
號令左右上前,向內裡的居戶喊話,若是不打開大門,便殺入其中,雞犬不留!
上前過去一小校剛剛開口喊道:“我家將軍說了,你等若是不…”
不等此人把話喊完,裡面有一老婦的聲響傳出,柳毅聽得仔細,她這般說道:“吾兒在玄德公麾下效力,老婦見識淺薄,不知禮數,然亦知禍不及家人一說,如今將軍欲殺進府邸,所爲何?”
這一老婦絕不似她自己所言的那般,爲一見識淺薄之人,說話間堂堂正正,明大禮,柳毅聞之心生慚愧之念,乃喝退那人,向裡一抱拳,言道:“此乃是手下人一家之言,非是本將之意。”
說完此話,柳毅停頓了一下,向裡問道:“這裡可是泠苞將軍府邸?”
“然!”裡面傳出此一聲響之後,便不再有任何聲息,柳毅等待了片刻,見沒有了迴應,遂引軍欲行,向着裡城攻襲過去。
不想,柳毅行不久,自身後追上一老者,衆人喝斥聲中,柳毅上前來見此人。
這人一副管家打扮,見柳毅年輕不凡,乃先讚歎了一聲,“將軍少年成名,將來成就不可限量!”
說完此話之後,這人向着柳毅一作揖,然後講道:“不瞞將軍,老夫就是泠苞將軍府上管家老僕。”
柳毅點了點頭,問道:“老丈所來爲何事?”
這老者捋須一笑,遍視柳毅的左右,向着裡城方向一覷,傲然說道:“老夫人知將軍爲攻佔白帝而來,如今兩軍大戰,一時難解難分,不過看將軍已經帥大軍進到這裡,想必在城外劉備的兵勢已顯頹敗之勢了罷?”
這老頭說的不對,不過此時聽他的話,再揣摩一下,柳毅乃含笑點頭,說道:“老丈所言不差,劉備敗亡就在眼前,就是本將於這城中的道路不識,老丈能否指點一條明道?”
“哈哈…”大笑一聲,這老者向着柳毅連連拱手作揖,說道:“老夫所來正爲此耳。”
此純屬偶遇,不可能是劉備的計謀,柳毅如此想着,在這老頭的帶領之下,避開重兵把守關隘向着劉備所在之處而去。
於路上,柳毅問向這老者說道:“老丈如此作爲,難道不怕那劉備劉玄德因此事而見罪泠將軍嗎?”
“唉!”捶胸頓足,老頭一陣嘆息,然後他向柳毅稟告道:“昔者,益州牧季玉公在世之時,我家府君與劉璝、張任、鄧賢爲其帳下重臣,一時聲勢無兩,可自從那劉備劉玄德進川以來,我家府君一落千丈,家境日益窘迫。”
不待柳毅再開口問詢,這老頭絮絮叨叨的將所有事情一併講來。
冷苞是那種屬於可有可無的將領,在劉備有關羽、張飛、趙雲以爲臂膀的同時,原來的川中大將,除去數有真材實學的大將,還有與劉備攀親的那些人之外,餘者或罷或遷,不爲劉備所重用。
這些人由原來高高在上的大將重臣,落到不如劉備帳下一小校的境地,譬如說陳到等人,心中怎會甘心?
之前在川中時,劉備統領益州軍政,這些人就算心中有怨恨之意,也不敢表露出來。
不過等到現在這般境地,便是他們爲重複昔日榮光努力的時候,想來首先投向溫侯呂布,應該能夠得到他們所想要的一切罷。
心中帶着不屑,柳毅努力壓制住自己的不愉之情,賠笑着與這老頭一路閒聊。
世人逐名利,既爲凡人,自不能免俗,想到這裡,柳毅心中略微有些開解,乃不再暗含不屑,而是問起了另外一事來。
這老者說完之際,在他的指引之下,大軍一路進展神速,眼見就要攻至劉備議事的地方,柳毅忽然開口問道:“老丈,除去泠苞將軍之外,如今那劉備麾下還有幾人心向我軍?”
柳毅這般問着,是想於此間取勢,待等彼引軍來敵自己之時,自己可喝破其心思,說其來降,如此不費一兵一卒就能招降一軍的好事,柳毅怎能不把握住?
聽得柳毅的問話,這老者先是一怔,接着嘆聲向柳毅拱手言道:“實不相瞞,那劉備劉玄德領益州以來,甚得民心,百姓依附,除去我家將軍之外,並無多少人有此心意。”
不等柳毅再問,這老者便說道:“鄧賢將軍與我家府君交厚,將軍若是遇上此人,可手下留情。”說完這話,這老頭連連拱手,仿似是在爲那鄧賢求情一般。
柳毅心中哭笑不得,罷手言道:“老丈之言我記下了,”然後柳毅轉身面向嚴陣以待的敵卒,向着這老頭說道:“如今老丈你還是先退下罷,本將要開始進攻了!”
聽得柳毅這般說道,老者忙不失迭的連連告罪,向着後面慌忙退去。
看着這老頭的背影,柳毅暗道着,泠苞這個人情我記下了,若非是你府上老夫人仗義出手,自己一路行來,必不能這麼順暢。
若是此戰我方獲勝,你泠家再顯尊榮,我必傾力相助,定不再話下。
左右在排列着陣式,劉備的軍勢甚是精銳,若是一鼓作氣而上,能夠攻入其中去,生擒劉備自然是最好的結果,但若是不能,那麼自己兵卒的銳氣不在,再想強攻進入到裡面去,就頗爲艱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