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像個竄天猴一般,一個高兒竄出了劉府。可能是丹藥的力量加上他情急之下的非常爆發力太猛,他竟飛到了一片很遠的空地上。
這裡是哪兒?怎麼好像從來沒到過的地方?一望無邊,全是綠油油的作物,好像是一片菜地,還有一大片樹林。我是飛到鄉村了嗎?林耗盡他的最後一點兒輕功,輕輕地着地,使他沒有再次被摔傷。
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趕快給自己包紮止血。匕首磨得太鋒利了,幸好是刺到手臂,若是刺着要害,肯定早就沒命了。但是,從自己現在的狀況看來,幾十年的修爲,怕是真要毀於一朝啊!全毀在了這個小白臉手上,這個一身白衣的白麪小子到底是什麼人?
林現在還顧不上多想那傷自己的小白臉,必須先處理傷口。他咬緊牙關,小心翼翼地給自己拔下胳膊上的匕首,傷口頓時血流如注。
林解開一條綁腿,使勁纏住傷口。血不停地滲出來,他的手上全是血,伸手擦擦汗,臉上、頭上也全都是血了。他開始感到越來越沒有力氣,失血太多,說不定很快就得休克,他心裡明白。果然,沒堅持多久,林就失去了知覺。
夕陽的餘暉斜照下來,林被一道橙紅色的光線晃得睜開了雙眼。他正靠在一位仙女的膝蓋上,半臥在地。四周原來的一片碧綠,已經被鍍成了一片金黃。
林以爲他在做夢,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仙女在身邊?莫非是死之前的幻覺嗎?
仙女是年輕時的錦瑟嗎?她來招我去找她了嗎?我真的要死了嗎?
“錦瑟!錦瑟!你來接我了?可我現在還不想死啊!我的任務還沒完成,小子雯還沒長大!錦瑟,我不能就這樣死了!”
他一邊哭喊,一邊拉着仙女的手臂,使勁地搖晃人家。
“老伯,您醒了?”仙女不是錦瑟,比錦瑟年輕時漂亮多了。頭上倭着墮髻,耳垂兒上的珍珠格外醒目。上身穿着紫綺的小襖,下身穿着湘綺的長裙。一說話,不笑卻似帶笑,臉蛋上兩個小酒窩,看了心裡都甜甜的、暖暖的。
誰家的漂亮姑娘,怎麼會出現在這郊外鄉野?林似乎覺得是幻覺。
“姑娘,是你救了我?我還沒有死?”林迷迷糊糊地問道。
“老伯,您沒死。您受傷太重了,流血太多休克了。我這兒正好有桑葉,能止血,就給您敷上一些,又纏緊了繃帶。現在血已經止住了,應該沒有大礙了。”仙女說。
果真是被仙女救了,不是幻覺,我真的還沒死!
“姑娘,謝謝你啊!這裡是哪兒啊?”林問仙女。
“這裡是城南,我每天都來這兒採桑葉。現在已經黃昏了,我得趕快回家了,不然父母會着急的。老伯,您家在哪兒?我先送您回去吧。”仙女站起身,臉上流露出真有點兒着急的樣子。
“哦,對,太陽快落山了。姑娘,時辰不早,你快回家吧,別讓你爹孃惦記。我沒有力氣,在這兒歇會兒再說吧。”林真的站不起來,他感覺渾身都軟綿綿的,連說話都吃力。
“那怎麼行啊?現在晚上天開始涼了,不比前些日子了。老伯,留下您自己在這兒過夜會凍壞的。要不這樣吧,我先回去叫人,多找幾個人來擡您回去。您也住在廬江郡是嗎?”姑娘真是善良。
“姑娘,你也是廬江郡的人嗎?這兒離郡上有多遠?你府上貴姓?”林問。
“這兒離郡上不遠,我每天都自己走來採桑葉,也就半個時辰的路。家父姓秦,小女名叫羅敷。”姑娘微笑着回答說,聲音甜美動聽,真是個乖巧可愛的女孩子。
“什麼?她就是秦羅敷!”林吃驚而緊張。她不就是錦瑟一直張羅要給焦仲卿續絃的那個姑娘嗎?我怎麼在這兒遇見她,還被她給救了!
“哦,是秦姑娘,謝謝你。不用麻煩別人了,我真的沒事,只要歇會兒就好了,可能是累了。”林連忙拒絕,那秦家在廬江也是小有名氣,萬一讓她家人知道,傳出去,那黃小慈就會派人來追殺我。我現在這樣子,別說那個白衣高手,就是劉府隨隨便便一個護衛,都能結果我的性命。
“您確定沒事?老伯?”羅敷還是很不放心。
“確定沒事,姑娘。你快早些回去吧,天快黑了,你父母一定惦記了。”林說。心想,這姑娘心善,要是當初焦仲卿能娶她,錦瑟該不會討厭她。
“好吧,老伯。我這裡還有些吃剩下的餅和水,我猜您晚上一定會餓,要是不嫌棄的話就留下吧,別介意啊。”羅敷留下了一張半餅,還有半壺水,起身走了。
真是雪中送炭啊!林捧着餅和水,都快要哭了。失血過多,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趕快補充上能量和水分,這就是救命的食物啊!真是太感激這位秦羅敷了。要是錦瑟還在多好,說什麼也得幫她把這個姑娘娶回府當兒媳婦!
都到這個時候了,林的心裡想的還全都是張錦瑟。
吃完東西,林慢慢地挪動身體,想站起來。他想趁夜色潛回焦府,去取他的錢和那些寶貝,然後再偷偷溜出來,去他的那個高人朋友那裡,先去看看子雯,再和朋友商量該怎麼辦。
終於爬起來了。可剛走出不遠,就再也沒有力氣了。看來,今晚怕是真得在這荒郊野地裡過夜了。大氅也丟在劉府了,這天氣還不至於凍死人,但是凍病很容易,何況還受傷了。他一步一挪,走到一棵大樹下,靠着樹幹,他坐下來。不一會兒,就又昏睡過去了。
“老伯,您醒醒啊!您這是睡覺呢,還是又暈過去了啊?”
林被一個女孩子的喊聲驚醒。
“啊,秦姑娘?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你這麼早就來採桑葉了嗎?”果然是羅敷又來了,還給他帶來了挺多吃的和水。
“不是啦,老伯。我主要是惦記您昨晚肯定走不了,怕您凍壞了。還有呢,我早早出來,是躲着我爹孃給我定親。”這姑娘真是單純又實在啊,只見過一面,就連女孩子的小秘密都告訴他。
這觸動了林內心深處最柔弱、最美好的那根神經。多好的姑娘啊!他想,就連他這麼一個惡人,也絕對不能傷害這個女孩,而且要好好保護這個善良又美麗的姑娘,也不讓別人傷害到她。
可是,現在武功廢了,自己都性命難保,還談什麼保護別人?不如先聽聽她傾訴吧,或許能幫她排解一番也是好的。
“秦姑娘,你爹孃給你訂的親事你不滿意嗎?”林問她。
“不滿意,當然不滿意了。是個什麼縣令的三公子。說是長相漂亮文雅,口才好,又能幹。”羅敷說。
“那不是挺好嗎?怎麼還不同意?”林又問。心想,這個情況怎麼聽着有點兒耳熟呢?
“當然不能同意。這個三公子,是上次去求過劉蘭芝的,人家劉蘭芝不同意,後來嫁給了太守的五公子。這才又來求我,憑什麼啊!”羅敷很生氣地說。
“對,這也太傷女孩子的自尊了。那個劉蘭芝可比你差遠了。”林贊成地附和她。林想起,這事他也聽說過,劉蘭芝先拒絕了縣令三公子,後來媒婆又去介紹了太守五公子。
小姑娘好像一下子找到了知音,高興地敞開了話匣子。
“老伯,您也知道劉蘭芝嗎?聽說她嫁給太守五公子就自殺了,後來救上來就把她原來的婆婆給殺了。衙門會判她死罪嗎?也是她的那個婆婆對她太不好了,但是她也不該殺人啊。”羅敷很善良很天真地說。
林恨透了劉蘭芝,但他不想這樣的談論中帶上錦瑟。就岔開話題:
“咱不說別人了。說說你,打算怎麼辦呢?堅持不嫁,你爹孃能由着你嗎?除了這縣令公子,還有沒有條件上好的人選了?”
“老伯,您人真好,這麼幫我着想!那,我就把我的心事告訴您吧。”羅敷很感激地望着林。
林好久沒有這樣被人信賴了,突然間感到,生活中還有美好的一面啊。
“說吧,伯伯保證替你保密。”林鼓勵她。
羅敷先害羞地低下頭,小聲說:“其實,我有心上人了。不管這個縣令三公子有多麼好或者多麼不好,我都不能嫁給他。”
“是嗎?那就把心事告訴爹媽,找個媒人去這人家說唄。現在女孩子家主動點兒也不丟人的,伯伯支持你!”林說。
羅敷卻一臉的爲難:“這個人,不是本地的,也不能找媒人去說。”
“外地的?什麼地方?你是怎麼認識的?伯伯能不能幫上你?”林關切地問她,至少有一半是出自真誠,到這時,他還沒有對羅敷打別的主意。
羅敷很難過地說:“唉,我認識他,他卻不認識我。可我非他不嫁,他就是我心中的大英雄。”
“那,他究竟是什麼人呢?”林有些好奇地問。
羅敷終於鼓足勇氣,說出了那個名字——周昱!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