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294.聖女
宮樓的偏殿中。
牀榻上的玄公明還在昏迷中，幾名太醫趕到了此處，正在小心照料他。
“桑公主，殿下的症狀似乎更嚴重了。”
檢查片刻後，太醫便輕聲對桑夫人說道：“恐怕得加大藥物的用量，才能壓制住。”
桑夫人皺着眉頭，面露愁容：“那種藥用多了，對身體的負擔也不小吧？”
太醫點點頭，無奈道：“是藥三分毒，對大腦的藥物更是如此，但這已是最好的辦法了。”
這時，玄公明悠悠轉醒，剛一睜開雙眼就見到太醫在自己身邊忙活，立刻變了臉色：“怎麼又是你們！都說了多少次，我沒病！”
他扭過頭，看到桑夫人和安樂，迅速露出求救的神情：“娘，二弟！我不要吃藥！”
桑夫人張了張嘴，心疼的移開目光，不忍去看。
每次服用那種藥物，對玄公明而言都相當於一次折磨。
忽然，安樂開口說道：“桑夫人，能否讓我與大哥單獨相處一會兒。”
太醫疑惑的看向他：“這位是……”
玄公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連聲喊道：“這是我二弟！二弟救我！”
太醫表情古怪，心裡嘀咕道：“桑公主何時又有了一個這麼大的孩子？”
安樂一眼就看出他誤會了，說道：“玄大哥乃是我的義兄，太醫不妨讓我先試一試，倘若不成，再給他用藥。”
“讓你試一試？”
太醫顯然不認爲安樂這個毛頭小子有解決頑疾的能力，但扭頭一看，一旁的桑夫人似乎對他很是信任，只好說道。
“那好吧，但最好不要耽擱太久，否則殿下病情復發，情況會再次惡化。”
安樂點頭稱是。
不多時，旁人紛紛離開這座偏殿，只剩下安樂和玄公明兩人。
玄公明感動不已，眼神帶光：“二弟，還是你對我好！我這殿裡還有條暗道，我們趕緊趁現在溜走吧！”
安樂神色古怪，輕聲道：“大哥，我可沒想幫伱逃跑。”
玄公明聞言通體一震，委屈說道：“連你也……”
安樂先是設下一個隔絕聲音的法陣，避免被外人聽見，而後說道：“大哥，伸出手來。”
玄公明見安樂是真想幫他解決這個問題，搖了搖頭，輕嘆道：“我的情況我自己最清楚，這根本不是病，又談何治癒？”
安樂面色不改，只是認真望着他：“大哥，讓我試一試吧。”
“唉……”
看他如此執着，玄公明也不再多勸，將手遞給安樂。
安樂握住他的手，細細感知後發現，正像自己料想的那樣，玄公明經脈中有豐盈鮮活的靈力正在流淌。
更準確來說，玄公明體內不僅有靈力，還有整套後世修仙者纔會有的體系，元嬰、靈識都一應俱全，只是玄公明像是忽略了它們的存在一般。
“嘶……”
安樂微吸了一口涼氣，這個發現着實有些驚人。
這意味着，從頭到尾，玄公明和項鐵塔就是同一個人，不是轉世，也不是安樂設想的其他情況。
安樂心中暗道：“後世的大師兄之所以能在元嬰期展現出比我還強的戰力，恐怕就是因爲他體內其實已經開啓了數座神藏，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
可是，一個人怎麼可能呈現同時處在過去和未來的狀態？
大師兄爲什麼時不時就會陷入迷惘？
到底怎麼做，才能脫離這段歷史，迴歸未來？
安樂格外活躍的大腦，霎時就想到了許多問題，想得他腦仁都有些發疼。
玄公明關切問道：“二弟，你怎麼了？”
安樂搖搖頭，清除腦海中的雜念，隨後開口道：“大哥，接下來，我要主動刺激你進入那種特殊狀態，可能會有些不適，還請忍一忍。”
玄公明點點頭，還沒開口，便感覺到一股精純的靈力涌入經脈。
“這是……”
他臉上的神情迅速開始變化，變得迷惘而痛苦，最後吐出一聲：“小師弟？”
項鐵塔捂着額頭，眉頭緊皺，在看清安樂的面容後，他非但沒有露出驚喜之色，反而隱有慍色：“爲什麼……你要將我喚醒？”
“讓玄公明這樣幸福的生活下去，難道不好嗎？”
安樂失望的看着他：“大師兄，這樣的幸福只是虛妄！”
“大周終將會滅亡，玄公明所珍視的人們也全都會死在他的面前……”
突然，項鐵塔發出野獸般的低吼：“別說了！”
他面容猙獰，雙眼佈滿血絲，向安樂怒目而視。
安樂卻不聞不顧，繼續說道：“初王會死，初曦會死，桑夫人也會死，玄輝則會變成一個墓中的殘魂，今日大殿上那些年輕的修士也無一倖免……”
“別說了！”
項鐵塔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身軀顫抖，聲音如同受傷的野獸，低聲嘶吼，可在他的眼底卻有着哀求。
“求求你，別說了……”
安樂狠下心，繼續說道：“沉湎在虛妄的幸福中，得到的也只會是虛妄，你既然已經回到這裡，爲什麼不去改變些什麼？”
“你難道沒想過，你爲什麼會回到這段歷史中？”
這時，項鐵塔再也無法忍耐，筋肉暴漲，氣力涌動，一拳打出了音爆之聲。
轟！！！
安樂伸出右手，沉穩的接下了這一拳，手掌如同鐵鉗般牢牢抓住項鐵塔的拳頭。
他目光明亮清澈，帶着堅定的信念：“大師兄，既然你不願醒來，就讓我來打醒你！”
說罷，安樂周身三座天宮顯現，呈現出堂皇雄偉的氣勢，有輝煌的神光閃爍。
或許是因爲安樂對身體各個部位，尤其是心臟、大腦進行過多次推演，他的神藏天宮雖然還只是剛剛開闢，顯現出的氣息卻絲毫不比其他在天宮境打磨數年的修士要差。
甚至三座天宮的氣息，就可比擬旁人六座天宮，此時全力施展開來，更是霸道強悍。
如同深淵般深邃，像是大海般浩瀚。
在天宮秘力加持下，安樂的力量、速度都達到了一個可怕的地步。
下一秒，他的拳頭便來到項鐵塔面前。
“你不懂！你什麼都不懂！”
項鐵塔卻也不是易與之輩，怒吼一聲便掙開安樂的手掌，同樣一拳揮出。
雙拳相撞，可怕的勁氣擴散，似乎連空間都在震顫，整座偏殿開始梭梭抖動。
宮殿外，太醫眉頭跳了跳，古怪說道：“這位小友治病的法子，很是獨特呢。”
初曦顰起秀眉，但出於對安樂的信任，只能壓下心中的不安。
不過很快，隨着一陣陣壓抑後的轟鳴，宮殿的震動越來越劇烈，隱有沙石從高處墜落，還有幾道裂痕浮現而出。
數名太醫心驚不已。
這架勢，哪裡像是治病？簡直要把這宮殿都給拆了！
就在初曦和桑夫人快要忍不住衝進殿內的時候，劇烈的震顫卻平息了下來。
宮殿內。
安樂喘着粗氣，身上多處青紫，氣血與靈力消耗甚大，天宮虛影也破爛不堪。
但是，他的拳頭正停留在項鐵塔面前，隨時可以重重砸下。
項鐵塔的狀態比他更狼狽，被壓在地上，渾身是傷，想掙扎卻站不起來。
這一戰，是安樂贏了。
可安樂卻沒有勝利後的喜悅，反而收起了拳頭，嘆道：“罷了，我本以爲我的師兄是一個不懼一切險阻的強者，現在看來，卻只是一個懦夫。”
“沒有你，我一樣會盡我最大的努力，拯救大周。”
說着，他站起身，便向殿外走去。
項鐵塔怔怔的望着安樂的背影，忽然開口說道：“這明明只是一段既定的歷史，你憑什麼認爲我們可以改變它？”
安樂搖頭道：“我不確定我能不能改變歷史，我只是知道……”
“事在人爲！”
“做了未必能成功，可不去做，註定會失敗。我不願意到將來的某一天才後悔，我沒有拼盡全力的去抓住這次機會。”
項鐵塔愣在原地，久久無言。
這時，安樂卻已走出宮殿，初曦等人見到他的模樣都很驚詫，心中驚疑不定，不知道殿內到底發生了什麼。
安樂輕聲說道：“大哥需要一個人靜一靜，暫時不要去打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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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安樂被送到另一處較小的偏殿中，供他休息。
安樂正好需要時間來恢復狀態，同時理清自己的思緒。
他對大師兄所說的話，自然不只是說說而已。
安樂已經想明白了，那扇仙墓中的光門，以及當時玄公明將他拽入門中的目的，顯然只有一個——那便是讓他回到過去，拯救這即將被神祇毀滅的大周！
而玄輝當時口中的“計劃”“罪臣”，可能都與之相關。
既然如此，順着這個方向前行，或許才能走到正確的道路上。
可是，拯救大周說起來容易，實際做起來的難度卻大到無以復加。
因爲……他們的敵人可是神祇！
安樂心中自語：“現在仍不能確定敵人是哪一尊神祇，或是所有神祇，但對祂們都應該抱有高度警惕。”
安樂迅速總結出了兩件他現在應該做的事。
首先，收集情報，確認大周朝的現狀，分清楚敵我。
其次，令大周朝全面強盛起來，無論是境界、道法、法器，還是修士的方方面面，都需要得到提升。
個人的力量是渺小的，只有讓整個大周變強，纔能有一線寶貴的生機。
想清楚這兩點，安樂不再猶豫，打開面板。
開始推演！
【第1天，你去拜訪了幾名參加全龍宴的青年修士，從他們口中瞭解這座城市以及大周的現狀。】
【你得知，此城名爲玄天城，大周是分封制的朝代。】
【周天子分封各諸侯王，劃分大周的領土，而諸侯中又有五王的聲名最爲顯赫，分別是出初王，玄王，源王，香王，昭王。】
【五王皆是周天子無比信賴的戰友、同伴，關係之緊密勝過至親的家人，故而被分到了最大的五塊領地。】
【據說，當年立朝之初，五王都有問鼎天子的資格，只是最終統一推舉出周天子建立大周朝。】
【值得一提的是，五位諸侯中，又以玄王地位最高，也即爲玄公明的父親，這座城池的主人。玄王沒有出現在宴會上，並不是因爲他已然身隕，而是因爲他正在外征戰，沒能及時趕回來。】
【玄王是周天子的同胞兄弟，又與周天子的養女桑夫人成婚，地位之高，可見一斑——大周時對禮法還沒有後世那麼完善，早年間近親成婚更比比皆是，玄王與桑夫人聯姻這種事，並沒有什麼好驚訝的。】
【正因如此，玄公明的地位也奇高無比，才能隨意使喚太醫來治病，被稱作“殿下。”】
【與此同時，你還了解到，大周有專門祭祀神祇的機構，名爲承天府，其中的官員被稱爲神官，還會選出一名最純潔善良的少女，被選爲主持祭祀的聖女。】
【聖女地位很是尊崇，乃是神明在人間的代行者，即便見了五王也可不拜。】
【你又細細打聽了關於聖女、周天子的情報，自覺大有收穫。】
【第2天，玄公明前來尋你，說初王交給他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務，想讓你幫忙，你心中有氣，加之忙於收集情報，沒有搭理他。】
【第3天，收集情報，吃龍肉，修煉。】
【第4天，收集情報，吃龍肉，修煉。】
【第5日，收集情報，修煉。】
【也就在玄公明送你龍肉吃光的這一天，有人請你去承天府中做客，你欣然前往，心中保持警惕。】
【穿過衆多神官的視線，登上漫長的階梯，你見到了那位聖女。】
【你死了。】
推演結束後，安樂猛然睜開雙眼，眼底仍殘餘着強烈的震驚。
“是她？”
“這、這……怎麼可能？”
哪怕已經親身體驗過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甚至親眼親身步入了這段歷史之中，但回想在推演中看見的那張面孔，他還是不由得心生震撼，久久無法平息。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嗎？”
安樂漸漸想通了這背後的聯繫，想苦笑一聲，卻又笑不出來。
他所見到聖女的臉龐，竟與紅映雪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