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這他娘是黃巾?
烏桓突騎是不可戰勝的嗎,許辰覺得並不是。
烏桓騎兵更被稱作烏桓突騎,其主要作戰方式,是騎兵衝擊,騎射反而是少量存在,這是在馬鞍和馬鐙不斷普及下兵種演化的結果,也是遊牧在長期與大漢的鬥爭中妥協的方向。
當大漢的騎兵穿輕重甲衣在戰場上橫衝直撞的時候,騎射戰術對漢軍的所能造成的傷害也就顯著下降。
這實際上是兩種文明在裝備競賽上的勝負,沒甲的就是比有甲的吃虧,而且是吃大虧,而一直以來在這上面吃虧的都是遊牧文明,這也是大漢一直到三國結束,都能穩壓遊牧一頭的緣由。
整個漢末三國,除了公孫瓚的白馬義從算是以騎射聞名,其餘的騎兵兵種莫不是以突騎大放異彩,到魏晉南北朝的時候,騎兵戰術更是完全往具裝突騎的方向發展去了。
田石頭身着重甲,騎馬行出陣地,一舉一動之間便有鱗甲碰撞的金鐵之聲,陽光讓黝黑的甲片反射光芒,一種厚重而沉悶的力量感,隨着馬匹的緩慢行進展露出來。
而在田石頭身後,同是身穿重甲的一千重裝步卒嚴整列隊,一支支長矛斜指敵軍陣地,宛如金鐵長林,令人見之發寒。
陣地兩側,各有五百重騎,士兵莫不是與田石頭一般被金鐵包裹,只是靜靜的持騎矛矗立,除了馬匹會偶爾因爲緊張的氣氛躁動一下,整個騎兵陣地都保持着足夠的平靜,也正是這種蓄勢待發,更顯得危險和可怕。
至於後方的三千步卒,雖然沒有重甲,但一樣陣列嚴整,在重甲步卒後方,一架架巨大的牀弩停放整齊。
除了操作牀弩的士兵,左右還有持長戟與持連弩的士兵交錯而立,所有人做好了對戰的準備。
“兄弟們不必害怕,胡人雖擅騎術而悍勇,但缺少甲衣陣型散亂,就算騎兵數量五倍於我又能如何,昔有一漢當五胡,今天咱們也可以一黃當五胡!”
大戰之前,田石頭緩緩驅馬在陣前喊話,頓時激起黃巾齊聲吶喊“威武”。
烏桓五千騎兵集陣所帶來的壓迫感十分強烈,但是這並不能讓黃巾驚慌和恐懼。
得益於開放的軍事制度,黃巾整個軍官體系,都對各種潛在敵人的戰術戰法進行過分析研究,這種羣體認知,完全可以免除對未知敵人的慌張和恐懼。
黃巾上下的大小軍官都神色肅然,心中充滿了戰意。
騎兵數量不對等,就真的完全打不了嗎,只怕未必!
短暫的時間過去,戰鬥雙方都完成了戰爭準備,隨着烏桓騎兵嗚咽的號角聲響起,中心戰場的戰鬥雙方也就隨之而動。
雙方接近至兩裡時,五千烏桓突騎還是在緩慢前進,這是兵馬在衝刺前調整狀態的時候。
直到距離變成一里路,烏桓軍陣便有一千人開始加速,幾乎是幾個眨眼的時間,先頭突騎的速度便提至巔峰,就如同一股強大的黑風猛地傾軋過去,光是馬蹄的踏步聲就讓大地開始發出沉悶的顫動。
最後數百米的距離,對於高速行進中的突騎不過是轉瞬之間的事情而已。
然而這個時候,黃巾步陣前列的重裝步兵竟也完全沒有退縮之意,反而是在吶喊之後齊步壓上,一排排的長矛斜刺,一下迎了上去。
騎兵剋制步兵,這似乎是常識,然而真正精銳的重裝軍團,絕對不懼硬碰硬的打法。
只不過烏桓騎兵卻也不是傻子,作爲作戰經驗豐富的遊牧突騎,他們看到前方重甲鐵林根本不會傻傻的撞上去,他們的目標,是後方的普通步卒。
眼看雙方就要接觸的時候,烏桓突騎一個信號,便依靠着精湛的騎術飛快調轉方向,就像是兩股潮水從左右兩邊奔涌過去,完全繞過了黃巾前方的鋼鐵叢林。
然而田石頭也早有預料,伴隨着旗語信號,黃巾左右等待的重甲騎兵也隨之而動,經過一段距離的衝鋒之後,與烏桓突騎整個碰上。
雙方針尖對麥芒,在雙方高速的直接碰撞之下,一把把長長的騎矛遠遠刺去,強大動能之下,一旦擊中敵人就會瞬間穿刺血肉之軀,鐵與肉的碰撞一下綻放在騎兵交鋒的每個角落。
烏桓騎兵的騎術和衝殺技巧更加嫺熟,但是黃巾的重甲以及密集訓練,卻可以彌補這些缺點。
一個個馬匹快速衝撞在一起,很快重甲的優勢就漸漸顯露出來,黃巾依靠着更強的防護和更大的重量,慢慢就在殘酷的力量搏殺中站穩腳跟。
一隊一隊的輪番衝鋒之下,烏桓的勁頭竟硬是被黃巾重騎給壓了下去。
然而,這時候後方的四千烏桓突騎也迅速出動,在騎兵交鋒最爲焦灼的時候衝向了後方。
黃巾陣前的重甲步兵笨重的劣勢一下出現,只能慢慢的隨着敵人的主攻方向進行應對,但是烏桓突騎的速度實在太快,先一步就已經繞至後方。 面對洶涌而來的突騎,後方的普通軍陣也並沒有慌亂,牀弩迅速的調轉方向,士兵們也擺好了連弩和長矛陣型。
隨着突騎接近百步之內,士兵操作乘輿上的巨大牀弩射出,一陣陣弩箭頓時撕裂空氣往前方飛速竄去,每有弩箭射中烏桓騎兵的時候,都會把騎兵整個射穿,又或者是狠狠地扎進馬匹身體,使得人馬俱摔。
即便突進至幾十步後,士兵也會在軍官的指揮之下,整齊劃一的發射連弩,在極短的時間內瘋狂傾瀉弩箭。
步卒連弩雖然威力遠遠不及強弩,但集體連發之下攻擊格外的可怕,區區幾十步轉瞬及至的距離,多數是皮甲的烏桓騎兵頓時遭到一波強力打擊,一時間人仰馬翻。
但是騎兵的強大就在於那極快的突擊速度,不論是牀弩還是連弩,攻擊的窗口只有此前的那點時間,隨着後方的突騎涌入,整個步兵方陣就不得不正面迎擊烏桓騎兵的壓力。
一個個黃巾奮力的抗擊烏桓突騎的衝擊,但巨大的衝擊力還是在不斷撕裂着他們的軍陣,烏桓突騎就這麼輪番進出蓄力衝擊,肉眼可見的使步兵軍陣的陣型變得鬆散潰散起來。
但黃巾的抵抗也依然頑強,縱然不斷有士兵被烏桓戰矛捅穿挑飛,但他們依靠陣型反擊,也給烏桓騎兵造成不少殺傷。
到最後,雙方已經變成了一陣意志上的較量。
隨着雙方糾纏越來越深,黃巾的陣型也越來越難保持。
一直觀察局勢的田石頭則是大吼命令起來:“所有重騎集結,合力攻擊右翼敵軍!”
隨着命令發佈,傳令兵揮動旗令,優秀的基層軍官素養,讓黃巾重騎迅速響應起來,不過一會兒,兩部重騎就合爲一千重騎,在田石頭的率領之下衝向右翼烏桓突騎。
千餘重騎集合衝擊,那鋼鐵洪流一下扎進和黃巾步兵方陣糾纏在一起的烏桓突騎之中。
得益於裝甲優勢,黃巾重騎先鋒就如同一把巨錘,以強勁無匹的狂暴衝擊巨力,一下把右部的兩千餘烏桓突騎衝擊的七零八落,一時間不知道多少烏桓騎兵落馬被踐踏而亡,更多的人則是在撞擊和戰矛穿刺之下瞬間斃命。
整個右部戰場局勢瞬間大變,黃巾氣勢大振,步兵方陣抓住機會,立刻配合己方重騎進行反擊,一時間竟也和烏桓殺得難分難解。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遙遠的敵軍陣地,再度傳來嗚咽的號角聲,這一次卻是撤退的信號了。
烏桓騎兵,也如退潮一般慢慢的脫離戰場,然後陸續的集結回去。
發起進攻的時候,他們意氣風發,而現在的他們,卻沒幾個人再能笑得起來,再看向黃巾的時候,他們莫不是神色凝重。
烏桓騎兵缺乏甲衣,但這也讓他們有了更高的機動性,他們主動脫戰,黃巾也只能目送。
一場激烈但不算拼命的比試結束,這結果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丘力居沉默的看着遠處黃巾軍陣,眼中浮現不可思議。
“這他孃的是黃巾,你確定不是大漢精銳?”
丘力居實在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眼前這些黃巾,與他認知裡的黃巾完全南轅北轍。
黃巾不應該是一羣操着鋤頭木棒到處亂跑的流民嗎,你告訴我眼前這陣列齊整裝備精良士氣高昂的大軍是黃巾?
尤其是那一千重甲騎兵,更是讓丘力居心頭一顫。
這種重甲突騎,完全就是烏桓突騎的加強版,也就是對方數量不多,不然的話自己真的要繞道跑了。
一直以來,能掏出這種重騎的,從來只有大漢朝廷而已,你一個黃巾何德何能弄得起?
他卻不知道,眼前這些精銳大軍,靠的是一年多時間的厲兵秣馬,是幾個郡數不清的豪強世代積累的家底,是黃巾如今的軍事治理體系,是完全掌控的商業利益,是一座座手工工場高效生產的結果。
他只看到了黃巾展現出來匪夷所思的實力,卻看不到背後無數黃巾軍民努力的付出。
別說丘力居對此吃驚了,就連相對熟悉黃巾的張純,也有些被嚇到了,黃巾比上次更強更可怕了
“比試難說輸贏,咱們這道還能借的成嗎?”張純迷茫的看向了丘力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