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見蓑衣人,路遠刻意將兵帽帽檐壓低了一些,現在自己還不是這貨的對手,上次吃了一次虧,相信這一次對方不會再給自己近身的機會了。
那蓑衣人幾步之間便穿越了人羣,飄然而去。
路同學心中升疑,怎感覺此人的身法步子較之涿縣提升了不止一星半點,若是在馬家遇上這等輕功,就算有天元火雷訣也斷然躲不過鷹爪的攻擊。
哎,管他的,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人家實力提升了是人家的事,反正現在又不會生死相拼,何必自己爲難自己呢。
不動聲色,將囚車押解到皇城前方,自然有內部侍衛接手,路遠則是跟着幾個老兵去領了十兩銀子的補貼和賞錢,便和石坤找了家茶樓歇息去了。
喝着茶,路遠的心思卻飄了出去,天元火雷訣運轉,加持雙耳,周圍一切,盡收耳中。
“你聽說了嗎?前日華員外一家慘遭滅門,嘖嘖,那個慘啊,連只雞都沒留下。”
“是啊,血流成河,聽說隔壁家的小娃無意間經過,被嚇成了癡呆,現在整天都胡言亂語的。”
…………
“大哥,聽說寂滅組最近一次出手失敗了。”
“哼,那羣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讓他們嚐嚐苦頭也是好事,對了,他們怎麼失手的?”
“聽說是被一個拿着奇異武器的少年給阻擊了,不過派遣的只是最弱的鐵級殺手。”
…………
“誒喲喂,這不是陳爺嗎?聽說昨夜與那小娘子好生風.流,來來來,跟哥幾個說說?”
“好好好,跟你們說啊,這‘紫晴樓’當家小姐,那身段,那容顏……”
“咕嚕,咕嚕”(口水聲)
“走吧,先撤了這身行頭,彆扭。”路遠拍下一兩碎銀,便帶着石坤走出了茶館,此處人多嘴雜,是窺探信息情報的最佳場所,幾番對話收入耳中,路遠心中已經有了定計。
租下客棧廂房,換了衣衫,路遠悠然起身,手持一把落花扇,頭戴綸巾,脖抹細銀,頗有一番大家少爺的範兒。
上得街來,路遠與石坤兵分兩路,後者去搜尋洛陽城中黃金地段意欲出租的店鋪,畢竟這生意還是要做的,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需要在這帝都落腳,沒個穩定的收入可經不住系統的揮霍,至於路土豪呢,則是衣袍飄飄,收拾儀表,直奔“紫晴樓”而去。
風.流才子,自當快活,這一世,路遠可不會虧待了自己,當然,此行還有正經事要辦。
茶樓只是個小地方,江湖人往來暫歇,閒言碎語,捕捉一二信息倒可,但真假難辨,況且真正的大人物,很少會混跡於市井茶樓,與江湖人爲伍。
想要真的拿到確切的情報,青.樓確實是個不錯的地方。
路遠哼着小曲兒,摺扇攤開,面色輕浮,兼有一絲病態的蒼白,一看就是個縱慾過度的富家公子哥。
紫晴樓也算是遠近聞名了,想要找到並不太難,路同學挑了挑眉,邁開大步走了進去。
其實土豪兄心裡也沒底,上輩子一窮二白,這種地方是想都不敢想的,自己都還愁吃愁穿,哪有閒錢去救濟失足婦女,不過這一世已經混得小有家底,一想到自己口袋裡有錢,路遠自然就有了底氣。
正當路遠踏入店門的時候,卻有七八名青年從街角繞過,當中簇擁一人,錦衣銀帶,頭戴玉冠,胸配香茗,左右護衛,均都腰佩七尺青鋒,更兼有江湖高手,暗中相護,身份明顯不容小覷。
此人乃是洛陽城外三百里,綾羅綢緞莊莊主之子,名爲何雨,其父腰纏萬貫,網羅綢緞界五成生意,更兼有江湖好友無數,自是無人敢惹,有傳聞,其在朝廷之上亦有背景。
“誒喲,這不是何公子嗎?今兒有雅興光臨小店,着實令店內蓬蓽生輝,金碧輝煌啊!”
見到何雨,紫晴樓自是不敢怠慢,立刻便有人出門相迎,兩下對比,路土豪突然覺得自己就跟個小透明一樣,不由得苦笑,這世界倒是真勢利。
“李媽媽,休要恭維,我看根本不是金碧輝煌,而是等着我揮霍金銀吧?”何雨冷哼一聲,可謂絲毫不給那迎客面子,“我有的是錢,想讓我散財,簡單,只要你讓慕容小姐與我共度良宵,明天我便將這‘紫晴樓’都包了,所有賓客消費我何雨一併承擔。”
“何公子好大的口氣,倒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還沒待李媽媽回話,從另一側的街角又轉出一人,全身盔甲,器宇軒昂,手持亮銀長槍,胯下丰神駿馬,英姿颯爽,神采綽約。
此人乃是驃騎將軍景豪之子,景倫,自小習武,使得一手驚雷追風槍,年僅十六便隨父出征,平羌亂,定西涼,輾轉封東瀛,破黃巾,年紀輕輕,功績卓卓,爲天子所看重,除禁軍副統領。一表人才,前途不可限量。
景家,東漢開國功臣,沿襲至今,代代有人傑,朝政之上,多有結黨,不動則已,一動驚人,自是無人願意交惡。
“紫璇冰清玉潔,豈是爾等世家子弟所能窺探?莫用你手裡的髒錢,侮了天女!”
景倫落下馬來,槍指何雨,別人忌憚何家的勢力,他可不怕,若是讓他抓住何家的把柄,斷然不會手下留情。
何雨見得景倫,冷哼一聲,卻也不多言語,推開李媽媽,瞥了門口的路遠一眼,徑直闖得店中來。
“李媽媽受累了。”景倫卸了盔甲,交予身後甲士,對那婦人一拜。
“景公子何出此言,若不是公子及時趕到,怕小姐又被那紈絝輕浮了。”李媽媽提起手絹,輕點淚珠,“今日小姐架琴,景公子可有意一賞?”
“慕容姑娘奏曲,某自當洗耳。”
言畢,景倫便也走進了紫晴樓,而路遠心中卻升起了一個問號,究竟是何等人物,引得這兩個公子如此這般?
路遠正欲隨着景倫一起入樓,卻憑着強大的靈覺捕捉到了對面酒樓上的一個黑影,那是一名少年,不過十六七歲,身着黑衣,面白如玉,獨坐酒樓之上,自斟自飲,景倫入樓後,這少年輕嗤了一聲:“不過魚蝦耳,竟妄想攀附龍女。”
路遠目露奇光,而那少年似乎也發現了他,低頭看了一眼,便繼續自飲,不再側目。
進到紫晴樓,路土豪立刻就被胭脂粉彩淹沒了,衣帶飄飄,舞娘瑤瑤,箏月素琴,玉手琵琶,兼有風情萬種,閉月羞花。客座區,推杯換盞,詩詞歌賦,往來衆席,生花妙筆,好一個國色天香地,往不復流觴曲水名。
美矣,妙哉。
路同學使勁甩了甩頭,這怎麼和印象中的青.樓不太一樣?
青.樓,白天賣藝不賣身,晚上賣身不賣藝,客座小姐也是有情商的,別精蟲上腦就辱了別人名分。
當然了,也有一些女子,不論白天還是晚上,都只獻藝。
喧鬧的場中,在一個身披紫衣的女子出現後,瞬間安靜了下來。
路遠遙遙一望,竟再也忘不掉這容顏——只是因爲在人羣中多看了你一眼……
有女自天宮來,膚不施粉黛而勝粉黛,面不及霜露而冰清如水。
“小女子慕容紫璇,夜夢璀璨星河,頗有所感,奏一曲《落星》,尋一名知己。”
紫羅裙下,秀腿側棲,玉手素琴,靡靡之音。
路遠輕語,若成此女知音,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