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哭了。
綱手這一生,也沒有今天一天流的淚多。
看着眼前最愛的奶奶,委屈的痛哭出來,像個受盡委屈的孩子。
“奶奶!”
萬般的委屈想要傾訴,但又不知道從哪頭開始說起。
水戶看着綱手。
成年人不相信眼淚,綱手已經不是個小孩子了。
略顯冷漠的開口呵斥。
“回去,綱手。”
回去,回哪去?
眼淚頓停,綱手愣愣看着最愛自己的奶奶。
奶奶這是怎麼了?
是被美姬控制住了嗎?
就跟爺爺們,老師,大家一樣,記憶與認知都被修改了嗎。
不,奶奶還認得我。
叫的我的名字。
“爲什麼?”綱手顫抖的問道。
“我叫你回去。”水戶冷聲呵斥着,說道:“還是說你想背叛木葉嗎。”
爲什麼?
這樣冷漠不近人情的話,會從最愛自己的奶奶口中說出。
果然還是美姬修改了奶奶的記憶與認知了嗎。
綱手忍不住恐懼的後退了一步。
只覺得這世上的一切都變得陌生起來。
恍忽中,思緒飄飛,回到了小時候,與美姬的第一次對決時,最後的最後,奶奶也是這樣,站到自己與美姬之間,阻止了她們之間的戰鬥。
那個時候奶奶是認爲自己打不贏美姬。
這個時候,奶奶也是怎麼認爲的呢。
“極端的個人實力,成就極致的霸權主義。”
“這個世間,沒人能反抗蟲姬。”
“蟲姬也不會允許任何人反抗她。”
“你也不會例外。”
“當任何人與蟲姬產生碰撞,都會被自信爲正確的蟲姬碾過去,粉身碎骨。”
“毫無疑問,正義是不可戰勝的。”
“只要她一直不被戰勝,她就是此世最大的正義。”
“同時,也是最終極的邪惡。”
“她就是神。”
“壓在所有人頭頂的神。”
“不論用怎樣華麗的辭藻去掩飾,事情的本質就是如此。”
“你得知道,沒有人是永遠正確的,犯錯在所難免。”
六道仙人說過的話語在耳邊迴響。
所以,綱手試探的出手了。
結果也正如六道仙人所言那般。
美姬沒有任何妥協與退讓。
甚至變本加厲,無所顧忌的玩弄操控着一切。
綱手確實的看在了眼裡。
修改人的人格,踐踏人的生命,擺弄着生靈,肆意愚弄着衆人的心智。
綱手莫名的冷靜下來,混亂的心緒大腦歸於寧靜。
眼中無淚無喜也無悲。
挖下久辛奈身上的輪迴眼,奪取自己身上的九尾,不顧民衆安全激活危險的十尾,殺死自來也,肆意玩弄修改衆人心智,操控衆人行爲,建立巨大的血肉處理工廠,收割死者剩餘價值,壓榨到骨頭都不放過,暗中進行罪犯的殘酷活體實驗,置人的人格尊嚴於無物,任意清掃涉及人員,致使其人間蒸發掩蓋罪證,囚禁蛞蝓,進行改造實驗,蹂躪蛞蝓仙人的尊嚴心智,等等等等。
每一條行爲,換一個人,都是徹頭徹尾的魔鬼行徑。
所以,不能被原諒。
蟲姬這個名號,從頭到腳,都瀰漫着恐怖與血腥的惡臭,背後是堆砌的累累白骨,痛苦的哀嚎。
爲什麼以前能視而不見呢。
因爲,蟲姬的屠刀沒有落在自己頭上。
綱手以前不理解蛞蝓仙人爲什麼害怕美姬。
美姬人這麼好,爲什麼要害怕。
現在,理解了。
是真的很痛,很痛很痛。
那些哭着,哀嚎着的,跪求着饒命的人們,永遠不會覺得蟲姬可愛。
“如果...”綱手站穩身體,看向水戶,說道:“我說不呢,奶奶,你也要阻止我嗎。”
水戶凝視着綱手。
這一瞬間,綱手似乎長大了許多。
依然年輕的臉上,不見那絲孩子的天真與稚嫩。
要覺得欣慰嗎?
水戶搖了搖頭,說道:“不要任性了,綱手,木葉走到今天這一步不容易,你好好的當你的火影,沒有什麼是不能解決的問題,不要對以前的事抓着不放,像你的爺爺那般固執與愚蠢。”
固執?愚蠢?
綱手想笑,笑不出來。
什麼時候,一個有點笨的好人,就能被指着認爲是愚蠢嗎。
難道,狡猾的壞人才能是聰明的人嗎。
這樣的聰明人,我不想當。
“對就是對,錯就是錯。”
抱着自來也,綱手移動腳步,緩慢走着。
“這世間只應該存在黑與白,不應存在曖昧的灰,分不清對錯的界限。”
“我認爲爺爺是對的,他是一個純粹赤誠的爛好人,結果也許不盡人意,但他已經竭盡所能。”
“奶奶,如果你覺得我是錯的。”
“那就阻止我。”
“以你認爲對的方式。”
“否則,不要擋在我面前。”
“那我們,只能成爲敵人了。”
勸說失敗了。
水戶張了張嘴,看着身邊擦肩緩步走過的綱手,倆人都沒有回頭。
綱手停下了腳步。
“奶奶...”
“從小時候,你就一直在說...”
“看看人家美姬。”
“怎麼怎麼厲害,又讓你開了眼界,大受啓發。”
“我拼了命的學習,拼了命的修行,拼了命的追趕,卻怎麼也追不上,看不見的差距,猶如大人與小孩,一直存在着...”
“在你的眼中,我一定是很蠢的吧。”
“要不是我生在千手家,你一定更想美姬成爲你的親孫女。”
“如果是美姬,一定會帶着木葉走向鼎盛繁榮。”
“你一直都是這麼認爲的吧。”
“確實,美姬很優秀,所有的一切,那時的戲言,她都一一履行做到了。”
“要是美姬能成爲火影就好了。”
“沒有我礙事,木葉也能變得更好吧。”
“所以,我決定了。”
“奶奶,我不做火影了。”
“這個,你們強加給我的職責與期望,以及逼迫我前進的詛咒。”
“我要做回自己。”
“做自己認爲正確的事情。”
綱手繼續向前,向前。
水戶沉默着不語。
孩子大了,已經不是小時候了,什麼都能管一下。
有着自己的想法。
再也不能像小時候那樣,眼見着事態失控,逐漸上火,阻止綱手與美姬之間的火拼。
不知道什麼時候,美姬強無聲息的站在了綱手面前。
一如當年,學校操場,衆人的注視下,倆人面對面,火藥味十足。
那會兒,一個懵懂不知世事,一個知世事小心翼翼的邁出忍者生涯的第一步。
如今,倆人的心情都與那時截然不同。
“大腦門。”
美姬輕聲喊道。
“蟲子女。”
綱手停下腳步迴應。
一切,似乎都如當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