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警察本部後,中村真一就立刻找到青山秀信,當面彙報了北海道大學醫院很可能參與器官販賣一事。
“怪不得松下豐裕能幹出大義滅親這種事,比起他那個心理變態的連環殺人犯兒子,他自己也雙手沾滿了鮮血,還真是一門雙傑。”青山秀信深吸一口氣,隨後又說道:“他身份敏感,人脈廣闊,沒有確切證據的話不易輕動,先把他監視起來,免得一不留神跑了,同時對他展開調查。”
雖然還沒確定食品廠社長富井被抓前最後一個報信電話是打給松下豐裕的,但青山秀信已經肯定松下豐裕對器官販賣一事絕對知情並且參與。
甚至很可能他就是幕後主使。
因爲他的身份能搞到那麼多先進的醫療設備以及出色的醫生,最關鍵的是所有采摘下的器官都是送到北海道大學醫院給患者進行移植,他作爲院長難道還能不清楚器官的來源嗎?
“嗨!”中村真一深深鞠躬。
青山秀信想了想又說道:“把食品廠社長的家人保護起來,松下豐裕如果不跑那就可能會滅富井的口。”
食品廠作爲綁架受害者,摘取器官和保存器官的窩點,再整個利益鏈裡佔據重要地位,而富井作爲這個窩點的負責人,他知道事情一點不少。
甚至手裡很可能有能把松下豐裕拖下水的證據,被滅口的概率很大。
“嗨!”中村真一再次應道,隨便後轉身離去,親自對富井進行審訊。
青山秀信則去向藤本貴榮彙報。 ωωω ⊕ttКan ⊕¢ O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在松下豐裕親手舉報他兒子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他媽是個狠人,可是萬萬沒想到能那麼狠。”藤本貴榮聽完後直接倒吸一口涼氣,顯然被深深的震撼。
感慨一番後,他又看向青山秀信說道:“這個案子抓松下豐裕不是個麻煩,麻煩的是那些在北海道大學醫院移植過器官的達官顯貴,松下豐裕的獨子已經被判了死刑,他現在無牽無掛,什麼事都幹得出來,那些權貴不想被他拖着自爆就不得不保他。”
松下豐裕一直維持着自己多年來塑造的高尚、體面的人設,有個私生子的事很隱秘,除了他已經被判死刑的兒子松下秀吉外,他人並不知情。
所以在外人眼裡他只有松下秀吉那麼一個兒子,妻子早亡,如今兒子背叛死刑,屬於無敵的孤寡老人啊。
“比起保他,那些權貴估計更想殺了他。”青山秀信淡淡的說了句。
案子沒被警方盯上,那麼就一切都好說,權貴們也樂得有個穩定的器官來源,無論是自己還是家人需要器官都能隨時安排手術,可一旦這件事被警方盯上,做過移植手術的權貴們就恨不得讓松下豐裕立刻人間蒸發。
因爲他們自己對外稱不清楚器官來源,只是按正常流程手術,國民肯定不會信,而且松下豐裕也絕對偷偷留存了他們對器官來源知情的證據。
藤本貴榮吐出口氣,“可松下豐裕不是蠢人,肯定會有後手防着自己被滅口,比如他一旦死了,相關證據會四處流傳,那些權貴們也知道並且忌憚這點,所以反而不敢讓他死。”
“等着吧,一旦我們開始查松下豐裕,各方面的壓力會接踵而至,會有無數只大手明裡暗裡攔着我們。”
這種事他遇到得多了,每次都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和正確的處理,否則現在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不會是他。
“那您的意思是松下豐裕到底查還是不查?”青山秀信試探性問道。
藤本貴榮沉吟片刻,根據過往的經驗,在腦海中做了了一番掙扎後緩緩說道:“先查吧,總得試試,哪怕是事不可爲,我們也得擺出一副嚴查到底、絕不姑息的樣子,這樣一是演給普通民衆看,二是有人想讓我們放棄調查的話也得給足好處才行啊!”
“畢竟因爲那場車禍掉落的腎臟讓全國都知道札幌可能存在人體器官販賣事件,現在還有媒體一直在盯着這事兒呢,我們放棄調查的話是損害警方的名聲,他們總得有所補償。”
他的出發點很實際,完全站在警方的利益角度思考,什麼正義不正義之類的,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說到這裡藤本貴榮又停頓了一下說道:“青山君,這個案子實際上還是你來負責總攬全局,但是明面上就把這事交給下面一個課長負責吧,稍後的記者會讓他出面對今天警方在食品廠的行動向公衆和媒體做解釋。”
“這樣如果最後我們迫於壓力放棄調查,也不至於損壞你無案不破的名聲,畢竟這案子不是你負責的;如果最後要一查到底而且確實取得突破的話,你再出面換掉他站到臺前對外稱礙於案情重大,由你親自接手。”
“嗨!十分感激本部長如此爲秀信考慮!”青山秀信滿臉感激之色。
藤本貴榮哈哈一笑,“畢竟你手裡還沒有破不了的案子,這具不敗金身得永遠維持下去啊,否則有了一點缺口就容易造成全身金漆的脫落。”
“嗨!那我先去工作了。”青山秀信鄭重的鞠了一躬,隨後轉身離去。
走出辦公室,將門關好,他臉色十分凝重,雖然剛剛答應了藤本貴榮的計劃,但他心裡已經決定必須把這案子一查到底,那些做過器官移植的權貴他不關心,松下豐裕必須要死!
自己可是把他獨子送進了地獄。
現在又破壞了他器官販賣生意。
他能不對自己懷恨在心嗎?
大義滅親說明他極度冷靜和善於僞裝,一手操持着器官販賣的生意說明他心狠手辣,對這樣的敵人,抓住機會就必須讓他永世不能翻身才行。
否則將來倒黴的肯定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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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井雖然在抓捕過程中因爲拘捕而嘴上捱了一菸灰缸,但打他的警員有分寸,下手並不重,只是嘴脣有些破裂,簡單的處理後並不影響說話。
所以中村真一正常提審了他。
坐在審訊室裡,嘴脣腫起的富井閉着眼睛一言不發,像睡着了一樣。
“富井,你知不知道這件事你自己扛的話會是什麼下場?肯定免不了死刑,只要你老實把幕後主使交代出來就從主犯變從犯,而且還有立功的因素,加上減刑十來年就能出獄。”
“想想你的妻子孩子,再想想你年邁的父母,你忍心讓你的父母沒有人送終,讓你的妻兒沒有依靠嗎?”
中村真一一反常態,沒有動用暴力恐嚇,反而耐心的試圖說服富井。
“警官,你是傻子嗎?正是因爲想了我的家人,所以我才更不可能說什麼,我就是幕後主使,你們該怎麼判就怎麼判。”富井睜開眼睛說道。
他不怕死嗎?他當然怕死!
但是被警方抓個人贓並獲,他知道自己逃脫不了制裁,那就唯有寄希望於等自己死後,家裡人能好過點。
只要他扛下一切,松下豐裕留在外面自然會照顧他的家人,而他如果出賣了松下豐裕,松下豐裕一旦落網牽扯出更多的人,那些被牽連的人肯定會惱羞成怒對他的家人下手泄憤。
對不同的罪犯用不同的手段,中村真一知道對這種大奸大惡之輩光憑暴力是無法打開其心扉的,抑制住心中的不耐煩說道:“如果你擔心你家人的安危,那完全沒有必要,我們已經安排了警察前去保護你的家人。”
“你們警察能爲我家人站一輩子的崗嗎?”富井問了一句,不等中村真一回答,就嘲諷的笑笑,“你們警察廳廳長都沒有這個待遇吧,別在我身上白費功夫了,除了承認我自身的罪行之外,我是什麼都不會說的。”
“八嘎!”中村真一實在是忍無可忍了,怒罵一聲拍案而起,指着富井呵斥道:“該死的雜種,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非得逼我上手段是吧!”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一個警員推門而入說道:“中村警視,富井的律師來了,要求立刻就要見他。”
富井擡起頭露出個挑釁的笑容聳聳肩,“抱歉,看來得先失陪片刻。”
“哼!”中村真一面部輕輕抽搐着狠狠剜了他一眼,隨後便摔門而去。
剛一出門,一個警員就匆匆迎了上來,沉聲說道:“警視,已經查到了,富井最後打個那個電話是北海道大學醫院院長松下豐裕所使用的。”
中村真一低聲罵了一句,便又立刻就跑去找青山秀信匯報這一情況。
富井被帶到一間會見室,進去後就看見裡面坐着個四十多歲,相貌十分儒雅,戴着副黑框眼鏡的中年人。
“富井社長您好,我是松下院長的私人律師。”中年人主動起身和富井握了握手,隨後擡手示意他入座。
富井連連點頭,坐下後迫不及待說道:“請您告訴院長,我什麼都不會說的,拜託他照顧好我的家……”
“富井社長,你的案子和院長有關係嗎?”律師嚴肅的打斷了富井。
富井這才反應過來會見室是有監控的,抿了抿嘴說道:“沒有,當然沒有,我的意思是很感謝他礙於過往的情分在我出事後借給我律師,還請您幫我告訴他,我的案子沒有迴旋的餘地,恐怕是要辜負他的好意了。”
言下之意就是自己已經準備抗下一切,以主犯的身份接受法律審判。
並且將接受任何審判結果。
所以不需要律師爲自己辯護。
“既然富井先生已經有了決定那我會把你的話告訴他的。”律師說話的同時,用手沾水在桌上寫了個字。
“死”。
雖然松下豐裕的原話是富井如果沒信心扛住審訊就自殺,但律師沒提這點,因爲他怕富井高估自己面對審訊的承受能力,所以直接讓他自殺。
富井頓時臉色一白,猛地擡頭。
他明白這個字的意思,那就是讓他自殺,可他是能接受死刑,但不代表有勇氣自殺啊!那需要很大決心。
“這是院長的意思,你的家人他會關照的。”律師輕聲細語的說道。
富井握緊了拳頭,他從這句話裡聽出了威脅,有些惱怒,自己明明都做好了扛下一切的準備,可松下豐裕居然還不放心,非得讓他現在就死!
甚至還用他的家裡人做威脅。
這未免有些太過分了一點!
但看着律師平靜的眼神,他的滿腔怒火很快又極速退卻,狠狠的深吸一口氣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好。”
只要他還在乎家人那就沒得選。
“我要見我家裡人一面。”富井答應下來後,接着又提了這麼個要求。
律師覺得這在情理之中,畢竟是最後一面,答應道:“我幫你安排。”
富井點了點頭,也沒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