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護衛沒有立刻答應,他在心中盤算了一下,隨即說了船廠如今的護衛安排。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同面前的董小姐說,但是他至少得讓景瑞家的知道現如今的船廠情況。
他手中只有一千人,看似人多,可是這一千人要負責船廠各處的守衛和巡邏。
尤其是關卡處和先前安南縣主交代重點監視的幾處院子。
如今再讓他的人去看二十幾人,他真是覺得力不從心。
那十幾個在一處的還好監視,放去兩三個小隊便是。
可是剩下那十來個零散的,那可是要兩個人跟一個的,有的甚至是要三個人跟一個。
畢竟要是盯着的人同某些人碰頭,他們還要分一個人去跟另外一人,還要有一人回來稟告。
他的人手已經不夠用了。
再說了,就是鐵打的人也不可能不吃不睡的日夜不停的監視啊。
如果只是幾日,甚至十幾日,大家熬一熬也就過去了。可是很顯然,就縣主如今的情況,怕是要無限期的在船廠停留了。
他作爲一兵之長,效忠縣主的同時也是要爲手下的弟兄考慮的。
董如意看着程護衛,看的他不由的低下了頭。
董如意道:“人手不夠,守在各處院子的人減少。”
程護衛驚道:“那怎麼行?要是發生什麼突發事件,就留守的幾人能幹什麼?”
董如意目光微寒,“放弓箭手去守院子,但凡有混淆視聽、無端省事的,亂箭射死。”
董如意慷鏘有力的話語震的屋內的衆人的心都一沉。
程護衛道:“這…這是船廠。”
他見董如意那一臉不可置疑的表情,隨即道:“沒有縣主的吩咐,屬下恕難從命。”
董如意二話不說,直接拿出安南縣主的印信,“程護衛,自己過來看吧。”
程護衛偷偷的看了一眼景瑞媳婦,見她面露不解之色,就知道她是不知道的。
他走上前,拿起桌上的兩枚印章,然後瞪大了眼睛,這是縣主的私印和官印。
他面色不好的拿起桌上的信。
香菊看着程護衛,她覺得程護衛那黝黑的臉上,不僅出了細汗,還白了那麼幾分。
程護衛放下手中的印信,單膝跪地道:“是,屬下遵命。”
董如意擺手道:“都去吧。”
程護衛最先離開了,他心中很是擔心,縣主這一生都是親力親爲,臨老竟然信了一個外姓人。
他雖然難以理解,但是他知道,那董家小姐的安排是最好不過的了,只是不通知安夫人,真的好嗎?
程護衛離開後,廖媽媽問了景瑞媳婦安南縣主忌口的吃食和要注意的事。
她知道在大夫過來之前,安南縣主一定不能在她手中出事。
景瑞媳婦交代後,趕忙去了院子,她要處理了院中的匠人,然後再回來守着縣主。
她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放心,只是她也沒有辦法,她是縣主身邊的人,船廠的人不認識旁人。也只有從她嘴裡說的,纔會讓他們相信是縣主吩咐的。
景瑞媳婦在廊下深吸了口氣,她穩了穩心神,又整理了一下衣裙,這才走了出去。
太陽已經高高的升起,院中的人被曬得滿頭大汗的。
他們雖然早就適應了戶外的工作,可是如此長時間的被曬,那也是好久之前的事了。久到許多人都忘了他們是安家的下人,安家的家生子。
此刻他們想起當年的往事,一個個都安靜了下來。
景瑞媳婦看着院中安靜站立的衆人,有幾個年紀大的已經需要被人攙扶着了。
她心中痛快,心道:“董小姐真是厲害,這樣就拿住了他們。”
景瑞媳婦站在衆人面前,靜靜的看着他們,然後道:“縣主對你們今日的所作所爲很失望,原本要處置你們的,可是表小姐今日鬧騰的厲害,縣主無暇他顧,這才讓奴婢過來傳話。”
院中的衆人見縣主連見都不願見他們,他們的臉色更差了,他們在縣主心中竟然不如一個表小姐。
景瑞媳婦沒有理會,直接拿出名單唸了起來,衆人不解,卻也沒有多問。
景瑞媳婦道:“剛剛我念了名字的管事們同奴婢來吧,縣主說了,原就有更重要的事要交給你們的,雖然出了今日的事,但是扔給你們將功補過的機會。
至於其他人,都回去仔細想想,安家這些年都是怎麼帶你們的,不要良心被狗吃了纔是。”
景瑞媳婦的話,讓衆人心中都咯噔一下。
被唸了名字的人,全都跟在景瑞媳婦身後離開了。
剩下的那些人沒了主心骨,更不敢鬧事了,一個個全都灰溜溜的走了,他們只怕縣主給他們來個秋後算賬。
景瑞媳婦帶他們去了另外的一處院子,程護衛已經安排好了人手,外鬆內緊。
院門口閒話家常的兩個守衛見到來人,這才慢悠悠的站好。
一衆人沒有太大的反應,船廠的守衛是最輕鬆不過的了,他們除了倭寇來襲時會忙碌一些,平日裡就是混日子。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程護衛在這院子的四周放了一個弓箭小隊,只要情形不對,那麼裡面的人分分鐘被射成刺蝟。
屋內的衆人都在等景瑞媳婦吩咐。
景瑞媳婦放下手中的木盒,“這裡面的戰船,縣主非常的重視,因爲工序繁雜,所以讓各位仔細的看看。但凡有覺得有問題的,儘可直言。”
她說完打開木盒,轉身離開,那意思就是,各位自己看吧。
景瑞媳婦的態度,代表了安南縣主,屋內的衆人相視一眼,這纔有一人上前。
他拿出一張看去,然後臉色大變,隨即道:“是咱們想錯了,縣主沒有不信咱們。”他說着把手中的東西遞給了旁的人。
另外一個彪形大漢說道:“都怪我行事魯莽,我去跟縣主請罪。”
他說着就要往外走,結果卻被另外一人攔住。
“你剛剛纔說你行事魯莽,這會又衝動了不是?縣主還願意讓咱們看這些,那是相信咱們。”
衆人全都不說話了,他們面露慚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