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磊仔細研究了盧續遞上來的報告。給他的感覺是既激動又『迷』『惑』。朱磊骨子裡是技術型領導,畢業於“南炮”的他很長時間就職於兵器研究院。這份報告中的內容更比盧續清楚其中的價值。這個榮飛,還真是個全才啊。
軍品的利潤和民品不是一個級別。朱磊熱衷於開發民品不等於不重視軍品。如果北重找到一個好的軍品項目,部裡的支持力度會大的多,畢竟是主業啊。朱磊放下報告『揉』『揉』眼睛,打電話叫總工程師過來。
嚴森接到盧續的命令,叫他儘快解決榮飛的入黨問題。盧續意識到朱磊終於要解決榮飛的職務問題了。像北重這樣的國企,中層幹部不是黨員的極少。科級的要求自然不能與處級相比,盧續對朱磊的決定感到高興,榮飛是不是黨員他不知道,估計不是。因爲大學生在校入黨的很少,而像榮飛這樣來廠兩年便發展進組織的幾乎沒有。盧續還是給計劃處打電話問了一下,一問之下榮飛竟然沒有寫過入黨申請書,盧續在電話裡罵了一聲,“立即讓他寫,馬上。”
嚴森兼任計劃處黨支部書記,發展處內黨員是他的基本職責之一。但嚴森一直認爲榮飛不符合黨員的標準,理由是榮飛請假過多,處裡的同志有意見。雖然每次外出都履行了手續,但總是造成不好的影響,而且,同志們反映他和社會上不三不四的人來往密切。這樣的人發展進組織,不合適。嚴森將這些道理講給頂頭上司盧續,盧續沉『吟』道,關於榮飛請假多我也注意到了,這點可以指出來,改了就好。至於其他的,現在不是*了,不能動輒上綱上線。現在是經濟建設爲中心,這方面他也不稱職嗎?
不好說不稱職,也不好說稱職。嚴森說,發展黨員要支部會議通過,現在他連申請書都沒有呢。我先和他談談再說吧。
冷麗不喜歡人們動她辦公室的蘋果電腦,她自己又不太會用。電腦這個時候對於北重機關的人還是神秘的物什。偶爾出點小『毛』病冷麗只好叫榮飛來看,因爲冷麗發現,處裡最懂電腦的就是榮飛了,那些術語那就一個溜,而且實際解決問題的能力確實強,程序死機榮飛隨便搗鼓幾下就好了。她不知道的是榮飛完全是對這臺古董級玩意好奇,如果這個時候軟硬件水平是這個樣子,榮飛幾次考慮是不是進入這個領域?無奈自己對電腦知識真是一知半解,可以講出後世電腦的樣子和功能,讓他設計程序卻根本做不到。
再次解決冷麗遇到的小問題,冷麗破例叫住了榮飛,和他聊起了對象問題。
“昨兒才和你家那位對上號。以前總是聽說。”
“是不是很失望?”榮飛知道冷麗非常愛美,特別注意人的外表。說實話,冷麗雖然不是特別漂亮,但精於修飾,氣質很不錯。此刻她說起邢芳,言外之意就是看不上邢芳的外表。
“怎麼說話呢?人家挺文靜的。喂,你實話告訴我,你倆誰聽誰的?”
女人總免不了八卦,漂亮的女人尤其如此。“誰說的對就聽誰的唄。”
“哈哈,誰能承認自己說的不對?難道家裡還養個法官當裁判不成?”
“冷師傅你一定在家裡說的算。”
“那是。我家老郭就這點好,我讓他朝東決不敢朝西。”冷麗的嘴角微微上翹,這個表情表明其內心的得意。
世上最要不得的就是笑話別人,往往自己做的更差。當然也要不得將話說滿了,吹牛的代價就是牛皮吹破自己受傷。就在這時冷麗身邊的電話響了,冷麗抓起電話一聽,臉『色』立即變得極爲難看,粗魯地罵了聲,不再理會榮飛,急匆匆換下工作服跑出去了。
原來郭耀宇被人堵在了總務處的辦公室。當然是和女同事在一起。郭耀宇貌似忠厚,實際很花花,早已和同室的一個女的好上了,只是瞞了冷麗。這天總務處的頭頭們外出,辦公室頓時放了羊,領導出差都出差也是北重的傳統,總務處位置較偏,靠近職工醫院的一棟獨立房子,下午的時候辦公室只剩了郭耀宇和那個姓郝的女人,看到郭耀宇的眼『色』,女人立即會意了。處長們外出的消息她是知道的,老郭曖mei的眼神也看懂了,於是拒絕了同事逛街的邀請,留下和老郭幽會。
他們的舉動卻沒有瞞過人。因爲分配房子的事,郭耀宇得罪了一個外號“叫驢”的同事,“叫驢”本姓焦,叫焦旅生,大概是其母在旅途中生的,不料卻獲得了這麼個難聽的綽號。不過這位焦先生脾氣比較壞,愛和人吵架。這也是福利分房的弊端使然,每次分房都分出一堆矛盾。上次分房是焦旅生認定郭耀宇使壞了,使得該給他的房子給了一名調入廠的幹部,將他擠掉了。這幾年工廠住房矛盾愈來愈突出,而蓋房子的速度越來越慢,幾年纔有三四棟新樓,算來就是一二百戶的幸運兒,錯過這班車下一班什麼時候發只有天曉得。老焦和老郭大鬧一架,心裡記了仇。單位男女間的那點事瞞得過旁人瞞不過同事,老焦豈不知郭耀宇和郝姓女人的事?早想着抓住機會收拾他們一把了,這天總算逮着了。焦旅生脾氣雖壞也懂得捉『奸』拿雙,估『摸』着他們上了手,找了個人作證,藉口找郭耀宇談事猛烈地敲門,裡面當然不會開,孤注一擲的“叫驢”乾脆一腳將門踹開了——一個老式的木板門並不需要多大的力量。面對衣衫凌『亂』滿臉驚恐的男女,焦旅生總算出了口惡氣。
這邊一『亂』,早已驚動了旁邊保衛處曬太陽的幾個閒人。要說這保衛處也是全廠最悠閒的部門了,有點門路的閒人總願意到保衛處。於是閒漢們看了場好戲,直到驚動了保衛處的萬處長,他是徐東昇線上的人,急忙將郭耀宇帶走,叫那羞憤欲死的女人離開------卻早有人電話告知了冷麗。
冷麗跑出辦公樓即冷靜下來,無論剛纔的電話真假,此刻出現在總務處都是不合適的。如果是真的,那絕對是醜聞,是有人要看她的笑話。冷麗是個內心狂野的女人,卻也是個非常要面子的女人,腳步在辦公樓和技術處的交界處停下來,盤算着找個靠得住的人覈實情況,她內心希望剛纔那個消息是假的。此時正是上班時間,路上行人稀少,冷麗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可以託付私事的人,腦子一下子轉到徐東昇身上,拐進技術處找個沒人的辦公室給徐東昇撥了個電話。
徐東昇感到不可思議。和冷麗的懷疑不同的是他立即相信了事情是真的。他將冷麗搞到手有幾個年頭了,對冷麗的『性』格有很深刻的認識,這是個欽慕權勢愛戀虛榮的女人,也是個對生活非常有品位的女人,郭耀宇那個蠢貨不知上輩子燒了幾注高香敲穿幾個木魚才娶到這樣的女人,竟然去搞別的女人?是不是因爲冷麗的紅杏出牆才導致今天的結果。徐東昇相信他和冷麗的事在工廠不是什麼秘密,郭耀宇知道也是意料中事,“這樣不好嗎?他做他的,我們做我們的。”他開玩笑地說,言外之意是以後也就不用忌憚老郭了。那邊冷麗卻生了氣,“放屁!你不要臉我還要呢。你不管是吧?那老孃馬上和那個王八離婚,你也趕緊辦吧。不然我去跟朱磊講去。”徐東昇立即閉了嘴,離婚他是離不起的,官場有官場的運行規則,如果真的出現那一幕纔是北重最大的醜聞呢。“好好,你稍等,我馬上給你回電話。”徐東昇立即給保衛處老萬打電話,等老萬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徐東昇命令老萬將郭耀宇帶回家,“別他媽的讓他在那兒丟人顯眼了!”
冷麗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心立即涼了。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家人和同事,不知該如何處理郭耀宇。茫然中不自覺地跑回辦公樓,直接去了徐東昇的辦公室。徐東昇安慰她,“你且冷靜,看我給你出氣。”
徐副廠長的招數尚未想好,一小時後又接到萬福才的電話,說總務處那個姓郝的女人回家上吊了!幸虧她老公聞訊回去及時,現在正在醫院搶救呢。冷麗一聽又將滿腔的氣憤化爲驚恐,這可是真正的醜聞啊,再也別想壓下了。
厂部辦公室永遠是消息最靈通的部門,從這個部門開始,醜聞立即傳遍全辦公樓。王愛英將消息告訴正在報紙上揮毫練字的榮飛。
榮飛看到王愛英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王姐,你不要幸災樂禍。那個女人救下來了嗎?”
“據說還在搶救。”
“傳播別人的醜聞不是什麼道德的事。相比郭耀宇,那個“叫驢”更令人討厭,不是嗎?”榮飛撂下筆,寫字的興趣沒有了。
“那是他郭耀宇造孽。”
“算了。你回去吧,聽我的話,不要對這事『亂』說。如果可以,你去勸勸冷麗,女人間總是好說話些。”榮飛看着王愛英的眼睛,“記住,傳播別人的隱私比隱私本身更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