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兒沒有反駁,頭腦裡亂極了,她拿了揹包跑出房間,走到樓梯口下意識地往五樓看了一眼,然後迅速跑下去。
客廳裡牆上的時鐘告訴她曾玄銘還有二十多分鐘就可以回來了,可能是屋子裡太悶了,所以她的腦子裡纔會像一團糨糊,移動腳步打算去花園走走散散心。
曾宅別墅除了前門,其餘三面全是高大的香樟樹,她找了半天沒找到花園,正在奇怪着呢,聽到隱隱有說話聲,好象是從西面屋角傳過來的。
她好奇心大發,慢慢靠近西面屋角,說話聲漸漸飄了過來。
“……我們做了十幾年的夫妻,到現在你還不打算告訴我那孩子的父親是誰?”這個蒼老渾厚的聲音好象是曾老爺子。
“我們已經離婚了,我不想再提那個人……”她又往聲音來源的地方走了幾步,很容易就分辨出是史露雪的嗓音,聽得出她好象極度厭惡所說的那個人。
呼吸突然急促起來,曾老爺子嘴裡的“那孩子”是指她嗎?還有和史露雪離婚的人,那不就是她的爸爸……
她按下驚喜,輕手輕腳走向離他們最近的一顆粗粗的樹幹,又聽到老爺子嘆氣的聲音,“露雪,你誤會了,我真的沒有想追究你過去的想法。當初你向我坦白,說你生過孩子,也離過婚,但是我後來還是娶了你,這就說明我不在意你的過去。我就是看那孩子這麼多年怪可憐的,想幫她找到自己的親生父親……”
聽起來好象是曾老爺子在問史露雪她父親的事,她側過耳朵,絲毫不放過他們之間任何一句的談話。
“柏堂,我說了,我們離婚後,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這麼多年了,我都忘了他長什麼樣子。”史露雪的聲音**的,明顯是不願多談這個話題。
絮兒悄悄探出頭,看到前面有塊寬敞的空地,兩旁的水晶路燈傾泄着金色的光線塗在兩個身影上。
曾老爺子像往常一樣端坐在輪椅上,史露雪大概是累了,靠在與之相應的長椅上。
空氣中靜了一會兒,曾老爺子揮了下手臂,“你不想談,那就算了。但我得說你幾句,你看不出那孩子對你有多麼不滿嗎?這些年我總叫你去鄉下看看她,就算再怎麼對那個人不滿,怎麼說她也是你生下來的,孩子是無辜的,可你就是不聽,總說忙……”
史露雪無辜地攤着雙手,“我是忙啊,我天天有戲要拍,哪有時間去看她,再說她現在活得好好的。還有,我看她和玄銘的感情發展得不錯,以後他和玄銘結了婚,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到時候我再補償她就是了。”
“嗯,我看他們兩個人越看越般配,好事應該不遠了。”曾老爺子贊同地點點頭,冷不丁又冒出來一個點子,“既然你不願意見那個人,你把他的名字告訴我,我想辦法派人去查。”
絮兒差點沒拍手叫好,史露雪既然不想提爸爸的事,起碼讓她知道親生父親的名字也好。曾伯伯看起來對她真的很不錯。
“柏堂,你究竟是幫她,還是幫我,我可是你老婆。”史露雪索性用撒嬌這一招矇混過頭,聲音膩得直髮甜。
絮兒胃裡一陣翻攪直想吐,原以爲能聽到什麼有用的停息,結果還是一場空。
她撇了撇脣,擡頭看了眼天色,不料卻看到樓上某個窗口有個黑影動了動,她反射地盯着那個黑影猛看,而對方似乎從稀疏的樹之間留意到了她。
四目交接,她倒吸了口氣,下意識數起了樓層,剛巧五樓,竟然是那個魔鬼,他究竟在那裡站了多久。
史露雪和曾老爺子談話的內容都是關於她的事,他倒似乎聽得津津有味,她狠狠白了他一眼,這裡和他隔了一大段距離,光線模糊彼此間只看到大概的輪廓,她纔不會怕被他看到呢。
估計着時間差不多了,她悄悄繞原路回到曾家別墅。史露雪怎麼這麼怪,既然她當初沒有隱瞞曾老爺子自己生過孩子和離過婚的事,現在曾老爺子也說了不介意,可她爲什麼不願提起與她有過一段婚姻的那個男人的名字?
正想得頭疼,一擡頭就看到曾玄銘的車停在臺階下,她精神瞬間一震,彷彿看到了自由的曙光就在眼前,急匆匆邁步走向別墅,裡面也正巧走出一個身影,她一看正是曾玄銘。
他第一眼就盯着她的穿着,眉頭微微一挑,笑眯着眼,“你今天很漂亮。”
她虛應了一個笑臉,“謝謝!”
“我們出發吧。”他笑着過來攬她的肩,隱約間,眼裡閃過若有所思的光芒。
他的動作親暱而極自然,彷彿他們早就是親密無間的戀人,她強忍着不自在想要拍掉他手的衝動,滿臉堆笑隨他上了車。
他替她關上車門,繞過車跑向另一側的駕駛室這邊。
她本能地透過降下的車窗往樓上看過去,是她眼花了嗎?五樓那面偌大的陽臺上顯然佇立着一個冷寂的身影,幽幽地散發着冰寒的冷意。
車子緩緩開動了,她縮回了頭,脣角漸漸浮出瞭然的冷笑,他是在監視她吧,監視她有沒有盡心接近曾玄銘,拿到那份他最關心的方案。
想不到她掙扎着不想做史露雪手裡的棋子,到頭來還是當了這個魔鬼用來對付曾玄銘的棋子。拳手微微緊攥起來,不會太久了,她忍受了這麼久,只要完成一件事,她就能回到過去的生活軌道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