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細心的看到,這男屍周圍大片的血跡上,有一個小小的腳印,這腳印不大,像是梅花一般,我心中一動,這是癩皮狗的腳印,我對着趕屍匠使了一個眼色,兩人擠開那人羣,順着地面上的血腳印追了上去。
那些人有的想要跟着我們,但是被薩滿喝止住了,這村子裡一下死了這麼多人,薩滿陳捷雖然只是這個村子的過路客,但是好歹這裡也是他罩着的地方,死人他臉上也不好看。
後面發生什麼事,我和趕屍匠就不知道了,我們兩個順着賴皮狗的腳印追去,腳印雖然越來越淺,但是那血腥味很重,到了後來,我和趕屍匠完全是靠着血腥味跟着往前走的。
等到那血腥味都快要消失不見的時候,我聽見前面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我定睛一看,在那柴火堆裡,一個白乎乎,髒兮兮的小東西趴着,不正是癩皮狗麼!
我剛想着叫它,見癩皮狗轉過頭來,衝我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動作滑稽,但是我能看懂,我悄悄的蹲下身子,往前面蹭過去,我們這個地方相對較高,下面是一條小路。
在蹲下去的時候,能聽見那個小路上傳來踢打踢打的腳步聲。
我小心翼翼的探頭往下面看去,心裡咯噔一下,下面的小路上有一個人,一個拿着棉衣的人,是剛纔在院子裡想要藉助棉衣詛咒我和趕屍匠的人,他弓着身子,拿着棉衣走的很慢。
在這老頭的身後,一個紅影飄着,而在紅影后面,跟着一個腦袋亂蕩的小孩,看衣服就能看出來,這不是被拋屍的小孩,而是剛纔死掉的那個小孩。
至於那個飄着的紅衣女鬼,當然就是那個化身豔鬼的勾魂使者了,幽幽的月光下,她那紅衣服真的很滲人,尤其像我們這知根知底的,知道那紅衣服分明就是被這女鬼身上的鮮血染紅的。
那女鬼顯然是要調戲這個老頭,她也不麻利的殺了他,只是在後面跟着,偶爾貼過去,衝着那老頭耳邊吹吹陰風,不知道是不是那老頭年老遲鈍了,反正一直沒有發現意識到。
這兩鬼一人馬上就要消失在我們視線當中了,我衝着趕屍匠是使了一個眼色,意思讓他動手,省的那個女鬼跑了,可是路上異變突生。
前面是一個小轉彎,我們慢慢的在上面跟了過去,女鬼身形消失,在次出現的時候,已經到了那老頭的前面,不過她這次又化成了活色活香的半裸女狀態了。
可是老頭在她身邊經過,連瞅都沒瞅。
女鬼見狀,也不繼續裝了,給給怪笑一聲,從地上飄起,化成了那渾身流血劈頭散發的嚇人樣子,吊在那老頭的前面,怪笑着:“怎麼了,現在不敢了?當初你可是很想要的!”
女鬼說的是漢語,那老頭見到女鬼出現在他面前,並不驚慌,拿着我們穿過的大衣往女鬼身上蓋去,女鬼並不閃躲,五指如鉤,衝着那棉衣撕去。
想象中的棉衣連同老頭被撕成碎片的場景並沒有出現,那女鬼竟然被蓋到了棉衣裡面,女鬼好容易鑽出了棉衣,可是那老頭已經跑出了好遠。
老頭嘴裡怪叫着,那語調竟然跟我們從人皮蒙古包中聽見的聲音一樣,女鬼衝着老頭飛去,可是到了半空中,竟然被定住,我們看的清楚,那棉衣上面,出現了一個慘白的人影,只是淡淡的一層光影,這東西伸出一隻手,拽住了女鬼。
我們三個想要的是,順藤摸瓜,跟着這女鬼找到殘疾人的住處,所以並不準備出手對付女鬼。
可是我們不出手,並不代表別人不出手,一個喃喃的似哭似嚎的怪聲從女鬼身後傳來,薩滿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女鬼的身後,他沒有帶自己的那個破棍子,反而端着一個碗,將碗裡的東西衝着女鬼潑去。
嗤啦啦,那女鬼就像是被潑上硫酸一般,渾身開始融化,我們三個不樂意了,女鬼要是死了,誰跟我們帶路!
可是我們都低估了女鬼,女鬼尖尖到爪子凌空一抓,居然將那晃頭晃腦的小鬼給拘了過去,也不知道她用什麼邪法,將那小鬼塞進了自己的肚子裡面,忽忽,女鬼面前升了一大股酸臭的霧氣,隔着老遠,就能聞見。
癩皮狗尖叫一聲,完了,又跑了!果不其然,霧氣散掉之後,地面上就有一個沾血的破舊棉衣,那個女鬼,還有小鬼,統統不見了蹤影。
我們三個從上面走了下來,癩皮狗埋怨薩滿道:“你怎麼這麼莽撞,知道她後面有人,爲什麼不順滕摸瓜,揪出背後的殘疾人來!”
薩滿臉發白,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道:“要是不盡快將這女鬼給殺掉,恐怕這個村子要死更多的人!”
我跟癩皮狗對視了一眼,薩滿跟我們想的不一樣,他是爲了村子好,我們只是將村子裡面的犧牲當成引誘殘疾人出來的砝碼。
前面的那個老頭早就跑的沒了蹤影,女鬼剛纔說的那話什麼意思,我彎腰撿起了地上的棉衣,細細打量起來,這從人皮蒙古包中帶出來的東西,究竟有什麼力量,能擋住那個女鬼?
我記得當時問薩滿陳捷說爲什麼我們穿的棉衣吹不透,他詭異的笑了笑,看來這棉衣很有門道,難不成是個寶物?我心裡有些期待,薩滿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淡淡的道:“這棉衣不是純棉的,也可以被稱做是皮衣,如果你撕開看看,應該能找到人皮。”
我聽見這話,立馬將那棉衣扔到了地上,一想起自己還穿過這東西,渾身起雞皮疙瘩。怪不得這東西這麼邪門,那個老頭能催動它,想來就是靠了那詭異的語言吧!
薩滿看見地上的癩皮狗,彎腰將其抱起來,塞到懷裡,道:“你怎麼跑了,剛纔發生什麼事了?”
癩皮狗很不習慣薩滿的熱情,再薩滿懷裡齜牙咧嘴,但是一點用沒有,它掙扎了一會,道:“老子出來後,想要去找你,可是沒想到在半路上遇見了一個人,我一不小心,被他抓到了,提着就往村子裡面走。說來也巧,那個女鬼竟然出現了,女鬼先出現他的後面,我看見了,但是沒出聲,女鬼飄到他前面時,這人不中用,直接被嚇死了,我被仍在了地上,女鬼太兇殘了,直接撲上去,一把抓下了那男子的下體,那血就像是噴泉一般,噴了老子一身,在女鬼給這人扒皮的時候,老子悄俏躲了起來,然後尾行女鬼,想着能不能發現殘疾人的老巢。”
我心中一熱,知道癩皮狗這樣做都是爲了我,衝他感激一笑。
癩皮狗不領情,白了我一眼,薩滿幽幽的道:“看來是報應來了,此番村子裡要死很多人,我究竟是幫還是不幫呢!?”
我聽了薩滿的話,驚訝的道:“你知道村子裡爲什麼死這麼多的人?你知道那女鬼的來歷?”
薩滿眼神遊離,沒頭沒腦的道:“你還記的我跟你們說過,這個村子的磨坊死過很多的人嗎?”
癩皮狗尖聲道:“記得,有好幾個吊死的,還有一個女的,在裡面被致死。”
說道這裡,癩皮狗頓了頓,原來如此,這女鬼應該就是在磨坊中被****的女子,現在成了惡鬼,來索命呢!怪不得薩滿說了這麼一句話,他到底該不該管。
薩滿看了看我們,似乎有話說,最後嚥了口吐沫,轉口道:“跟着我去廣場,看看剩下的那些人吧,我不知道,還有誰參加了當時那場惡行。”
在我看來,女鬼成爲殘疾人勾魂傀儡不對,但是那些死掉的男人,都是罪有應得,現在這個社會,人已經沒有道德底線了,法律也只是少數人維護自身權益的工具,而唯一能制裁的,只有這幽冥之事,厲鬼的報復。
當那不公之事,只能靠死人來維持之時,悲哉?哀哉?
薩滿帶着我們來到村子最中央,那裡已經沾滿了不少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這架勢,應該是村裡裡面所有的人都來了。
廣場上站着村裡面的人,旁邊,就是一個碩大的圍場,裡面圈養着羊羣,另一邊就是幾匹馬場。
我們遠遠的站着,薩滿走過去,跟那些村民說着什麼,我們三個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沒過多久,那人羣中慢吞吞的走出來四五個漢子,薩滿又問了一遍,人羣中沒有人站出來,薩滿揮揮手,讓其他的人離開,就剩下了那五個男人,還有有孩子的家庭。
薩滿過來對我們道:“就是七個人,那之前的罪行就是他們犯下的,村子裡有孩子的,我也讓他們在這呆着,希望今天晚上那女鬼不要再來了。”
癩皮狗突然尖聲道:“爲什麼那個女鬼會說漢語?”薩滿目光遊離,過了一會,他才道:“因爲,那個女的就是漢人。”
我心裡憤怒至極,衝道薩滿身邊,道:“就是因爲他是女的,然後這些畜生就將她給那樣殘暴的作踐死了?”
薩滿嘆了口氣,接着道:“早在元朝的時候,蒙古族統治中國,那時候蒙古貴族就可以,他們可以隨意玩弄漢人的妻子,但是漢人不能動他們的妻子,這些人之所以會這麼做,就是老祖宗留下的陳腐觀念。”
我冷笑一聲,去他孃的陳腐觀念,都滅亡了幾百年了,心中還以爲自己是貴族?
薩滿見我們三個臉上表情不好,不肯自討沒味,就回答那人羣中,交代着什麼,我低頭問道癩皮狗:“你說,今天那女鬼還會來嗎?”
癩皮狗眼睛微眯,低聲道:“誰知道呢,看看唄,那孫家人,還沒有真正發力呢。”
或許是人聚在一起,陽氣較重,我們從凌晨12點,一直到了早上四點多,再也沒有那女鬼的身影。
那婦女抱着孩子打着盹,至於那五個人,緊繃着的神經也慢慢放鬆下來。
最危險的時候,往往就是你認爲最安全的時候,在我們全部昏昏欲睡的時候,一聲淒厲的慘叫從村子裡面傳來。
報復,終於來了。
薩滿回頭看了我們一眼睛,道:“看好這些孩子,他們是無辜的!”說完他朝着聲音的來源追去,至於那五個漢子,看看我們,又看看跑走的薩滿,趕緊追了上去。
其實不用過去,我也知道那死的誰,剛纔那個拿着人皮棉衣的老頭一直沒有出現,現在,他肯定已經是穿上了紅衣,下體被抓了。
那些圍聚在一起的婦女,緊緊的抱着自己的孩子,捂着他們的耳朵,那些孩子瞪着無辜的大眼睛,四處打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癩皮狗突然來了一句:“你看看那些羊。”
那被圈起來的羊,聽到那恐怖淒厲的叫聲後,也開始驚慌起來,在那柵欄裡面亂跑,擠作一團,臉上的表情跟那些婦女入出一輒,看到這東西,我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但是抓不到重點。
那老頭的慘叫聲傳來之後,村子裡就真正的開始亂了起來,像是傳染一般,在村子裡各個角落,紛紛傳來那淒厲的叫聲,我和癩皮狗對視一眼,面面相覷,不對啊,怎麼村子裡面會到處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