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棄回到“春滿園”的小屋中,心中沮喪難禁,他怎麼也想不通,天羅仙子明明是答應了永永遠遠和自己在一起的,但爲什麼又要說和自己做不成夫妻,她到底還嫌自己什麼,若說是面容,兩人交往這麼久,從沒見到她眼中露出什麼厭惡之色,若說是因爲自己是個窮小子,但天羅仙子是神仙,易形挪物,點石成金,這一點兒想來也難不住她啊。
他在牀上翻來覆去,絞盡腦汁,終於得到一個結論,暗忖:“一定是我瞧起來還不夠真誠,而且又沒耐性,對仙女妹子又那麼急色,自然讓她看不起了。”
想到這裡,任天棄已經肯定如此,心中頓時好生後悔,猛的搧了自己一個耳光,自言自語的罵道:“媽拉個巴子的任天棄,你這個蠢貨,色鬼,天羅仙子是什麼,那是冰清玉潔的仙女啊,你當和凡間的女人那樣輕易就讓你親熱,豬頭,豬頭,這下子可惹惱她啦。”
想通這一節,他又開始想如何彌補的法子,不過那天羅仙子純潔善良,想來多說些好話,就會原諒自己的。
翌日一早,任天棄起了牀,照舊去瞧蛛兒,一打開那彩匣,就見到一張信箋,上面似乎寫着墨字,而蛛兒卻不見了,他大吃一驚,拿起那信箋,所幸上面的字全部認得,卻是“天棄,實在對不住,我要到一個地方去修煉一段時間,蛛兒對我有用,就帶去了,放心,我會善待它的,自己好好的保重,要多行善積德,這樣對你的好處。”
天棄這才知道昨晚天羅仙子居然到這裡來過了,而且還帶走了蛛兒,可惜自己沒能再見她一面,天羅仙子心地純良,蛛兒跟着她應該不會有什麼傷害,還能借機培養培養感情,免得她不喜歡自己帶着蛛兒一起去與她見面。
連瞧了那信箋幾遍,好像瞧不出天羅仙子有什麼不高興的意思,而且裡面說“修煉一段時間。”那就是還能相見有期了,任天棄這才放下心來,自己出屋做事去了。
日子又過去了兩個月,任天棄每日仍然都要到江邊去,他在期盼着天羅仙子能在某一晚帶着蛛兒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這時忽然覺得,就是不能和天羅仙子做夫妻,能夠和她天天晚上這樣在一齊賞景聊天也是一生中最快樂的事情。
本來這一切都很平靜,但有一天卻發生了件事。
這天下午,任天棄正坐在“春滿園”的門中懶洋洋的曬太陽,正有些綿綿欲睡的時節,卻遠遠見到那專爲“聚豔坊”在各處收購小妓女的老鴇劉婆子又帶着幾個人,跟着一副四人擡的大轎匆匆忙忙的過來,那陣勢就和朱絳仙當初來的時候一模一樣。
任天棄一瞧,便知道必然是這劉婆子又找到一名小美女,雖未見容貌,不過至少也和那朱絳仙差不了多少。
要是在過去,以着任天棄的性格,怎麼也要想法子去瞧瞧這女子到底長得如何,但他自從和那天羅仙子交往之後,可以說是登泰山而小天下,只覺這些凡間的美女都變得索然無味起來,因此只瞧了兩眼,便將眼光移到了別處。
然而這羣人路過“春滿園”之時,一個人影忽然跳下了那四人大轎,任天棄瞧了過去,卻見是個穿着碧綠色夾紗衫,繫着淺紅色長裙的少女,髮鬢凌亂,兩隻纖手被人用繩子向後綁着,嘴巴也給布團塞得死死的,雖然一時瞧不真切具體的容貌,但肌色膩白,瓜子臉兒,眉細眼大,而照那身形估計,大概在十五六歲上下。
那少女腳小力虛,雙手又被捆住了,自然跑不遠,很快就被那劉婆子身後的一名大漢捉住,當場就給了她一耳光道:“小賤人,這一路上你已經跑了五次了,哪一次能成功,現在到了家門口還要溜,自己找罪受,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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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說着,一邊將那少女推揉着又塞入轎中,然後一羣人加快腳步向着“聚豔坊”的後花園而去。
少女被拐賣到窯子,這本是很平常的事情,任天棄平時也是司空見慣,倒不以爲異,不過此時,他心中忽然一動,暗道:“天羅仙子不是在那封信裡要我多行善積德麼,而且二孃平時也是這麼說的,那馬花嬌打我的仇還沒有報哩,我不如想法子偷偷的去放了這小婆娘,這一可以等到天羅仙子回來給她吹噓吹噓,二也可以氣死馬花嬌這老婆娘,哈哈,可不兩全齊美,皆大歡喜麼。”
任天棄這人的性格向來就是想到什麼就要去做,當下悄悄的尾隨到了那後花園,輕輕鬆鬆的就爬上牆頭,瞧見那轎子被擡到了北邊的繡樓裡,而一名大漢正帶着馬花嬌走進那繡樓。
天棄在牆頭上瞧了一陣,知道青光白日的不好動手,只有認準地方,晚上再來了,當下又跳下了牆,回到了“春滿園”。
到了深夜丑時,任天棄就開始準備起來,他先將匕首插在腰下,又找了一根雞蛋粗的短棍,然後再尋了一根麻繩纏在背上,一切準備完畢,紮緊了衣裳褲腿,就依舊翻牆而出。
跳進“聚豔坊”的後花園,任天棄彎着身子藉着花木的掩護到了那北邊繡樓,從一簇杜鵑花裡伸頭一瞧,卻見那繡樓門口站着兩名大漢,便又繞到了後面,不想也站着一人,看來這次馬花嬌倒是防範得挺嚴的。
任天棄自然不會輕易放棄,屏聲靜氣的在花叢中等了足足有一個時辰,腳都開始痠麻了,才見到那人揹着自己,解了褲帶,站着在給一株牡丹花施肥,他連忙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舉起木棍就敲在了那人的後腦勺上,那人輕哼了一聲就倒在了那牡丹花下。
任天棄下手挺重,見這人後腦勺流出了血,也怕他死了,伸手一探,還好鼻吸尚存,暗暗嘀咕:“常聽那些嫖客說什麼‘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位大哥,實在對不住,我下手太輕,這風流鬼是沒你的份兒啦。”
他嘀咕是嘀咕,手腳可沒閒着,“聚豔坊”的繡樓建造都差不多,他來過一次,自然是熟門熟路,很快就爬上了二樓,舔破窗紙向裡面望去,下午瞧見的那綠裳少女果然在裡面,只是雙手雙腳都被綁着放在牀上,而一名五十來歲,穿着老藍布輕襖,頭上裹着湘帕,身子白胖,瞧起來有些慈眉慈眼的老嫗正坐在她的旁邊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