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烏雲久久不散,平時黃昏時間,現在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伸手不見五指。
孫錢與張謙皆被困酒館,張謙還好,閒散公子一個,無事可幹,孫錢可就愁眉苦臉了。
“那麼大一個作坊,這下麻煩可大了。”
孫錢坐在板凳上,任由雙腿泡在水裡,呆呆的看向作坊方向。
林子衿一直往門檻處堆積土塊,試圖攔截雨水,可雨水漲的太快,半柱香不到邊沖垮土塊,流入酒館。
巷子裡,水面已過膝蓋,其中漂浮着鍋碗瓢盆以及一些雜物,順着巷子往外流去。
一夜過去,整個許都一片汪洋,百姓叫苦不迭,紛紛咒罵老天爺。
勤快一些的人家,早已收了小麥並且屯在家中,稍微懶散些的人家,急的整夜睡不着覺。
如此大雨,孫錢與張謙還被困在酒館,只能坐在閣樓梯子上,哈欠連天度過一夜。
而林子衿害怕雷聲,夜晚非得趴在沈躍的牀頭,依偎在他腦袋旁,這才度過一夜。
國舅府就不一樣了,雖然被淹,但其中喜氣洋洋,國舅董承披頭散髮的站在雨中,感謝上天送來的甘露。
他甚至還想唱首好運來。
如此大雨,簡直就是上天的饋贈,曹賊這次糧草多半被毀,看他拿什麼和袁紹鬥!
看吧,此賊作惡多端,連老天爺都想收了他!
幾家歡喜幾家愁,還有一家想跳樓。
剛剛創業的司馬家,在伏牛山搞得熱火朝天,滿懷雄心壯志,甚至昨天司馬懿還放出豪言,天下英雄不過如此。
可今天就成了這個鬼樣子。
伏牛山腹地所開墾出來的良田,淹的連個毛都不剩。
並且大雨沖刷下,爆發了山洪,好不容易攢下的軍隊,死傷近三分之一。
這誰頂得住?
就像現代地球,剛剛創業,就爆發了金融危機。
就連司馬懿也不禁懷疑,這場大雨是不是針對他的,老天爺是不是看不慣他司馬家做皇帝?
第三日,暴雨驟停,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照在大地上。
可整個許都,一片狼藉。
前往洛陽調兵的曹操聽說消息,第一時間便趕回許都,不過來遲了一步。
郭嘉雖力挽狂瀾,糧草卻也損失不少,至少損失了近半的糧草。
軍中軍心極其不穩,甚至有人謠言,這是老天爺看不過去,想毀了曹軍。
此時郭嘉跪在議事廳內,對着曹操滿懷愧疚:“丞相,屬下無能。”
其他的將軍紛紛低下頭,唉聲嘆氣。
曹操雖然憤怒,但也無可奈何。
他拉了拉腰帶,緊皺的眉頭忽然舒展開來,他哈哈大笑道:“郭嘉,你可知項羽破釜沉舟的典故?”
“知道。”
郭嘉疑惑的看向曹操,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講什麼典故?
曹操清了清嗓子,用渾厚的聲音對衆將領喊道:“諸位,之前袁紹罵我的檄文想必都看過吧?我想打他,但你們一直報以堅守的態度。”
“你們看看!老天爺都看不慣你們的言論!”
“在我看了,淹了我們一半的糧草,正是老天爺對我們的鼓勵!提醒我們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戰方有出路!”
“怯懦只能讓你們丟掉老婆!丟掉孩子!丟掉性命!”
他渾厚的聲音似乎帶有一種魔力,在座衆人都不禁懷疑人生,這個大雨真的是老天爺看不慣我們唯唯諾諾?是想逼我們主動出擊?
“郭嘉!你的確有罪!”
曹操的聲音驟然一冷,嚇了衆人一跳,只聽他接着說道:“你竟敢忤逆老天爺的意思,拼命搶糧,簡直是不識好歹!”
“這……”
郭嘉心中一陣古怪,但還是跟着曹操的話頭,跪地求饒:“丞相饒命,天爺饒命!小人被糧草矇蔽了雙眼,心裡只惦記幾口吃的,求丞相開恩!”
他一臉悔意的樣子,讓衆將領心中更是動搖,其中有人起身勸道:“丞相,郭嘉不過是體恤我們這些吃飯的人,如此仁義情懷,老天爺不怪他的,求您開恩啊!”
“是啊是啊。”
曹操見自己目的達到,便緩緩坐下:“果真如此?”
三軍之中,士氣最爲重要,若是讓所有士兵覺得這場大雨是懲罰曹營的,那接下來的戰鬥根本無法打下去,袁紹必勝。
“就是如此!”
許褚從外面匆匆趕回來,聽到裡面談話,快步闖進來,不屑的看向其他衆人:“看你們這幫慫樣子,還沒開打就言敗,老天爺都忍不住給你們當頭棒喝,你們信不信,昨天你們要是在外面,踏馬一道雷下來就劈死你們這幫慫包!”
曹操一解釋,許褚再一激,頓時所有人不樂意了:“虎候此言差矣!我等怎麼就慫包了,我們一行人戰功赫赫,立下汗馬功勞,既然丞相說了,老天爺已經給了提示,你好好看看,末將是如何看下那袁紹狗頭的!”
“哼,希望你別說大話!”
許褚冷哼一聲,提着刀便出了大營。
曹操喜愛許褚不僅僅是因爲他的勇,若是不懂丞相心意,他許褚再勇猛,也得不到虎候這一稱號。
君臣一唱一和,將軍們再回去一宣揚,曹軍頓時氣勢如虹,殺聲震天。
……
酒館內的孫錢擔心作坊,雨水停下後,他便趟着雨水前往香皂作坊,此舉兇險至極,但他管不了那麼多。
出門幾天的史阿,中午才伸着懶腰回來。
他身懷絕技,不走尋常路,在屋頂施展輕功,婉若游龍一般遊走在許都城內。
酒館內大大小小的東西淹的差不多,好在新釀出來的酒密封住,才免遭雨水的浸泡。
又過幾日,洪水退去,露出滿是泥土的酒館地面。
沈躍左邊胳膊纏着繃帶,不能動,只能辛苦林子衿忙裡忙外。
她雖年幼,但各種家務樣樣精通,做起事情來要比張謙麻利許多,僅僅半天,酒館各處煥然一新。
張謙怕家裡人擔心,幫助林子衿收拾完酒館內重物後便匆匆趕回。
他幾日未歸,家中早已心急火燎,擔心受怕。
看着他白衫變黑袍,渾身髒兮兮的樣子,張春華驚呆了,也不顧他身上的酸臭味,抱着他就是一陣數落:“你跑哪裡去了,外面下這麼大的雨,幾天都不回家!”
張謙撓撓頭嘿嘿笑,從腰間摸出一個葫蘆:“喝酒。”
“你又跑到沈躍的酒館是吧!”
張春華咬牙切齒的白了他一眼,憤憤的奪過酒葫蘆:“喝酒喝酒,怎麼,他家的酒香一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