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伊萬 人魚之歌 青豆
伊萬穿着一身高雅的晚禮服坐在屋頂上。他懶散的靠在一個滴水獸的雕像旁,拿出一瓶沃特卡小口小口的抿着,不時漫不經心的看看對面的金色大廳,好像在等什麼人。忽然,一位穿着華麗的年輕女孩在衆人的簇擁下從大廳中走出來。她剛來到門口,一堆記者摸樣的人立刻蜂擁而上。頓時,照相機的閃光和陣陣煙霧將女孩團團包圍。在記者圈的外面還有不少人拿着鮮花和禮物爭相往裡擠,希望能到女孩面前,但都被保鏢毫不留情的攔了下來。
女孩大概23、4歲的樣子,容貌既有西方人清晰的輪廓,又帶有東方人特有的柔美。她的舉止高貴優雅,一看就是受過良好的禮儀訓練。但那雙漆黑的眼眸中不時閃過幾分桀驁不馴的光芒。伊萬看着女孩,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忽然頭也沒回的說道:“萊昂,出來!鬼鬼祟祟的像什麼樣子?!”
萊昂從屋頂另一邊的陰影中有些尷尬的走出來,來到父親身邊說道:“父親大人,真是對不起,我只是有點擔心您。”
“擔心我?你覺得會有獵人或異類來襲擊我?”伊萬嘲諷的說。
萊昂急忙解釋:“那倒不是!怎麼會有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和異類敢襲擊狼族族長大人呢?我,我只是聽托斯卡長老說您最近有點,有點…”萊昂沒敢繼續說下去。
伊萬忽然一指站在大廳門口回答記者問題的女孩:“知道她是誰嗎?”
萊昂探頭看了一眼,點點頭:“知道。現在維也納的報紙上都是她的消息,歌劇界的新星阿加莎?萊斯頓小姐。據說她是英國某位伯爵和一個神秘的東方女人的私生女,極富歌唱天分。在意大利受的專業訓練,剛滿20歲就在巴黎歌劇院中唱主角。一到維也納,就受到不少追捧。聽說不少王孫貴族都追着她滿歐洲跑。”
“是啊。不過論歌聲,她比人魚族的安菲兒長老還要差一點。但完全沒有異能的人類能夠唱到這種程度也算是很不錯了。”伊萬看着阿加莎接着說道:“萊昂,好好看看她,她未來將會成爲你的繼母喔。”
“呃…”萊昂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心想怎麼又來了!“那個…父親大人,她是這兩百年裡,您第二十次向我介紹我未來的繼母了,但前面十九個您不是都沒娶進門就和她們分手了嗎?”
伊萬笑眯眯的盯着阿加莎:“這個不同。我有種非常強烈的預感,就是她了!唉,不過不知爲什麼,這位萊斯頓小姐對我好像很有意見。我送給她的鮮花、珠寶、衣服全被退回來了。甚至沙皇送給咱們狼族的復活節彩蛋也被拒絕了,真奇怪!我以前追求女人從沒這麼費勁過,我得好好看看這位高貴的小姐到底想要什麼。”
萊昂吃驚的說:“您,您把沙皇送給狼族的復活節彩蛋也送出去了?那可是代表咱們狼族和俄國…”
“只是個蛋而已”伊萬有些不耐煩的打斷兒子的話,“萊昂,如果你以後想當好族長,就必須有更高的眼界。”萊昂心想你不過是爲了追女人,和眼界有什麼關係啊,他嚥了口唾沫沒敢說出心裡話。“再說…”伊萬看了兒子一眼,“我這麼急着再婚,都是爲了給你找個母親嘛。畢竟離你親生母親去世也有兩百多年了,可憐的兒子啊…”伊萬說着,拍拍萊昂的臉。
這時,阿加莎似乎有點不耐煩記者沒完沒了的提問,說了一句什麼,頓時,周圍的人全都目瞪口呆,沒人做聲。她輕輕一笑,優雅的坐上四輪馬車離開了。伊萬立刻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四肢:“好了,兒子,別擔心,這次我肯定能給你找個母親,等着吧!”說完,靈活的一躍,飛過寬寬的街道跳到另一座建築物的屋頂,追尋馬車而去。
萊昂傻站在屋頂上,完全無法理解自己父親的思維。他發了一會兒呆,從口袋中拿出一瓶沃特卡一飲而盡。本想再喝,卻發現沒有了。不禁心裡盤算着以後應該在兜裡多裝一瓶,畢竟,攤上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父親,一瓶沃特卡可不夠。
伊萬在一棟棟建築物的屋頂上輕鬆跳躍着,跟着馬車一直到了華麗的帝王旅館。阿加莎在僕人的簇擁下走進旅館,在維也納演出期間,她在帝王旅館長期包下一個套房。看着阿加莎婀娜的身影消失在旅館大門內,伊萬輕噓一口氣,跳下一旁的樓房走到旅館大門前。
一位服務生恭敬的走過來說道:“伊凡索夫先生,您回來了?您的馬車呢?”
“喔,今晚月色不錯,我自己走回來了。”
“需要我們替您取馬車嗎?”
“不用,我的車伕自己會把馬車帶回來。對了,”伊萬整理了一下衣服問道:“我剛纔好像看到萊斯頓小姐的馬車,她剛回來?”
“是的”年輕的服務生臉微微紅了一下說道:“萊斯頓小姐剛回旅館。”
伊萬看看他,微微一笑:“阿奇,不要有非分之想喔,她可是我的女人。”
“呃…”
伊萬走進旅館,上到阿加莎所在套房的樓層,他在阿加莎入住的第二天就住進了同樣的樓層。不同聲色的衝守在阿加莎房間外的一個女僕使了個眼色,便回到自己房間。不一會兒,傳來輕輕的敲門聲。“進來”
女僕走進來:“伊萬索夫先生,晚上好。”
“嗯”伊萬低聲問道:“我要你打聽的事怎麼樣了?”
女僕小聲說:“萊斯頓小姐的生活很規律。中午她起牀吃完早午餐,會回覆一些信件,見見朋友。等到下午就去音樂廳彩排、休息,晚上演出結束後她直接回旅館。”
“這樣…那麼萊斯頓小姐有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嗎?珠寶?鞋子?衣服?”
女僕想了想說:“除了音樂,萊斯頓小姐對其他東西好像都沒什麼特別的興趣。”伊萬聽了有點失望。“喔,對了!”女僕說道:“萊斯頓小姐對飲食非常講究。這幾天她總抱怨旅館主廚病了以後,她的餐點質量直線下降,剛纔她還爲蘑菇湯不合口味而生氣呢。”
“喔?”伊萬的眼睛亮了,“那她最喜歡吃什麼菜?”
女僕思索了一下說:“萊斯頓小姐最喜歡意大利菜,她經常說起以前在意大利學習時吃的那些美味佳餚。她還經常說早知道就不來維也納演出,應該去威尼斯呢。”
“太好了!”伊萬不禁歡欣鼓舞,他對於飲食和其他狼族完全不同。他的族人大部分根本不在乎飲食,有肉吃有酒喝就足夠了。但伊萬不同,他一直很喜歡精緻的飲食,法國菜、意大利菜和西班牙菜都是他的最愛。而且,他不但喜歡吃,還很喜歡做。當初在意大利,他可是向不少大廚學習過,想不到這次追女人也能派上用場。
想到這裡,伊萬高興的從錢夾裡掏出厚厚的一疊鈔票遞給女僕:“拿着,繼續替我好好觀察萊斯頓小姐。”
女僕驚喜的說:“這,這太多了,伊凡索夫先生!”
“不多,可能以後還需要你幫我其他的忙,拿着吧。”
女僕高興的離開後,伊萬想了想,起身換上一身休閒服裝來到旅館大廳。叫來經理,伊萬低聲對他說了幾句。開始,經理吃驚的睜大眼睛,不停的搖頭,最後架不住伊萬軟硬兼施的攻勢,只能無奈的點點頭。伊萬笑着從口袋裡拿出幾枚金幣放在經理的手裡,經理的眼睛立刻亮了,急忙帶着伊萬向後廚方向走去。
阿加莎坐在套房的餐桌旁,瞪着眼前的蘑菇湯,怒氣衝衝的說道:“我的天,這也叫蘑菇湯!乾脆毒死我算了!爲什麼我辛苦演出一個晚上,最後連口湯都喝不上!”
站在她身邊的是一位60來歲的英國女人,聽到阿加莎的抱怨,不動聲色的說道:“小姐,請注意您的儀表。旅館主廚維亞卡先生還是因病無法工作,我想您還是可以忍耐這幾天的。”
“這幾天?!連續兩天我都沒有吃過一頓好飯了!本以爲在維也納也就維亞卡先生的飯菜我還能吃,想不到他…哼,我不要在維也納演出啦,金斯利小姐,我要去威尼斯,威尼斯!”阿加莎撒嬌的說道。
金斯利不爲所動的說:“小姐,維也納是音樂之都,許多著名樂評家都在這裡,您在這裡演出比在威尼斯會有更大的影響力。所以,請您暫時忍耐。更何況,您今晚已經在音樂廳門口發過一次火了,咱們不是說好一天裡只能失態一次嗎?”
阿加莎立刻有些理虧的小聲說:“一定是艾娃告的密,這傢伙,哼!”她無可奈何的拿起湯匙喝了口湯,立刻苦着臉不說話了。
這時,有人輕輕敲門。“進來”金斯利說。
一個女僕端着托盤走進來說道:“萊斯頓小姐,旅館大廚聽說您不喜歡蘑菇湯,特意做了意大利通心粉蔬菜湯請您嚐嚐。”
阿加莎撇撇嘴:“有什麼區別,還不是一樣難吃!”
“萊斯頓小姐!” 金斯利提醒道。
阿加莎翻了個白眼:“端過來吧。”女僕將湯碗放下,阿加莎不抱希望的喝了一口,立刻吃驚睜大眼睛,接着連喝好幾口,她驚喜的問女僕:“怎麼這次的味道這麼好?”
女僕笑笑說:“知道萊斯頓小姐不滿意旅館臨時換上的主廚,所以經理特意另外找了個新主廚,希望能讓萊斯頓小姐滿意。”
“滿意,太滿意啦!”阿加莎高興的像個小女孩,一口氣把湯全部喝光,還有些意猶未盡。
金斯利忙說:“小姐,您該休息了。晚上吃太多會長胖。”
“好吧,那…以後我的飲食就由這位新主廚負責,我要看看他除了會做湯,還會做些什麼。”阿加莎吩咐完女僕,高高興興的回臥室休息了。女僕來到廚房,告訴了伊萬阿加莎的反應。伊萬輕輕一笑,看來這個驕傲的小母狼是跑不出自己手心了。
第二天,阿加莎本想嚐嚐新主廚的早午餐,卻收到阿爾及利亞王子的午餐邀請,只能無奈的離開旅館赴宴。伊萬站在窗口,看着四輪馬車駛遠。他倒是不以爲意,畢竟只要找到突破口,最後一定是手到擒來。
萊昂輕輕敲門後走了進來,低聲道:“父親大人,異類同盟會的雲會長有消息帶給您。”
“喔?”伊萬轉過身。
萊昂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精緻的銀色小鳥,小鳥看起來像是個手工藝品。但不一會兒,小鳥身上發出閃閃銀光,忽然開口用異類語言說道:“伊凡索夫族長大人,最近怎麼樣?維也納的飲食還合您的口味嗎?”聲音柔美動聽,正是雲會長在說話。
伊萬輕輕一笑:“雲會長的消息永遠是這麼靈通。有什麼事?”
“是這樣,就是告訴您一聲,人類發現了亞特蘭蒂斯大陸,九尾狐族的聖女同時陷入沉睡。咱們需要開一個緊急族長會議。”
伊萬一擡眉頭:“兩個重量級消息啊,雲會長。那麼…您已經通知其他族長了?”
“是的”
“沒問題,我會盡快趕到瑞士。”
“恭候大駕”小鳥說完,銀光消失,重新變回手工藝品。
萊昂說道:“只聽說人類發現了亞特蘭蒂斯大陸,沒想到九尾狐族的聖女竟然同時陷入沉睡。父親大人,您怎麼看?”
伊萬想了想說:“這恐怕和九尾狐族的預言盒有關。”
“預言盒?我以爲那只是個傳說?”
“當然不是,古老的傳說往往是有事實根據的。預言盒和亞特蘭蒂斯人之間一定有關聯,很可能是亞特蘭蒂斯人留下的,而不是像九尾狐族一直吹噓的那樣是天人留下的。”
“那麼,父親大人何時啓程去瑞士?”
“不急,等我搞定你繼母再說。”
“呃…”萊昂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可,可雲會長說是緊急族長…”
“她每次都這麼說,就是怕大家磨磨蹭蹭。但如果你當真,那就變成第一個到瑞士的大傻瓜啦。大家誰都不想第一個到,生怕丟面子,所以每次都是比着看誰晚到。不說別人,就說血族的奇凡尼那傢伙,不好好打扮一番他是絕對不會出門的。而且他已經比他們族長德古拉伯爵快多了。幸好德古拉伯爵輸了同盟會會長選舉後不再出門,以前每次開會,光等他就得花一年時間。”
萊昂有些困惑的問:“那什麼時候纔是合適的時候?”
伊萬摸摸下巴:“等到雲會長派來的不再是銀色小鳥,而是會噴火的紅色大鳥時,就是咱們該走的時候。”
“哈哈…”萊昂訕笑了幾聲,對這些異類族長實在是無語。
當天晚上,阿加莎演出完回到旅館,吃了伊萬精心準備的法式夜宵,不禁讚不絕口。她本想叫這個新主廚來房間好好誇讚他,卻被貼身保姆金斯利攔下,要她快去休息。阿加莎只好無奈的嚥下最後一口湯,乖乖的回房間睡覺了。第二天,她興致勃勃的早早起牀坐在餐桌旁,期盼新主廚帶給她的驚喜。這次,新主廚準備的是西班牙海鮮雜燴,阿加莎吃的津津有味,急忙叫僕人把新主廚叫來,她要好好謝謝這位拯救了她的胃口的大廚。
伊萬聽了僕人的話,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工作服,帶着廚師的高帽子來到阿加莎的套房前。僕人進去通稟後,伊萬施施然的走了進去。阿加莎坐在餐桌前正準備誇獎新主廚,待看到伊萬,先是吃驚的睜大眼睛,接着臉色一沉說道:“伊凡索夫先生?!怎麼是您?”
伊萬笑眯眯的說:“啊,萊斯頓小姐,咱們又見面了。自從巴黎別過,好久沒見,您身體可好?”
阿加莎冷冷的說:“您怎麼會在這裡當廚師?”
伊萬聳聳肩,無奈的說:“唉,別提了。我本來在旅館裡住的好好的,誰想卻遭到搶劫,身上的錢物全被搶走了,沒錢付房費,只能幹活抵賬啦。”
“喔?”阿加莎一挑眉頭:“您把我當成傻瓜了?我在巴黎可見識過您的身手,別人被搶劫我信,您…哼!再說,我不是退回了很多珠寶首飾給您嗎?那些不會也被搶走了吧!光是那個復活節彩蛋就足夠讓您在這裡住一年了!”
伊萬大大的嘆了口氣,可憐巴巴的說:“現在的強盜可是有槍的,我身手再好也沒用啊。您退給我的那些珠寶我恰好都帶在身上,所以都被搶跑了。萊斯頓小姐,早知如此,您真不應該把那些東西都退還給我,不然我也不至於淪落到如此地步啊。唉…”
阿加莎盯着伊萬許久,忽然笑笑說:“沒關係,雖然您和我過去沒什麼交情,未來也不會有,不過,我可以幫您付清房費,還可以資助您回家的路費。怎麼樣?”
伊萬一愣,看看阿加莎,感激的說道:“真是太謝謝萊斯頓小姐了!雖然您一直拒絕我的友情,但當我有困難時,您做的比最親密的朋友還要多…”阿加莎聽了這話,不禁臉一紅,剛想說什麼,伊萬接着說道:“但我謝謝您的好意了。紳士怎麼能讓高貴的女士幫助自己呢?更何況是以後將成爲非常親密的…朋友的女士。我自食其力沒有問題!您不是也嘗過我的手藝嗎,在您這樣的美食家看來,我的廚藝如何?”
阿加莎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欣賞的表情說道:“坦率的講,我沒想到您的廚藝這麼好!我還以爲俄國人都不太講究飲食呢。”
伊萬盯着阿加莎問道:“親愛的小姐是怎麼知道我是俄國人的?我不記得告訴過您?”
阿加莎一愣,笑笑說:“您的名字,外表,舉止還有從不離身的沃特卡,太多跡象了吧。”
伊萬狡黠的一笑:“我一直以爲萊斯頓小姐對我毫不在意,想不到小姐對我的觀察如此細緻入微,深感榮幸。”說完,一鞠躬。
阿加莎立刻有些尷尬的輕咳幾聲,冷淡的說:“既然您不願意接受我的好意,那麼算了,請您回到廚房繼續工作吧。”伊萬沒說什麼,微微鞠躬,退出房間。
金斯利一擺手,房間裡的女僕們都退了出去。她低聲說道:“小姐,看來這位先生比您預想的更難擺脫。”
阿加莎眼神有些複雜的說:“不管他甩什麼花招,我對他都沒興趣!”頓了頓,小聲加了一句:“不過…他的廚藝還真不錯。討厭,如果他不是…唉”
吃完飯,阿加莎一個人來到旅館後花園裡散步,誰想到沒走幾步,竟然意外碰到伊萬。他好像剛下班,換上一身做工精良的西裝在花園裡閒逛着。阿加莎本想躲開他,伊萬卻疾步走過來,彬彬有禮的說道:“萊斯頓小姐,又見到您,真是太高興了。您對我爲您準備的早午餐還滿意嗎?”阿加莎淡淡的點點頭,沒說話。
伊萬接着問道:“您一個人在花園裡散步?”
“是的”阿加莎矜持的說:“我喜歡‘一個人’的感覺!”說完,便向前走去。
伊萬像是沒聽出她話裡的意思,高高興興的跟過來說:“我也喜歡清靜,咱們兩人正好可以結伴而行。”
阿加莎白了他一眼,正想拒絕,伊萬忽然聊起自己以前去過的國家和當地飲食。阿加莎本不想理他,讓他自說自話,但聽着聽着,覺得越來越有趣。她本身就很喜歡旅行,更是癡迷於飲食文化,現在見到志同道合的人,不知不覺打開話匣子。兩人越聊越投機,都忘了時間。直到阿加莎的僕人來找她,她才驚覺彩排快遲到了。慌忙回到旅館準備一番,前往音樂廳。
下午在音樂廳彩排完,阿加莎正在休息室裡看書,等待着晚上的演出。僕人忽然進來通稟,說伊凡索夫先生送來禮物。阿加莎皺皺眉,心想他都說自己被搶劫了,難不成還會送什麼貴重禮物?那不是自打耳光嘛。結果僕人卻推進一輛小推車,車上擺放着各種甜點。阿加莎真是又驚又喜,拿了一塊奶酪蛋糕放進嘴裡。頓時,甜絲絲的感覺瀰漫在口腔中,而且似乎順着喉嚨一直滑到心裡…
接下來的幾天,每天下午阿加莎都會獨自一人去花園裡散步,伊萬也每次都恭候在那裡。兩人好像相見恨晚的老友,一見面就有聊不完的話題。旅行、音樂、書籍和各種美食,兩人越聊發現彼此的共同點越多。吃着伊萬爲她精心準備的各種美食,也變成除了唱歌之外最讓她開心的事情。
阿加莎有時也很苦惱,理智告訴她不要再見伊萬,但每到下午,她還是情不自禁的推掉所有邀請,單獨一人前往花園。這天,阿加莎一邊自欺欺人的想着這傢伙一定在我的飲食裡下了藥!一邊來到花園。伊萬正站在花園的噴泉旁,聽到阿加莎的腳步聲,他笑眯眯的轉過身。
今天不知爲什麼,伊萬打扮的格外正式,顯得英俊瀟灑。阿加莎儘管不想給他幻想,還是忍不住眼中露出欣賞的目光。伊萬注意到她的眼神,微微一笑,紳士的伸出手臂讓阿加莎扶着。兩人走在花園的小道上,來到一棵枝葉繁茂的梧桐樹下。伊萬忽然轉過身看着阿加莎,認真的說:“萊斯頓小姐,這幾天與您相處的時光真是非常愉快,我有很久沒有度過這麼輕鬆愜意的時光了。”
阿加莎聽了他這話,心裡一沉,問道:“您,您是不是要離開維也納了?”
伊萬點點頭:“是的,我…收到一位朋友的信息,她真的很着急,急的好像要噴火一樣!所以,過幾天我就離開。”
阿加莎心裡一痛,本來希望他早早離開,可現在他真要走,自己卻那麼的不捨。她實在想不出什麼留下他的藉口,囁嚅了半天說道:“那你,你的房費怎麼辦?”
伊萬一挑眉毛:“房費嘛…我想咱們兩人心裡都很清楚那到底是怎麼回事。”阿加莎低下頭,不再說話。
伊萬看着她沮喪的臉,眼中露出溫柔的表情。他認真的說:“萊斯頓小姐,我必須承認,當我在巴黎見到您時,是被您身上那種隱約透露出的桀驁不馴的感覺所吸引,我以前還從沒在哪位貴族小姐身上感受過這麼特別的氣質,所以我才興起追求您的念頭。但是漸漸的,我發現您身上還有很多吸引我的地方。您對於歌唱的熱愛,您的性格還有您美麗的微笑都讓我深深着迷。所以,儘管有點唐突,在離開前我還是要問您一句…”
他說着拿出一個小小的首飾盒,突然單膝跪地問道:“阿加莎?維萊莉?萊斯頓小姐,您願意嫁給我嗎?”
阿加莎目瞪口呆的看着伊萬,半天說不出話來。她沉默許久,眼中露出悲傷的神情,低聲說道:“伊凡索夫先生,謝謝您的好意。但這幾天的相處恐怕我讓您產生誤會了,我一直把您當作一位值得尊敬的朋友,如此而已。更何況…我已經和阿爾及利亞的菲利斯王子訂婚了。”
伊萬吃驚的站起來說:“我從沒聽說您已經訂婚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阿加莎沒有回答,只是低着頭說:“再次謝謝您的厚愛,抱歉。祝您一路順風。”說完,行了個禮,頭也不回的走回旅館。伊萬緊鎖眉頭看着她的背影,心裡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第二天深夜,伊萬坐在一棟建築物的房頂上喝着沃特卡。他懶散的斜靠在滴水獸身上,襯衫的領口鬆鬆解開,頭髮有幾絲散亂,臉上帶着鬍渣,顯得頗有幾分狼狽不堪。
萊昂躍上屋頂,走到父親身邊低聲問道:“父親大人,咱們什麼時候出發去瑞士?”
伊萬想了想說:“明天”
“這樣…”萊昂看看父親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父親大人,我很抱歉。誰也沒想到那位萊斯頓小姐竟然已經和阿爾及利亞的王子訂婚了…”
“你看了報紙?”
“是,這可是個轟動歐洲的消息。想不到那位小姐的保密工作做的這麼好。”伊萬聽了兒子的話,低頭想了想,忽然站起身將酒瓶拋給萊昂,接着走到屋檐邊。“父親大人,您要去什麼地方嗎?”萊昂有些擔心的問。
“是啊,你提醒了我。那位小姐的保密工作未免做的太好了些,我去問個明白…”說完不等萊昂反應,一個縱身跳了下去,騎上拴在街邊的一匹黑馬向着遠方跑去。
“哎?”萊昂呆呆的看着父親的背影,擡頭髮現今晚是滿月之夜,他開始有點擔心那位萊斯頓小姐了。
伊萬將馬栓到街邊,輕巧的一躍,跳到一個房間的陽臺上。他用手握住陽臺門把手,一道紅光閃過,門悄無聲息的打開,伊萬走了進去。屋裡漆黑一片,藉着月光能夠看出這是一間佈置的精緻華麗的臥室。伊萬擡手做了幾個手勢,臥室裡的空氣一陣顫動,好像一道無形的屏障升起將臥室包圍住。
他走到大牀旁,掀起帷帳,輕輕坐在牀邊,牀上隱約有個人睡的正香。伊萬低頭看了一會兒,伸手拍拍那人,那人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待看到身邊坐着一個人,立刻撐起身子驚慌失措的問道:“你,你是誰?!你怎麼進來的?”
伊萬一笑,低聲道:“我叫伊萬諾維奇?伊凡索夫。晚上好,菲利斯王子殿下。”
菲利斯睜大眼睛看了伊萬好一會兒,有些遲疑的問道:“伊凡索夫?你…你是狼族族長?”
伊萬點點頭:“正是在下,很抱歉在這種時候打擾殿下休息,但有些事情我必須今晚弄清楚。”
“什麼事?”菲利斯恢復了鎮靜,沉聲問道。
伊萬眼中露出欣賞的神色,說道:“聽說您和萊斯頓小姐訂婚了?”菲利斯看了伊萬一眼,點點頭。“那就奇怪了…”伊萬歪了一下頭:“我在巴黎見到萊斯頓小姐後,對她算是一見鍾情,從巴黎一直追着她到了維也納。而且拜我的廚藝所賜,這幾天我和萊斯頓小姐的友情日益深厚,卻從沒聽她說起過王子殿下,更不用說和您訂婚了。直到昨天我向她求婚…”
菲利斯一愣,說道:“昨天你向阿加莎求婚了?”
“是啊”伊萬有些尷尬的笑笑:“不過被她當場拒絕,她的理由是已經和您訂婚了。但最奇怪的是,直到昨天之前都沒人知道的事情,今天卻已傳遍全歐洲。我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其中的奧妙,所以只能冒昧深夜來打擾您,您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菲利斯開始聽着伊萬的話,一直在思索,突然,他有些驚恐的睜大眼睛盯着伊萬,到伊萬講完時,菲利斯已經不自覺的縮到大牀的另一角,儘量遠的躲開伊萬。
伊萬注意到他的舉動,有些疑惑的問道:“怎麼了?菲利斯王子殿下?”
“你,你,你的臉…”菲利斯結結巴巴的說。
“我的臉?”伊萬伸手摸了摸,又看看窗外,恍然大悟的說:“哎呀,我都忘了,今晚是滿月。不好意思,王子殿下。”伊萬的腦袋已經變成巨大的黑色狼頭,巨狼咧嘴一笑,鋒利的獠牙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菲利斯急促的喘了幾口氣,恢復了鎮定說道:“伊凡索夫族長,您也不必用這個樣子來恫嚇我。真正的紳士是不會因爲恐懼而讓女士爲難的!”
“爲難?”伊萬的腦袋又恢復成正常人類的樣子。他盯着菲利斯半天,說道:“這麼說,阿加莎根本沒和王子殿下訂婚?她是爲了拒絕我才特意撒謊?”
菲利斯躊躇了一下說:“我們…我們的確訂婚了,不過是昨天剛剛訂婚。”說到這裡,菲利斯的臉紅了,低聲道:“早在一年前我碰到阿加莎時,就被她深深的吸引,她是那麼的與衆不同,她的歌聲又是那麼的美妙。很快,我就向她求婚了,但卻被她拒絕。在這一年裡,我用盡所有招數想討她歡心,但她的態度始終不冷不熱,我幾乎都絕望了。直到昨天,阿加莎忽然來找我,告訴我說如果我還願意娶她,她就答應嫁給我,條件是必須將這個消息儘快傳遍歐洲。我,我雖然心裡有疑惑,但只要阿加莎願意嫁給我,我可以什麼都不問。所以…”
伊萬聽完,沉思許久說道:“王子殿下,平心而論,您真的認爲萊斯頓小姐是因爲愛您而同意嫁給您嗎?”
菲利斯苦笑一下:“當然不是,我能看出她心裡已經有了一個人,只是不知道竟然是伊凡索夫族長。”
伊萬點點頭:“她是我命中註定的妻子,從見她第一面我就肯定這一點。王子殿下,我中肯的說一句,以前我對您並不瞭解,但從今晚您的表現來看,我認爲您是一位非常勇敢正直的紳士。相信我,王子殿下,您值得娶一位真心愛您、尊敬您的妻子。萊斯頓小姐很好,但您駕馭不了她。我會和她再談談,不管是因爲什麼原因使得她被迫拒絕我,我相信我們都會找到解決的辦法。告辭,王子殿下。”伊萬說完,起身離開。屋裡的空氣再次微微顫動,一切又恢復如常。菲利斯坐在牀上許久,最後深深的嘆了口氣。
第二天中午,阿加莎沒精打采的坐在餐桌旁。自從昨天她拒絕了伊萬的求婚,伊萬便辭去主廚工作,離開了旅館。阿加莎相信他已經離開維也納了。所以從昨天開始,她始終悶悶不樂,甚至晚上演出時還差點忘記歌詞,這是以前從沒有過的。儘管關於她訂婚的消息鋪天蓋地,但大家看到她的臉色,沒一個人敢來問她。
阿加莎皺着眉坐在那裡,她一點吃東西的胃口也沒有,但爲了裝出一副沒有傷透心的樣子,她打算勉強自己隨便吃點。金斯利低頭看看阿加莎,眼中露出關心的神情。但她什麼也沒說,只是拍拍手,示意僕人上菜。一位男撲推着小車走進來,來到阿加莎的座位旁,他將一個個蓋着的托盤端到阿加莎面前。
阿加莎一看那麼多盤子,有些不高興的說:“我不是說了今天我只吃一點東西就可以了嗎?爲什麼還要上那麼多菜?何必這麼浪費!”
男僕低聲道:“是這樣的,萊斯頓小姐,主廚爲了慶祝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特意準備了您愛吃的菜品。”
嗯?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阿加莎擡起頭,驚愕的發現男僕竟然是伊萬。“你,你不是離開維也納了嗎?”她吃驚的問道。
“誰說我離開了?我只是住不起這麼豪華的旅館而已。”伊萬笑眯眯的說。阿加莎瞪了他一眼,剛想說什麼,伊萬快速的掀開她面前的一個個盤子。“哇!”阿加莎立刻沉醉於眼前色澤鮮豔,香氣撲鼻的意大利美食。伊萬看着她的笑臉,溫柔的說:“請吧,阿加莎,這可是我專門爲你準備的隆重大餐。”
阿加莎忽然有些警惕的問:“你爲什麼準備這麼豐盛的飲食?有什麼值得慶祝的?”
“當然有!”伊萬看着她說道:“因爲今天是個非常特別的日子。”
“什麼日子?”
“是你答應嫁給我的日子。”
“什麼?!”阿加莎不可思議的看着他:“你瘋啦?!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我和菲利斯王子訂婚了嗎?報紙上都登了,你還不信?”
伊萬想了想說:“這個嘛…我的確不信。”
“你…”阿加莎剛要發怒,忽然一位僕人走進來說道:“萊斯頓小姐,菲利斯王子送來鮮花和信函。”
阿加莎得意的看了伊萬一眼,故意嬌滴滴的說:“我的未婚夫又送鮮花來了,照他這樣的送法,我的房間很快就擺不下了。拿進來吧。”伊萬立刻躬身退到一旁。阿加莎接過僕人拿進來的鮮花,聞了聞,臉上露出微笑。她看了伊萬一眼,將鮮花放在桌上,拿起信函柔聲道:“不知菲利斯又寫了什麼甜言蜜語,這可比食物更讓我期待呢。”
“真的嗎?這可不像您。”伊萬有些嘲弄的說。
阿加莎臉一紅,狠狠瞪了他一眼,興高采烈的打開信函。低頭看了一會兒,臉色一變,沒有說話。她沉默許久,忽然沉聲說道:“所有人都出去。金斯利小姐,也請您先出去。我有事要和伊凡索夫先生談,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進來!”屋裡的僕人全都退下,現在房間裡只剩下阿加莎和伊萬兩人。
伊萬有些感興趣的看着阿加莎,不知她打算如何大吵大鬧。阿加莎的神色卻很平靜,她儀態萬方的站起來,在房間裡慢慢的踱着步子。走到房間的一個小桌子前站住,背對着伊萬輕聲道:“伊凡索夫先生,我剛剛收到菲利斯王子的信函,信函的內容想必您已經知道了吧?”
伊萬笑了笑說:“我不知道,萊斯頓小姐,您該不會認爲我是那種隨便翻看別人東西的人吧?我可是一位紳士。”
“紳士嗎?”阿加莎輕輕的重複一句,忽然厲聲道:“紳士可不會強逼我的未婚夫取消婚約!”說完,忽然轉身拿着一把手槍對準伊萬。
伊萬一挑眉頭:“萊斯頓小姐,我得承認您又讓我大吃一驚了。不過…這把漂亮的手槍可傷不了我,只會不小心傷着您自己。”
“喔?傷不了你?”阿加莎冷笑一聲,“的確,普通的子彈是傷不了您,但浸過聖水的銀子彈又如何呢,狼族族長伊萬諾維奇?伊凡索夫大人?”
伊萬吃驚的看着阿加莎,過了一會兒,笑笑說:“看來是王子殿下告訴您我的身份的?”
“不,不是他。菲利斯王子殿下是一位真正的紳士,不像您。”
“喔?”伊萬開始有些疑惑,繼而想明白了:“那一定是您的父親。聽說他是英國的一位伯爵,我想以他的地位應該知道關於異類種族的事情。”
阿加莎譏諷的一笑:“恐怕我又要讓您大吃一驚了,不是我的父親告訴我的,而是我的母親教我這些異類種族的知識。”
“您的母親?”伊萬有些迷惑不解。
“是的,我的母親。也許這個可以給您一點提示…”阿加莎說着,輕輕一提掛在脖子上的一條長長的項鍊,項鍊上有一個小小的掛墜,平時一直深藏在阿加莎的胸口裡。
伊萬看到掛墜上的圖案,臉色微微一變,接着露出幾分興奮的表情:“萊斯頓小姐,您真是太讓人驚歎了!誰能想到著名女高音歌唱家阿加莎?萊斯頓小姐,竟然是歐洲最負盛名的獵人家族的成員?!”
阿加莎微微點頭:“是的,伊凡索夫族長,我的確是範?海辛家族的。雖然我不以獵人爲自己的職業,但那並不表示我沒有受過嚴格訓練。您一開始出現在我面前,我就察覺到您身上微弱的異類氣息。從後來的種種蛛絲馬跡,我早就斷定您就是那位以花心聞名的狼族族長了,哼!”
伊萬有些尷尬的咧咧嘴:“花心這個詞並不不恰當,我認爲更應該說是多情…”他看看阿加莎的臉色,接着說:“但是,您可以放心,一旦我和您結婚,我一定會宣誓忠於婚姻,絕不會三心二意!”
“婚姻?!”阿加莎的臉都氣紅了,“我本來已經與菲利斯王子訂婚了,都是你從中破壞。誰要嫁給你這個野蠻的傢伙!伊凡索夫族長,如果你以爲普通人類可以讓你們這些異類爲所欲爲,那你就大錯特錯了,現在,我要給你好好上一課!”她說着放下手槍,另一隻手裡不知何時多出一條黑色長鞭。長鞭不知是用什麼材料製成,隱隱發光,顯得堅韌無比。阿加莎一揮長鞭,長鞭發出一道紅光,呼嘯着向伊萬揮去。
伊萬低聲道:“聖戰騎士的長鞭?!有趣,想不到落在範?海辛家族手裡…”說着,輕巧的一躍,跳到一旁躲過攻擊。長鞭卻像活的一樣,鞭頭一甩,追蹤伊萬而來,轉眼就到了他眼前。伊萬急忙再次跳躍,長鞭打到他身後的餐桌上,一聲巨響,實木餐桌立刻變成一堆碎片。“萊斯頓小姐,請您聽我解釋…”伊萬大叫道。
“等我打完你一百鞭子後再聽!”阿加莎毫不留情的揮舞着長鞭,而伊萬則在房間中跳來跳去躲避,卻不出手反擊。很快,房間裡的傢俱、擺設甚至牆壁全都傷痕累累。最後,伊萬實在無處可躲,只能將四肢變化成狼爪,縱身一躍跳到屋頂上,利爪抓緊天花板。他倒吊在天花板上,微微喘着氣,低頭看着盛怒不已的阿加莎。阿加莎擡頭看看伊萬,不等他開口,一揮長鞭,立刻,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應聲落地,摔個粉碎。
伊萬吹了聲口哨,低語道:“這麼下去可不行,小母狼非得毀了整座旅館不可。”他說完,想了一下,忽然鬆開利爪,落到了阿加莎面前。阿加莎退了一步,舉起長鞭。伊萬笑笑說:“既然萊斯頓小姐打算打我一百鞭子才肯聽我解釋,那麼來吧,我絕不反抗,也絕不躲避。但一百鞭子之後,萊斯頓小姐可一定要好好聽我解釋喔。”說完,將手背到身後,閒適的看着阿加莎。
阿加莎愣了一下,冷冷的說:“既然如此,狼族族長可要說話算話。”伊萬點點頭。立刻,長鞭揮到他的胸口。伊萬的襯衫片片碎裂,一道紅光閃過,他堅實的胸膛上出現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順着傷口快速流出。伊萬不說不動,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是靜靜的看着阿加莎。
阿加莎看看傷口,眼中露出心疼的目光。她咬了一下嘴脣,沉默許久說道:“如果你現在就離開,這件事就算了。”
“算了?”伊萬一挑眉毛,“您答應打我一百鞭子之後聽我解釋,怎麼能就這麼算了呢?”
“我不要聽你解釋,也沒什麼好解釋的。菲利斯王子那裡我會和他談談,你,你走吧。”阿加莎說完,無力的垂下手中的鞭子。
伊萬搖搖頭:“我們狼族說出的話絕不會改變。萊斯頓小姐,我不會離開。您要麼現在聽我解釋,要麼打我一百鞭子之後聽我解釋,您選擇吧!”
“你!”阿加莎怒氣衝衝的看着他:“你怎麼這麼不知好歹,我是絕對不可能嫁給你的!我的家族也絕對不會允許我嫁給一個異類!你死心吧!我警告你,你既然知道這是聖戰騎士的長鞭,就應該知道它的威力,即使你是狼族,也絕對受不了一百鞭子!走,現在就走!”伊萬不再說話,只是站在那裡看着阿加莎。
兩人對視許久,阿加莎再次舉起長鞭狠狠甩下,伊萬的脖子上馬上出現一道長長的血印。接着,長鞭毫不留情的甩在他身上的各個地方。不知過了多久,伊萬的肩膀、胸口,大腿上到處都是不停流血的傷口。阿加莎喘着氣放下鞭子,她的眼圈已經紅了。伊萬啞聲說道:“三十鞭子,還有七十。萊斯頓小姐,您既然受過獵人訓練,體力應該不會這麼不濟吧。”
“你這個瘋子!”阿加莎簡直不知該說什麼好。她再次舉起長鞭,卻怎麼也揮不下去。過了許久,她把長鞭一扔,轉過身低語道:“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伊萬沉默了一會兒,走過去,從身後摟住阿加莎。阿加莎渾身一抖,沒有掙扎。伊萬低語道:“我愛你,萊斯頓小姐,我爲你而瘋狂。告訴我,你真的是因爲家族的關係纔不願意嫁給我嗎?”
阿加莎沉默了半天說道:“我知道人類和異類早已達成和平協定,現在很多術士甚至獵人都和異類成爲公開的朋友。一切都已經改變了,但不包括我的家族。你可以說他們守舊,但,但事實是我的家人從不真正相信你們異類能夠和人類和平相處,他們始終認爲現在的狀況只是暫時的,總有一天咱們會再次爆發戰爭。所以…”
“我不相信這是您在意的事情。”伊萬不顧身上不斷流血的傷口,貼近阿加莎的耳朵輕聲道:“範?海辛家族的成員從一出生便開始接受嚴酷的獵人訓練,他們根本沒有機會選擇成爲別的人,作別的事情。可是你,我的小母狼,你選擇成爲歌唱家,你已經挑戰了家族的族規,現在還會在乎再挑戰一次?”說着,他將阿加莎輕輕轉過來面對着自己,溫柔的問道:“到底是什麼原因?因爲我以前花心的名聲?我發誓一旦你嫁給我,我…”
“不”阿加莎憐愛的摸摸伊萬身上的傷口,“不是因爲您以前的情史,我很有自信一旦您娶了我,就絕對沒有興趣再看別的女人一眼!”
“哇!”伊萬驚訝的說:“真是自信的小母狼,不過我喜歡。”阿加莎臉一紅,低下頭。“那麼到底是爲什麼?您簡直要把我給折磨死了。”
“因爲…”阿加莎深深的嘆了口氣,擡起頭看着伊萬認真的說:“因爲時間。看看您,伊凡索夫族長,幾百年甚至幾千年後,您依然會是現在的樣子,年輕、英俊、充滿活力。而我,我早已化爲塵埃。我從小在獵人家族裡長大,聽說過也見到過不少人類和異類結合的例子,結局都是悲哀的…”
她摸摸伊萬的臉:“在我很小的時候,我便決定將自己的靈魂獻給音樂,所以我無法全身心的去修煉。這意味着我不像很多修煉者那樣至少能活上幾百年,我將會和普通人類一樣老去,短短几十年後我就會死亡,留下您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在這世上…伊萬,你真的打算承受這樣的痛苦嗎?而且,而且一想到讓你看到我衰老的臉,我就…”
伊萬輕輕搖頭說道:“小傻瓜,你們人類總是不明白,相較於外表,靈魂更加重要。對於擁有漫長生命的異類而言,我們早已不在乎外表,只看得到靈魂。不管你的外表變成什麼樣子,在我眼中,你的靈魂始終是我剛遇見你時的那般美麗。至於最終會失去你…即使你只能成爲我生命中短暫的一瞬間,但只要是幸福的一瞬間,我也知足了。當你像我一樣活過那麼長的歲月,便會明白沒有什麼是永久的。生命正是由一個個的瞬間組成,而你,阿加莎,你將會成爲我最美麗的瞬間。”說完,伊萬擡起阿加莎的下巴深深吻了下去…
幾十年後…
阿加莎坐在椅子裡看着窗外漫天飛舞的雪花。她的頭髮已經變成銀白色,曾經嬌嫩的臉龐上現在佈滿皺紋。只有那雙烏黑的眼睛清澈明亮,如同少女一般閃爍着光芒。伊萬輕輕走進來,半跪在阿加莎身邊,溫柔的拿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脣上輕輕一吻。阿加莎低頭看着他,愛戀的摸摸他的臉龐,低聲道:“伊萬,你一點都沒變,還像我當初碰到你時那麼的英俊。”
“你也沒變,我的愛妻”伊萬深情的說:“在我眼裡,你依然是我第一次見到你時的那般美麗。”
阿加莎輕輕的笑了,不捨的說:“恐怕我的時間到了,伊萬,我要走了。但臨走前我想要你知道,除了音樂,你和阿川是我在這世上所能得到的最美好的回憶。”
“那你應該把阿川叫回來的。”伊萬眼中露出悲傷的神情。
阿加莎搖搖頭:“我知道阿川很堅強,但我想讓兒子留下對我最美好的回憶。我本來也不想讓萊昂把你叫回來,但是…伊萬,臨走前我是多麼的想再見你一面啊,我親愛的丈夫…”伊萬低下頭,將臉埋在阿加莎的手中,阿加莎感覺到自己的手心溼了,她疼愛的撫摸着伊萬的頭髮:“告訴我,你後悔嗎,伊萬?”
“不”伊萬擡起頭,微笑着說:“從不!幸福的時光即使再短暫,也好過從沒擁有。我的愛妻,我永遠愛着你。相信我,你我遲早會再相見!”阿加莎笑了,有些疲倦的靠在椅背上,慢慢閉上雙眼…
過了許久,伊萬走出房間。一直等在門外的萊昂見到父親出來,急忙迎了上去。伊萬神色很平靜,低聲道:“你的母親已經走了,通知阿川和你母親的家族,準備葬禮儀式吧。”
萊昂臉上露出悲哀的神色:“她是一位好母親。”他看看父親,小心的說:“那麼,父親大人,您…”
“我要去繼續追蹤那位僕人的下落,他是我們能否找到天人首領的關鍵。”
“您,您不參加…”
“不”伊萬眼中露出深深的痛苦,“我做不到,做不到…”說完,向着門口走去。
“父親大人!”萊昂忽然叫住他問道:“值得嗎?短短几十年的幸福時光換來長久的思念?值得嗎?”
伊萬沒有回身,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不在於值不值得,而在於當你愛上一個人時,不管未來如何,你都會奮不顧身,哪怕最後是傷痛。兒子,當你陷入愛情的時候就會明白這一點。”他頓了頓,加了一句:“對我來說,值得。”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