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馬車裡少年郎的聲音這位中年車伕纔想起這馬車之上還坐了一位楊家管家的兒子,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話說的有些不太妥當,於是中年漢子有些尷尬的乾笑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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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隨即似乎是想通了一般,中年漢子緊接着便又開口道:“我也不怕公子聽了覺得不合適,老實說,當一個讀書人也不錯,但對於身在楊家的楊家兒郎來說還是血戰殺場快意恩仇來的安逸,公子你說是不是?”
馬車之中的楊文鋒笑着開口答應,說這中年漢子說的不錯,快意恩仇確實是比較適合楊家兒郎。
“兄弟你說的確實不錯,但是不見得楊王就一定希望他的兒子和他一樣去做那沙場將士,身披甲冑馬革裹屍的!”楊文鋒也很隨意地開口。
其實那些年楊文鋒知道他的父親一直希望他能習武有成,但這份希望並不是想讓他去入楊家軍中作一位百戰不殆的將軍,更多的不過是想要讓他有份自保的能力而已。
曾經不止一次楊王和王妃都曾說過希望他們兄弟二人能好好讀書,最好將來能夠作一個讀書人,若是可以便入朝堂匡扶天下,若是不成安安穩穩過一輩子也不錯,但後來楊家的形式越來越不好,最終導致他們兄弟兩人都不能去做那一個普通人。
或許很多人難以理解,你楊繼一個一人滅兩國的戰國明將,一個馬踏江湖的成勢武夫卻想要讓自己的兒子成爲一個普普通通的讀書人,這多少有些可笑和虛僞,但後來楊文鋒其實大概有些想明白了。
大概世間所有的父母在自己歷經困苦成功之後都不想再讓自己的子女再去經歷那樣的困苦,寧可自己的子女普普通通過一輩子也很知足。
“那倒也是,咱們楊家將有血氣是自然是有的,但就是太過危險了一些,楊王他老人家有一個長子可以統領楊家軍就得了,犯不着讓自己的二子也去冒這風險啊!”顯然這趕車的漢子雖然沒有什麼文化但是很多道理卻也很懂得。
“其實也不是見不得楊家二公子會試之後入朝爲官,最起碼也比之前的紈絝不堪要強太多,只是老是覺得入這朝堂爲官有些不爽氣。
這位大人我看你人不錯,有一句話說出來怕你不高興,但是我還是想說說,不然憋在心裡難受。
咱們這個朝堂呀,一直都不曾將咱們楊家將放在心裡,那些個官老爺也從來沒有想過我們這些個楊家人,既然如此,那楊家二公子還幹嘛非要費什麼勁去參加什麼科舉入這朝堂爲官?別人不稀罕咱們楊家,咱們楊家也不稀罕別人就是了,難不成非要搭理他們不成?”中年漢子說的有些意氣用事,但在劉雨溪聽來卻有那麼一點兒道理,同時也有一些心驚肉跳,畢竟這中年漢子一直說的那個楊家二公子此刻所有的話都聽在耳朵裡呢。
這一刻的劉雨溪對於這個普通中年漢子的話無言以對,對方所說的話確實屬實,而且這還是他未曾經歷過這天淵朝堂所以還感觸沒有那麼深。在這天淵朝堂之上爲官,如今這些年恐怕這種感覺更甚,有過之而無不及。
“老哥所說是個理,但我想可能那位楊家二公子之所以會去參加科舉會試應該也是有一定原因的,退一步說,就算是他真的入了這天淵朝堂也不是什麼壞事,至少之後有人能爲楊家鳴出一聲不平。”馬車裡的楊文鋒嘆了一口氣緩緩開口。
“難呀,莫說楊家二公子原本就紈絝不堪,即便是現在好些了又能好到哪裡去?況且他纔多大一點,哪裡能應付得了那幫官場上的老爺們,到時候還不是被牽着鼻子走?”中年漢子對於馬車裡這位公子說的話頗爲不以爲意,其實不僅僅是他,就算如今楊文鋒不那麼紈絝不堪。就算他會試三甲,但相信他的人依舊寥寥無幾。
不過楊文鋒也不着急,他知道這是一個很長的過程,就如同他要讓人誤以爲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紈絝子弟一樣,這都需要一個過程。
“其實這朝堂之上也是有人可能爲楊家出聲的,只不過下場不是特別好,算是我楊家對不起他們!”這個時候的楊文鋒話音一轉,不過中年漢子似乎對於楊文鋒所說的頗爲不相信,雖然沒敢嗤之以鼻,但卻也直搖頭。
“都是一路貨色,有時候想想真是爲我楊家軍不值,他們在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守了這麼些年,換來的卻是這樣一個局面,也不知道是爲了什麼。”中年漢子嘆了口氣有些哀怨。
聽着兩人的對話,開始的時候劉雨溪的心情自然是忐忑不安,生怕這車伕一句話說的不對惹怒了馬車之中的那位公子哥。但越聽他的心裡卻開始越有些不對勁,繼而開始有些不安穩。
要知道這個中年車伕雖然話糙,雖然有些認知比較有失偏頗,但總體而言說的情況卻是真實情況,如今就連一個市井車伕都知道如今的朝堂之上是這個個情況難不成武皇就不知曉?
還是說武皇有意而爲之?但楊王雖然行事有些時候有些偏頗,但如何導致君臣之間的關係竟然走到如此的不死不休境地的他劉雨溪想不通。
雖然朝堂風雲對於他一個小小的禮部主事來說猶如天上浮雲,但楊武兩家的走向在劉雨溪看來將來一定會影響天淵乃至整個天下的走向。可惜,如此淺顯的道理,他劉雨溪懂,羣臣都懂,但偏偏卻要去促成一切的發生。
“我當年偶然聽家中老頭子說過幾句,他說其實早些年,應該是在楊王封王的前幾年,哪個時候這個天淵朝堂之上就開始針對他。記得應該是一次祭祀大典,當時安排位置的時候給楊王安排了的位置竟然是和六部尚書等人一起的位置,而在他之前的則是三閣閣老以及太師他們。”楊文鋒的聲音從馬車之中緩緩傳出,非常平靜,無喜無悲,無怒也無氣。
“這怎麼行,不說別的,這個天淵能有今天楊王居功至偉,不說別的,最起碼也應該是和三閣閣老和太師他們在一起纔對,這是哪個王八蛋安排的位置,就沒有規矩嗎?”不出意外,聽到這件事的中年漢子和所有親近楊家的人聽到的反應全都一樣。
“規矩自然是有規矩的,況且咱們這個天淵向來是注重禮制的,如此明顯的失誤按理說是應該很明顯的,但偏偏卻沒有一個人開口指出,其實原因很簡單,所有人都知曉,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去爲剛剛三十萬人聯名上書被封王的楊王說一句公道話。
其實咱們這天淵朝堂之上早就一直流傳着一句話了,大概意思就是說你楊繼不是厲害嗎?厲害到可以和整個朝堂對着幹,甚至連武皇都不得不去下旨爲你封王,既然你這樣厲害那有本事就乾脆將整個朝堂都取而代之,或者是將羣臣都殺乾淨啊!”說到這裡楊文鋒不由笑了一聲,他的笑聲有些古怪,想到這些話他就覺得有些可笑。
當年戰國有多少人又是拼命又是耍無賴,甚至不要臉皮的和楊繼去爭鬥,沒曾想當時那些人都沒有能讓楊繼屈服如今卻對於這些個讀書人無可奈何,這不可謂不是一個笑話。
“真是一羣無賴,如果不是楊王他老人家顧全大局,這些只會動動嘴皮子的官老爺早就腦殼搬家了。那後來怎麼了,難不成楊王他老人家就那樣和六部尚書站在一起了不成?”中年漢子看了劉雨溪一眼,眼神透漏着憋屈和無奈,而劉雨溪則是沉默不語,不知該說些什麼。
“後來楊王還是去了,不光去了而且還參加了那場祭天大典,只不過他既沒有與六部尚書站在一起也沒有和三閣閣老立於一處。”這件事是楊文鋒年輕的時候楊繼像是講故事一樣說給楊文鋒聽到的,所以楊文鋒映像頗深。
“那楊王站在了什麼位置啊!”中年漢子有些好奇。
“當時的祭奠儀式楊王他是和普通的六品官員站在一起的,那個位置幾乎已經到了祭奠大典的最末端,那些個官場老爺和武皇陛下看不到的地方。
因爲沒有人看到楊王所以他們都以爲楊王因爲氣不過所以沒有參加,但當祭奠結束所有人離去的時候才發現楊王他所站的位置。”這個時候劉雨溪有些愣神地開口,那個時候他已經被勒令退出祭奠禮制的編制了,但還是有機會站在邊緣地帶遠遠看上一眼。
劉雨溪記得當時的場景,可能一輩子也忘不了。
當時一身黑金蟒袍的楊王站在一羣六品小官員的中間,因爲身份的緣故那些小官員都儘量遠遠的避開楊王,尤其是最後祭奠儀式結束的時候,遠遠看過去只有楊王一個人走在最末端而後面則是羣臣人頭攢動。
“當時不知道是不是楊王故意走的很慢,而後面的羣臣也都面面相覷寂靜無聲,兩者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直到最後的時候楊王才一個人回頭滿臉不屑地看了一眼羣臣揚長而去。”劉雨溪的口氣有些悵然若失,回想起當時的心情他是既有一絲快意又有一些失望。
快意的是楊王如此行事無異於打了羣臣所有人一記耳光,失望的是這樣的一個朝廷,真的很難讓他不去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