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他媽猴子派來的逗比麼?”
徐長樂寒聲說道。
怒意,從心頭油然而生。
徐長樂從不認爲自己是什麼所謂的好人,甚至君子。
因爲他對兩個世界始終都抱着極大的惡意,並且不乏以更大的惡意回報對方。
屠夫一家要殺了他,他會毫不猶豫的殺掉對方,因爲自己需要活着。
錢如命要殺他,他會更加主動動手,還是自己要活着。
可對他們,徐長樂內心所謂的恨意,其實很少。
因爲這就是徐長樂眼中世界觀的組成部分。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
你能殺我,且殺得了我,算是你本事。
相反,你要承擔我反擊的代價。
弱肉強食,大家各安天命,不過如此。
所以徐長樂面對仇人,一直而來都很坦然,可以笑臉相迎。
簡而言之,它可以接受任何人變成自己的敵人,並且從容而毫無壓力的反擊。
但是眼前的這一幕,卻讓徐長樂內心罕見的,產生了一股幾乎無法抑制的怒意。
以施善之命,肆意踐踏人命。
高高在上,戲弄百姓,試探連活着都成奢望的人們內心那僅存的一絲善心。
踐踏之後,還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求學姿態,用着最廉價的話語踩踏他們,將其貶低的一文不值,用來襯托自己的財學或者地位。
此等行跡,比肆意濫殺無辜,還要更加誅心。
他莫名想起劉祝茅曾經教書時說過的一句話。
道理寫出來容易,讀懂卻難。
所以不先問心,何以立身?
徐長樂緩緩握緊拳頭,那股怒意不僅僅從心頭產生,還從體內不受控制而沸騰的浩然之氣中生起。
這一幕十分罕見。
浩然氣本就是靜心作用,此刻卻格外暴躁。
徐長樂從未遇見體內浩然氣都有些失控的狀態。
但他並不想控制,
任由怒氣在體內積攢。
.....
猴子派來的逗比?
嗓音響起,吸引起了正在若有所思的讀書種子們。
哪怕這句話有許多地方聽不懂,但他們也敏銳感受到了對方的嘲諷,不屑意味。
羅姓男子冷淡轉過身,眯着眼看着徐長樂:
“你誰....”
沒有等他說完,徐長樂一巴掌直接扇來。
勢大力沉。
羅姓男子整個人直接飛出,在半空旋轉一個圈,重重落地。
“啊!!!”
他回過神來,趴在地上怒吼道:“你敢打我,我爹是佐騎尉大將羅彪。”
六品武官?
不好意思。
老子讀國子監時,能坐我旁邊的人,拼爹那都是三品起步!
徐長樂一把抓起他的衣領,就是一巴掌再次狠狠扇了過去。
“啪!”
“我爹是....”
“啪!”
“你不能這....”
“啪。”
“我錯了,饒了....”
“啪啪啪。”
一頓狂轟亂扇。
原本風度翩翩的白雲書院公子哥神志不清,直接成了豬頭,被徐長樂像是丟垃圾一般,隨意丟在地面。
這一幕太過於驚駭,也太過於令人措手不及。
反應過來後,幾名下人衝來護主,卻被韋銅錘一人攔住。
僅僅是那詭異的外貌和讓人望塵莫及的氣質,便讓他們不敢再動。
一名年紀輕輕臉色便已顯刻薄的年輕女子臉色慘白,指責道:“你爲何無緣無故打人?”
徐長樂走過去,一巴掌再次揮了過去,冷笑道:
“老子這是在教你們人心善惡。”
刻薄女子整個人同樣被扇飛。
其餘人對視一眼,正欲向前,韋銅錘看了他們一眼。
那堪比白無常的面孔,看着衆人,只是咧開嘴流露出一個極爲滲人的冷笑。
“......”
衆人身形一晃,臉色驚懼,竟是動也不敢再動。
徐長樂一巴掌一巴掌挨個狠狠扇去,毫無壓力。
這些所謂的讀書人毫無修行根基,並未入品,似乎是剛剛纔入白雲書院的新生。
不到片刻,這些不久前還在端着架子感嘆衆生的傢伙們個個哭爹喊娘,哀嚎聲一片。
這一幕,看的四周圍觀的難民們滿臉震撼,心生不解。
這些畫裡的讀書人,也會有怕的人,竟然也會哭?
“滾。”
徐長樂最後吐出一字。
衆人落荒而逃,就連趕來的馬車都不管不顧,眨眼便消失在了此地。
“大人莫要生氣。”
那矮胖捕頭走了過來,小聲勸慰道:“其實他們都是京都周圍的富家子弟,靠着家中庇護得了白雲書院的名額,但還未曾入學,再加上年紀尚輕.....”
“嗯。”
徐長樂應了一聲,深深吐出一口濁氣。
徐若曦如今便在白雲書院求學,大儒李道光和白雲院長都親眼見過,自然不會因爲這幾個人對白雲書院有什麼偏見。
只是打不解恨。
不打也不解恨。
晦氣!
他罵了一聲,轉過頭,看着韋銅錘已經走入棚內,低頭凝神那被白粥噎死的老者。
徐長樂走近。
四周的難民衝向那輛無人攔住的施粥馬車,瘋狂搶了起來,兩名捕快前去控制秩序。
“剛纔你的氣息有着明顯的波動和提高。”韋銅錘沒有回頭,淡淡開口。
鬼道一脈,對氣機感應極爲敏感。
徐長樂微楞。
閉目凝神,發現體內那股洶涌的浩然之氣平復不少,但仍然還在奇經八脈中流竄。
在這刺骨的冬天,陣陣暖意流淌全身。
他也是有些疑惑,問道:
“什麼情況?”
“破境。”
“破境?”
“是的,你剛纔不知爲何,觸碰到了一絲破境的契機,看來你如今的境界穩固的不錯。”
他這才反應過來。
逗比在這段時間似乎已經消失了,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自己都不會聽見他的聲音。
哪怕飲用魂水,也是如此。
這就證明他自己在問心境這個境界之中不知不覺逐漸走到圓滿,問心成功。
似乎離我踏入問心境纔不到半年.....他沉思會,嘀咕道:“不過看起來也正常。”
沒日沒夜的狂飲魂水,不似尋常儒修的精心方法,再加上自己本來就異常堅韌的心境,這儒家九品關隘快一點也是正常的事情。
那我啥時候能破境?
徐長樂還沒問出這個問題,韋銅錘開口道:“被殺的。”
徐長樂神情再次凝重起來。
韋銅錘接着指了指身下那個看起來是喝粥被噎死的老人:
“不是噎死,被殺的,就在先前當着我們的面,心肺全爛了。”
.....
.....
空氣中有片刻死寂。
徐長樂的臉色徹底嚴肅起來,心中警惕之意更是升起到極點。
這裡就是二十三號棚,短短几天,便已經死掉三十餘人。
但更關鍵的是,就在先前,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那個妖邪將其無聲無息殺死。
這等手段,令人不禁動容。
韋銅錘接着道:“這等手段虛無縹緲,不像妖畜成精,更似死去怨靈。”
嗯……徐長樂除了點頭,還是點頭。
不得不慶幸,吳海萍派韋銅錘前來是對的。
按照正常流程,自己認認真真找線索玩推理找兇手,你們一來眼睛一擡就知道是鬼怪乾的,那確實玩不起....
“怎麼辦?”徐長樂準備聽從專業人士教導。
“你說了算。”韋銅錘回道。
徐長樂第一反應:“要查卷宗。”
查二十三號棚的難民來自何處,爲何而來,途中又發生過何事。
就在此時,遠處有名小吏氣喘吁吁跑來,手中抱着數卷卷宗,還有一封信。
看見徐長樂,連忙跑來:“大人,您的同僚說要將這些交給您,路上觀看。”
路上?
徐長樂下意識拿起那張白紙,撕開一看:
“速來龍池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