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光頭強吃過早飯,招呼幾個兄弟去尋柳宏。走近黃猛居處,只聽前方鑼聲噹噹,只是黃猛家門口聚集着一大羣人。光頭強擠進去一看,見這些敲鑼打鼓的人都着統一服飾,應是大戶人家的家人。再看前面站着一人,正是與黃猛爭奪愉如的盧敏,這時盧敏身邊一人高喊道:“請黃猛大人出門一見。”
不一會門口出來一人,身着文士服,膚色略黑,長相十分清秀,年紀二十出頭,氣質不凡,正是幽州刺史黃猛。黃猛在門口一站,環視一圈,周圍立即靜了下來,黃猛看清爲首人是盧敏,眉頭微微一皺,繼而笑容滿面,走下臺階,道:“盧兄敲鑼打鼓而來,不知有何見教?”
盧敏內心極愛愉如,見到奪走愉如的黃猛,心中有種想暴揍他一頓的衝動,但他昨夜聽了盧毓一席話,知曉現在不能得罪黃猛,強作歡顏,道:“聽說黃大人一直未娶,我有位侄女,與大人年齡正好合適,生得十分美麗,在下今日是代家兄來提親的。”
黃猛昨夜就聽愉如說過盧敏的事,開始以爲盧敏是來鬧事的,沒想到盧敏大張旗鼓而來,唱的原來是這一出。黃猛笑道:“盧兄請到室內坐坐,從人也到院裡喝杯茶。”
趁着盧敏走近前來的空當,黃猛扭頭對柳宏小聲說道:“你進宮去找張一平,將這事跟他說說。”
黃猛昨天遇到的事情,姜靖早已打探得清清楚楚。早晨議完事,姜靖正坐在書房琢磨這些事,張一平進來,小聲說道:“盧家老四盧敏領着一夥人,敲鑼打鼓,向黃猛提親,想將盧毓女兒盧星嫁給黃猛。”
姜靖心道這樣也好,盧星嫁給黃猛,與王煜的婚約自然作廢,若是姜菲對王煜有意,不是正好嗎?姜靖想到這裡,對張一平道:“你去尋四公主過來一趟。”
不一會,姜菲來到室內,見姜靖正在批奏摺,也未出言打擾,不聲不響地給姜靖續上茶水,尋個綿凳坐了下來。姜靖批完一份奏摺,擡頭望見姜菲,站起身來,笑道:“你這不聲不響的,若在晚上,說不定會嚇我一跳。”
姜菲起身行禮,道:“舅父昨晚已放出來了,謝過太子哥哥。”
姜靖笑道:“甘憂是位好官,待案子查清,我放他一任監察使。這次陷害他的人,我已派人前去抓捕了,很快就會真相大白。”說到這裡,姜靖話鋒一轉,道:“你與東海夫人很熟?”
姜菲不明其意,道:“認識,走動的不多,上次去太后那裡是碰巧遇上。”
姜靖讓姜菲坐下,自己也在姜菲對面落座,道:“我估計東海夫人今天肯定會進宮。”
姜菲不由有些好奇,道:“她家遇上什麼事了?”
姜靖道:“不是她遇上事了,而是她兒子遇上事了。”
姜菲臉色頓變,急道:“王煜怎麼了?”
姜靖見狀,不急不慢地說道:“王煜的未婚妻讓人搶了。”
姜菲一怔,臉上慢慢恢復常態,在那想着心事,也不言語。姜述摸了摸鼻子,道:“東海夫人是前朝公主,若來尋我,我也不好不理,看來得先給王煜物色個人,到時東海夫人來理論時,我順便給他指道婚。”
姜菲急道:“不行……”
姜述異道:“怎麼不行?王煜十分優秀,我爲他指婚,實屬正常。”
姜菲臉色變得通紅,期期艾艾,最終還是說道:“我……想……嫁……”
姜述不待姜菲說完,哈哈大笑,道:“你現在說出真心話了?你若早跟我說,我早就幫你辦了這事。行了,待會東海公主來找我時,我借這個機會給你和王煜指婚,抓緊時間把你嫁出去。”
姜菲羞得滿面通紅,道:“不跟你說了,我先回宮。”
果然如姜靖猜測的一樣,不久,東海夫人尋上門來,張口就道:“那盧家真不是東西,竟然尋個藉口毀了婚約,太子得爲我們孤兒寡母作主。”
姜靖笑道:“既然盧家不願嫁女,我再爲王煜指門親事就是。”
東海夫人一怔,狐疑地說道:“可不許隨便尋個人家敷衍我。”
姜靖笑道:“您是母后的嫡親姑母,我怎能敷衍你?本想給王煜指名公主,後來想了想,這輩份有些不合適。”
東海夫人是靈帝的妹妹,比姜述大了一輩,王煜若是論起輩份,確實比姜菲長了一輩。東海公主神色數變,過了一會,道:“若真給小煜指名公主,大不了讓小煜降一輩便是,反正王家也沒有幾個人。”
姜靖摸了摸鼻子,道:“你若將王家的事情處理好了,我就將四公主指給王煜。”
東海夫人大喜,道:“好啊,王家的事我能作主,只需太子賜下旨意,這事就這麼定了。”
事情至此皆大歡喜。東海夫人接了旨意,喜氣洋洋出宮的同時,黃猛也接到了姜靖的手令。這下子不僅是黃猛家中忙成一團,盧家上下也開始忙碌起來。
盧毓派盧敏上門提親,其實並沒有一點把握,之所以大張旗鼓做出今天這件事,最大的用意不是聯姻本身,而是藉助此事向黃猛釋放善意,即使黃猛不答應這樁婚事,也可以藉着此事與黃猛緩和關係。
盧家是高門大第,黃猛是太子系干將,兩家締結婚約,男媒、女媒都是現成的,黃猛、盧敏都會看黃曆,男女兩人年紀都已不小,兩人商議一會,決定快刀斬亂麻,趁着黃猛離京前這個空當,將婚事給辦了。
姜靖在宮中聽說這事,心思一會,帶人去看黃猛。黃猛正與盧敏商議細節,猛然聽說姜靖要來,連忙穿戴整齊,來到大門口迎候。黃猛一出門,一羣來討喜錢的街痞子早已擁上前來,嚷嚷着道喜,伸着手要喜錢。黃猛定了定神,向左右示意一下,笑道:“既然是喜事,也不必吝嗇,省着親家那邊說我吝嗇。”
這時街邊疾來兩匹健馬,卻是東宮兩名新晉的貼身護衛,一名叫張三思,另一名叫張四喜,兩人都是少年營出身,張一安推薦上來的優秀師弟。兩人來到門前,見黃猛站在大門口,連忙下馬,走上前來呈上一個小包袱。黃猛打開一看,見是一疊銀票,約有數萬兩。張三思道:“太子聽說大人昨日剛贖了人,今日又定了一門親事,估計大人手頭緊,讓我們先給大人送些銀票來,免得用錢時捉襟見肘。”
黃猛只覺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強自鎮定地問道:“太子啓駕了嗎?”
張三思道:“太子本來已經啓駕,想了想又讓人通知周大人等,午飯想是要在大人處用了。”
黃猛一聽,連忙讓人準備午宴,他左右人雖然不少,但是多是淳于家人,不識人情世故。張三思又開口道:“大人有什麼事情,直接吩咐我們兩人就是,太子派我們過來,是讓我們搭下手的。”
衆人正在這忙活,那邊街角轉來一簇人馬,爲首者是員身材肥胖的武將,近看正是龔省。黃猛即使身爲刺史,守着龔省這幾人,也不敢拿一點架子,連忙迎上前去,道:“黃猛給將軍請安。”
龔省一躍下馬,捏了捏紅通通的鼻子,笑道:“聽太子說你終於說上媳婦了,讓我們都來隨喜。你這邊若是缺錢,我窮得厲害,幫不上什麼忙,若是缺人儘管開口,無論男女老幼,都包在我身上。”
黃猛還未客套幾句,街口又轉來一標人馬,爲首者正是周樹。這兩位太子最信任的將軍一到,加上身邊都是膀寬腰圓的壯士,圍觀人羣的聲音頓時小了下來。這時街口又轉來一隊騎士,爲首者還未下馬,聲音先傳了過來:“小猛子,終於說上媳婦了,聽說還是大家閨秀?”
衆人一瞧,原來是王小刀到了,黃猛疾走幾步,迎上前去,道:“小刀哥不是去高州了嗎?何時回京的?”
王小刀跳下馬來,先給周樹、龔省問過安,笑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今天剛進京城,就聽說了這事,連任務還未繳,就先奔這裡來了。”
這時,大街上擠擠嚷嚷,聽說太子要來,成百上千的人都趕過來,想親眼目睹近年如日中天的太子真容。衆人等了沒有多久,就見車駕來到,姜靖剛下馬車,就聽周邊響起一陣陣齊呼:“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姜靖今天身着太子朝服,顯得特別精神,向周圍招了招手,在衆人簇擁下走進黃猛居處。姜靖等人進了內室,愉如帶着丫環進門給衆人奉茶,步履顯得有些艱難。姜靖從腰間摘下一塊玉佩,笑道:“你叫愉如?黃猛平常難得有上心的人,你的確不簡單。這塊玉算是見面禮,以後黃猛若是待你不好,你就持這塊玉進宮告他的狀。”
愉如連忙上前接過,又叩首謝恩。姜靖身邊的南宮風上前,代姜靖扶起愉如,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你不用這樣多禮,讓他們在這說話,我們到內室述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