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非原此刻的心裡難得有些複雜,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堅定的擋在他身前過,便是和他出生入死的衛子楚也不曾有過。他白非原是多麼驕傲的人,身爲白家的少爺,未來的繼承人,他已經習慣了獨自承擔一切,根本就不會給別人擋在他身前的機會。
偏偏就在今晚,這大概是他這一輩子最狼狽的時刻,居然會被一個女人護在身後,說出去肯定會讓人笑掉大牙,別說是別人了,就連他自己也有些不可置信。
如果是別的女人也就算了,但如果換做他最疼愛的妹妹白露的情敵那感覺可就又不一樣了。
總之這一刻,白少爺的心情可謂複雜到了極點,不過他也清楚的知道,就算方朝陽真的喪心病狂到在這種情形下開槍,那他白非原就算用自己的身子去擋也會護面前這個女子周全。
這和她到底是誰沒有關係,和他討不討厭也沒有關係,這只是他白非原身爲男子的尊嚴而已。
這個道理方朝陽顯然是懂的,也正因爲他篤定白非原不可能真的讓我去替他擋槍,所以他已經做好了開槍的準備。不過這個道理白非原懂,方朝陽懂,我顧傾可不懂。
我看着方朝陽扣在扳機上的手指漸漸縮緊,說不怕是假的,我一咬牙,拋出了殺手鐗,說道:“方朝陽,你還記不記得當初你來找我說讓我幫你把方明月從顧沉那裡帶出來,而你要答應我三個條件作爲交換。”
方朝陽臉色微變,手上的動作頓時停住。
見此我馬上又說道:“我這第一個條件就是讓你放了白非原。”
我知道我這麼做有點趁人之危,抓住了方朝陽的軟肋逼他放人,不過眼下我要是想和白非原都能全身而退,我也只能這麼做。
“你威脅我?”方朝陽看着我,惡狠狠的問道。
“我並沒有打算威脅你,老實說就算你不答應我我也不能把你怎麼樣。不過當初這些話都是你自己親口說的,我們之間也只是一個口頭承諾,並沒有籤什麼協議,你要是反悔我也無可奈何。”我不敢和方朝陽對視,垂下了眸子說道。
方朝陽沒說話,我知道他在掙扎,片刻後他狠狠的將手中的東西擲了出去,咬牙切齒的說道:“行,顧傾,算你狠。”
“少爺,不可以放啊,如果放了的話我們做的一切都白費了,而且……”方朝陽話音才落便有人忍不住說道:“少爺,不能放啊!”
“閉嘴。”方朝陽面無表情的說道:“誰都不準動他們,讓他們走。”
沒人敢再多說一句,他們跟在方朝陽身邊久了,自然都知道自家少爺此刻心裡很不爽。
我鬆了口氣,感覺到懷中的念兒有些害怕的發抖,輕聲安慰了她兩句,然後才終於將目光落在方朝陽身上,說道:“謝謝你。”
方朝陽冷哼一聲,再也不看我一眼,轉過身子向前走了兩步,幾乎要和黑夜融爲一體。
我想,我欠方朝陽一個人情。
等方朝陽的人都消失後,白非原壓抑的咳嗽聲從身後漸漸響起,在這安靜的夜晚顯得越發清晰起來。他用手捂着嘴,有一絲血順着他烏青的嘴尖流出,順着指縫蜿蜒流下。
我轉身,正要開口問他一些事,白非原身子重重一顫,突然朝我壓了下來。
我條件反射的抱着念兒後退了一大步,白非原倒在了地上,一動也不動。
念兒臉色一白,顫抖着開口說道:“姐姐,救救他。”她死死的抓着我的衣服,滿臉的害怕。
我點了點頭,放下念兒,轉身去探白非原的鼻息。
“還真是命大。”我忍不住呢喃了一句,對念兒說道:“不要怕,他沒事,只是暈了過去,先把他送到阮姐姐那裡吧。”
能撐這麼久也實在難得,白非原這個傢伙,精神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