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層層人羣,童熙依然能夠看清裴堇年堅毅凜然的面容,黢黑如墨的黑眸毫無顧忌的凝視着她,對周圍驚訝抽氣的人們視而不見。
童熙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短暫的相視後,立刻側開臉。
她在無數道注視的視線下,微微一笑:“不知道和三爺一班飛機,我是不是擋了你的路了。”
“沒人接機?”
童熙無情緒的眼眸幽幽暗下,“趕不上三爺。”
“既然回來,應該告訴三爺一聲,有時間一起吃個飯。”
童熙心裡輕笑,然後意識到自己的表情太過嘲諷,立刻收斂,心中一陣煩躁。
兩人彷彿心照不宣,對昨晚的事絕口不提,好似當真隔了三年首次見面一般。
她昨晚差點被他給掐死,到現在渾身痠痛難忍,怎麼可能對着他能好言好語的笑得出來。
這些記者。
她擰眉,冷淡的瞥了一眼好幾臺試圖將她和裴堇年裝進同一個鏡頭的攝像機,如果不是裴堇年刻意透露行程,以他向來嚴謹的作風,怎麼可能讓人在機場圍堵。
她有點懷疑,這是他故意要在她回到臨城的第一天,將她推向風口浪尖,不知道是不是她自作多情了。
“熙熙。”溫婉的女聲,隔斷忽然靜默的氣氛。
童熙渾身一抖,頭稍稍往後仰了一些,視線從裴堇年的肩膀擦過,緩緩落在陸允溪的身上,笑的沒心沒肺:“恭喜姐姐,要結婚了。”
“恩。”陸允溪高高在上,笑得溫柔,“堇年有些着急。”
呵呵!
童熙笑了,很輕的一聲,“你嫁給裴三爺,很般配。”
陸允溪笑的甜蜜動人,“等婚期定了,我會通知你。”
童熙實在看不慣陸允溪臉上作假的笑容,脣彎得幾近淡漠:“不必了,你應該不會想要在婚禮上看見我。”
話一落音,流轉的目光擦過裴堇年。
陸允溪如臨大敵,挽着裴堇年的胳膊,宣誓主權:“怎麼會呢,怎麼說,我們也是一家人。”
是啊,一家人,連男人都睡的同一款。
童熙垂着纖長細密的睫毛,一刻也不想多待。
“走吧。”
倒是有人,比她還要心急。
裴堇年的手,在陸允溪手背上安撫性的搭了一下,充滿男性氣息的低沉聲音逼進耳朵,走到童熙身側,他停住腳步,勾着脣,似笑非笑的看着童熙。
那種笑,有些曖昧不明,透着危險氣息。
童熙自然的垂下頭,不動聲色的撫了撫衣服上並不存在的褶皺。
所幸他迫人的目光只是短暫幾秒,根本沒給童熙反應的機會,已經挽着嬌妻離開。
那些記者權衡之後,追着裴堇年離開,報道一個當勢的財閥,比一個落魄名媛的八卦有價值的多。
兩個小時後,童熙提着行李箱,出現在陸家別墅外。
她盯着黑漆鐵門內綠化得益的草坪和燈光明亮的別墅,幽幽眸光一寸寸的暗下去。
翻修過幾次的老宅,早已經沒有爺爺在世時候那種古色古香的書家氣息,盡是銅臭味堆砌起來的奢華。
“小姐,請問找誰?”
三年不曾回來,傭人換了一批,他們沒有見過童熙,但見她一身優雅的氣質,語氣還算和善。
“我找陸川。”
“請問你有預約嗎?”
預約!
她回自己的家,居然還要預約,陸川的排場,越發的大了。
“沒有,我叫童熙,你進去通報一聲。”
幾個傭人面面相覷,一臉狐疑,差了個人進去傳話,沒一會兒便有人出來請她進去。
她提着行李箱,沒有讓傭人代勞,站在別墅門前,出來迎接她的人讓她吃了一驚。
“葉蓁蓁?”
“是我。”女人微微一笑,伸手要接過她的行李箱,“聽傭人說你回來了,我來接你,三年沒回來,怕你不熟悉家裡了。”
童熙往前站了一步,恰好攔在葉蓁蓁的前面,擋住行李,不讓她碰到分毫。
“這是我家,怎麼能麻煩你呢。”
她雙眸輕眯,露出不明意味的笑:“你什麼時候嫁過來的。”
“三年前你走後不久,當時我有給你寄婚貼,只是沒想到,你沒來。”
“你的婚禮,我當然不能來,我怕自己噁心。”
“熙熙......”
“別叫得這麼親熱,別說三年前那件事你沒有份,我現在是該叫你蓁蓁,還是大嫂?”
葉蓁蓁面色僵白,眼眶內淚光盈然,無辜又委屈,堪堪要落下淚來。
童熙是一眼也不想多看她。
四處環視了一圈,沒看到陸川人在哪裡,她徑直往二樓去,站在爺爺的書房門前。
她敲了敲門後等在外面,扣門聲剛一落下,裡面傳來中年男人渾厚的聲音:“進來。”
童熙整理衣襟的手指顫了顫。
推開門,陸川手裡拿着高爾夫球杆,對着足夠有整面牆大小的液晶電視揮杆。
看見童熙,吃了一驚。
“熙熙,你怎麼回來了。”
“我不該回來?”
書房內的沙發換了新的,牆上的書架也被拆了,檀木製的書桌換成了玻璃電腦桌,實木地板上鋪了一層淺灰色的毛毯。
Wшw▲тTkan▲¢o
變化真是大。
陸川赤着腳,將球杆放下,調整好笑容迎上來。
“姑父不是這個意思,這些傭人實在不懂事,我們家的大小姐回來了,居然不通報一聲,餓了沒,姑父這就去讓給你準備吃的。”
“姑父。”童熙打斷他的話,像是十分詫異的在房間裡轉了一圈,“爺爺纔去世幾天,姑父就把爺爺的書房都重新裝修了一遍了?”
陸川表情一怔,隨即露出無奈的笑來:“熙熙,你不知道,你爺爺病的大半年,一直都是我在這裡辦公,也是你爺爺的意思,讓我按着自己的意思裝修。”
“那姑父原來的書房呢。”
“給你大哥允辰了,他最近在學投資,需要個地方辦公。”
童熙坐在沙發上,一頭微卷發挽在腦後梳了個公主頭,優雅可愛,天生的名媛氣質讓人舒心,她端坐着,一雙清澈的黑眸,淺笑着睨向陸川。
“姑父,你是不是欠了我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