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這話,讓徐其容心裡一陣噁心,偏生徐四老爺還覺得孩子是無辜的,居然溫溫和和的開口安慰徐佑:“佑哥兒,你很好,這是四叔的問題,不是你的問題。”
也不知道平泰公主是不耐煩了還是看不下去了,猛地站起身來,右手虛擡在半空中,語氣冰冷,聽不出絲毫感情:“遠兒,還跪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來扶我回去?用晚膳的時辰到了。”
徐亭遠愣了一下,這還是平泰公主第一次開口叫他“遠兒”。
徐亭進也是一愣。
二老太爺眉頭皺得死緊:“嫂嫂這是什麼意思?”
“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話是對二老太爺說的,可平泰公主的手依然舉在半空中,清冷的眼神也落在徐四老爺身上,“別說嗣子還沒有過繼過來,就算是過繼過來了,遠兒正值盛年,還不到分家產的時候。遠兒拿自己的錢給兩個女兒發了點零花錢,你們就讓他在這裡跪了一下午,審了一下午,就不怕你哥哥爬上來要你的命?”
平泰公主似笑非笑:“遠兒可是你哥哥的命根子!”
二老太爺一噎,正要反駁,平泰公主卻已經對徐四老爺皺眉頭:“怎麼着?還沒跪夠?我手痠了。”
一句“我手痠了”讓徐四老爺心頭一動,擡頭看了一眼臉色還在發白的徐其容以及一臉擔憂的徐其錦,到底還是慢慢站起了身子,到底是跪久了,連着好幾個釀蹌,最後縱然是站得歪歪扭扭,可還是堅定的扶住了平泰公主的手。
“母親。”徐大老爺忽然喊了一聲,似乎想要說很多話,似乎又什麼話都不想說。
“進兒也回去吧!”平泰公主淡淡道,“媳婦兒要好好管,自己的兒子還是自己留着比較好。”
直到回到了蘭芷院門口,徐其容還有如深陷在雲霧裡一般。有些不相信平泰公主居然就這麼輕描淡寫就把事情解決了。
不過,仔細想來,這也在情理之中,畢竟是公主。有着皇家血脈,不是區區四五品官就敢明着得罪的。更何況,平泰公主還佔着長嫂的名頭呢!縱然徐長芳老太爺死了這許多年了,縱然平泰公主不管家,她依然是徐家的長媳。
徐其容心裡驟然輕鬆起來。正要開口問徐四老爺跪了一下午膝蓋要不要緊,忽然胸口一疼,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把衆人嚇了一跳,忙喊道:“虞秋,快去請葉神醫。”
虞秋忙跑着去了。
徐四老爺着急得很,一疊聲的問秋濃:“灼灼怎麼回事?出門前還好好的,剛剛在祠堂沒看清,她臉色怎麼這麼白?手怎麼這麼冷?”
一邊說一邊去探徐其容的鼻息,還沒探到鼻子下面。先把自己嚇得不行。
徐其錦整個人都呆了。
平泰公主哭笑不得,吩咐丫鬟把徐其容抱回風波樓,到底還是安慰了徐四老爺一句:“不會有事的。”
徐四老爺還想自己把徐其容抱到風波樓,可他才跪了一下午,自己能走路已經算他身體好了,哪裡還抱得了容姐兒?足足試了五次都沒能成功的把容姐兒抱起來,當着母親和大女兒的面,徐四老爺只好訕訕的由着一個高高大大的丫鬟把容姐兒抱起來。
丫鬟抱着容姐兒在前面走,徐四老爺就在後面踉踉蹌蹌亦步亦趨的跟着。要不是情況不對,徐其錦跟在後面能捧腹大笑。
平泰公主看了眼自己空落落的右手。苦笑着一聲嘆息。
之前韻兒找上葉神醫,葉神醫就已經準備好了藥箱,只是徐其容又去了祠堂,葉神醫一個寄居徐府的外人。自然是不好過去的,只好在楓樺院等着。因此,虞秋找到葉神醫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葉神醫就站起身來,一把抓起藥箱:“走吧。”
到了風波樓,葉神醫徑直走到徐其容身邊。抓起她的手腕探脈。
葉神醫皺起的眉頭漸漸鬆開,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沒關係,只是暈過去了。”
韻兒告訴他徐五小姐不大好的時候,他擔心是徐其容吃的解藥出了問題,所以才那般着急,現在見徐其容並不是解藥出了問題,自然也就鬆了口氣。
徐四老爺有些懵:“都暈過去了還不是什麼大事?爲什麼無緣無故就暈倒了呢?”
葉臨一邊拿出一顆醒腦丸讓丫鬟拿去化水,一邊拿出紙筆寫藥房,隨口道:“心神大動,心思崩得太緊,受了驚嚇。一起一落,大悲大喜,一時之間身體承受不住,所以暈了過去。並不是什麼大事,醒來之後喝一貼藥就沒事了。”
然後扭頭看了眼徐四老爺,看在那一千兩銀票的份上,補充了一句:“反而是四老爺的膝關節比較嚴重,待會兒拿瓶藥膏給你,入睡前細細抹了,讓丫鬟按摩一炷香的時間。不然明天起來準疼。”
徐四老爺點點頭,問道:“小女什麼時候能醒?”
葉神醫嘖了一聲:“現在就能醒,不過最好是讓她睡一夜。”
徐四老爺忙道:“聽神醫的。”
知道徐其容沒問題了,平泰公主站起身來,道:“遠兒回平球院好好休息,錦姐兒晚膳跟着我一起用吧。”
誰知徐四老爺忽然道:“兒子先送葉神醫回去,再來陪母親用膳。”
平泰公主吃了一驚,徐亭遠很她有隔閡,準確的說,徐亭遠心裡是怨恨着她的,這也是爲什麼今日她看着徐亭遠跪了一下午,直到容姐兒和錦姐兒出現了纔開口讓徐亭遠跟她走。
若不是容姐兒和錦姐兒在,任她說破了天,徐四老爺也不會願意領她的情的。
可此時,徐亭遠說要來陪她這個不稱職的母親用膳!
平泰公主不想去猜測徐亭遠這一舉動的緣由,壓下心頭的激動,語氣依然清冷:“好。”
葉夫人身子雖然好了不少,可身邊依然是離不開人的,因此,平泰公主和徐四老爺並不好留葉神醫太久,把藥房給了一個婆子出去抓藥,徐四老爺便親自把葉神醫送回了楓樺院。
路上,徐四老爺看似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葉神醫可知道鑑別血脈的方法?”
“並非沒有,”葉神醫頓了一下,似笑非笑,“二小姐和五小姐怎麼看都不可能不是四老爺的血脈,難不成四老爺也養外室?”
這話說出來之後,葉臨自己先搖了搖頭,道:“是在下想岔了,四老爺後宅空虛,若真有喜歡的人,直接接進府來便好,何須當外室養着!”
徐四老爺搖了搖頭,並不解釋。
直到到了楓樺院門口,徐四老爺才又問了一句:“如果死人跟活人可以鑑別嗎?”
葉神醫愣了下,心裡微動,面上卻不動聲色:“自然也是可以的,四老爺沒有聽說過白骨滴血認親的故事麼?”
徐四老爺愣了一下:“還有別的法子嗎?”
葉神醫搖頭:“除非死者有雙生子,另一個還活在人世。”
徐四老爺點了點頭,跟葉神醫道別,葉神醫轉身進了楓樺院,徐四老爺站在楓樺院門口愣了一會兒,才轉身往蘭芷院走。等徐四老爺走遠了,葉臨忽然出現在剛剛徐四老爺站的地方,身上還掛着藥箱。
平泰公主平日禮佛,自己是吃素的,蘭芷院廚房的那一點點肉也都是爲徐其容準備的。今日晚膳,除了一個熗白菜和一個炒青瓜,其它都是葷菜。
因爲平泰公主性子冷,再加上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這一頓飯,三人吃得安靜,整個飯桌上只有輕微的碗筷碰撞的聲音。
等用完晚膳,徐其錦和徐四老爺並沒有立馬告辭離去。徐其錦心裡清楚,平泰公主是個冷清的人,也就待容姐兒和緩些,斷不會無緣無故留她吃飯的。至於徐四老爺爲什麼留下來心裡想什麼,他不說,誰也不知道。
果然,平泰公主也沒有拐彎抹角,徑直就問徐其錦:“今兒個容姐兒是怎麼回事?不過是開祠堂,怎麼就嚇成這樣了?”
這一點,徐其錦心裡也疑惑得很。知道平泰公主是爲了徐其容好,徐其錦也不瞞着,把徐其容聽說開祠堂後的反應細細的說了一遍,至於她自己的疑惑則沒有說出口。平泰公主和徐四老爺都會自己判斷。
徐四老爺想了想,問徐其錦:“會不會是灼灼沒經歷過這種事,所以被嚇得狠了?”
這話說出來,也只有徐四老爺自己會信。徐其容並不是那等膽小的小娘子,斷不會因爲開個祠堂就把自己弄暈過去的。
只是,就算是不信,徐其錦也不知道更多的事情了,平泰公主嘆息一聲,她一直覺得徐其容有事情瞞着她,現在忽然有種感覺,徐其容瞞着她的事情比她想象中要多得多。
徐其錦和平泰公主心裡隱隱預感到了,明日容姐兒就是醒過來後,也不會把真正的原因告訴她們的,肯定會一口咬死自己只是驚嚇過度。
只是,那是徐其容,血脈相連的親人,縱然心有疑惑,也不至於爲了這件事去逼迫了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