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o【建康六年】
索爾哈罕不在都城,魏池的活兒少了一半,每天早晨除了例行的公事以外幾乎可以不出院門,到了下午,只要不是王允義動了點卯的念頭,魏池就可以直接坐在房裡等開晚飯。
王允義這會兒正忙着,實在沒有心情再點屬下的卯,於是乎,魏池經歷了當官以來最閒適的一段陣兒。不過不無聊,異域風情是一份調劑,四處逛逛不失爲一種樂趣。閒適是閒適,魏池覺得有些落單。陳虎是不會隨便陪自己出門的,這人膽子小得很,生怕院子走空了找不到人捎口信,被責罵,又擔心魏池出門有危險,只要一提這事情,不但不去,還要反過來勸魏池。說了幾次,魏池也不好再提了。杜莨、胡楊林都忙,十天才輪半天休息,杜琪煥、徐樾還行,不過杜琪煥是個睡蟲兒,有空就睡覺,誰也扯不起來;徐樾喜歡往城外跑,滿山丘的撿石頭,魏池提着個布口袋跟了幾次,覺得實在是無趣,也棄了那念頭。
徐朗邀約魏池去了幾次酒館,人很好,也有話題,可惡的是每次結帳都不掏錢,壞壞的笑着看魏池掏銀子。魏池損了他幾次,這有錢的紈絝還是捂着口袋不放手,嘿嘿笑得很開心。
漠南短暫而寶貴的夏季就這樣糊糊塗塗的靠近了尾聲。
“哎!”魏池正在院子裡頭拿了本書發呆,一個聲音從牆頭冒了出來。
魏池一擡頭,不是那個野丫頭是誰?
“我說!”魏池趕緊關了院門,把祥格納吉從牆頭上捉了下來:“你每次來之前給個信兒啊!突然冒出來跟土鼠似的。”
祥格納吉彈了彈身上的土:“我身邊能來的就是我!我都來了,報什麼信嘛!”
“你父親今天又不在?”魏池給她到了一杯水,小丫頭接了,咕咚咕咚喝了個乾淨。
“不知道會誰去了,最近難得見他在家。”祥格納吉抹了抹嘴角:“今天和我出去吧!”
和她相處久了,魏池越發明白爲何她父親會如此對她溺愛有加——會來事兒!天天都能出點新花樣,不折騰的雞飛狗跳就不罷手。和魏池越發熟了之後,先頭那點兒裝出來的矜持也忘了,把對她在家裡那一套全暴露了出來。
“再過不久就是生辰了!你答應要謝我的咯,準備了什麼?”祥格納吉調皮的問。
準備了什麼?囊中有些羞澀的魏某內心沒有底兒:“你喜歡什麼?”
祥格納吉偷偷想,就不能把你送給我麼?真是的,嘴上當然不敢說,這個魏池武功不行卻喜歡動不動就使壞,前幾次出去,不是逮了蛇來嚇自己,就是偷偷把長了蟲子的花兒塞在她兜裡,嚇得她哇哇哭也不來解圍,只是在一旁壞笑。
祥格納吉眼睛溜溜兒一轉:“要不要去看看我的湖?”
‘我的湖’,哦!像尚主這樣地位尊的人會有一片特許的水域作爲生辰的寄託。魏池想起去弗洛達摩宮的路上看到的那些湖泊,不過那些都是順應季節纔會出現的小水塘,美麗、易逝。寄託生辰的,都是永不枯涸湖泊。
魏池笑眯眯的看這小丫頭,點了點頭。
進了齊軍的地界,當然用不着溜出去了。做男人也有個好處,旁的人看了只會誇一句‘風流’。魏池拿了把扇子,揣了,讓陳虎叫了官家的車馬等在後門,直端端的往城外去了。
也就是個方便,魏池的小馬車當然不能和長公主殿下的比,只是這條路都比較平坦,坐着也還舒適。過了不到小半個時辰,一行兩人就到了離‘薩米戈雅’不遠的一個小部落。薩米戈雅由都城外那條大江的一個枝流匯積而成,水色清澈,中心極深,據說有漁民從中捕到過五尺長的大青魚。這片湖,就是‘祥格納吉的湖’,用以保佑她天澤的湖。
安排好了車伕,兩人徒步前往薩米戈雅。這會兒夏末將至,漠南美得令人感慨,漫山遍野的花香,草香撲面而來,草窩子裡藏着野鳥,鳴叫聲不絕於耳。走了一刻鐘餘,一片湛藍的水域出現在了眼前,水面寧靜得就如同一面石鏡,水域並不是太廣闊,站在山丘上能看到湖的邊緣,只是靠北邊的地方極深,水面靛色中泛黑。
“這麼大都是封給你的?”魏池指着湖問。
“不是!”祥格納吉指着湖邊的一座廟宇:“那是我的。”
原來這封賞是指這座小廟,湖泊並不屬於祥格納吉或她的家族,她所享有的是這份榮譽。湖邊廟宇樣的建築還有幾座,看來也有別的貴人分享着這份榮譽。
“那些,那些,是別的尚主的,不過都老去了。我出生了,王陛下就允父親建了這一座保佑我。”
兩人下了山丘,往湖邊走去。除了那幾座廟宇,湖邊還有一些窩棚樣的民居,這是漁民的住處。漁民的住處並不分村落,但還是儘量靠近廟宇搭建。據說在暴雨大風的日子,這些廟宇會開闢專門的場所供這些可憐的窮人躲避災難,而平日裡,這些漁民則要輪流做些雜役供奉廟宇。
雖然不是奴隸,但也過着貧賤的生活。
魏池走近一個小窩子,一個漠南五六歲的孩子正在灘塗上逗着一隻黑狗。那黑狗長的很大,很瘦,看到魏池他們走近了,便跳着吠起來。孩子看到兩個衣着華麗的人,嚇了一跳,拽着狗背上的毛,往窩棚裡頭招呼起來。一個面色黝黑的中年女子搓着手走了出來,看見兩位貴人,也嚇了一跳,踢了那黑狗一腳,伏在了地上。
魏池上前幾步,示意那婦人起來,又從荷包裡摸出了三枚‘錁子幣’拿在手裡,指了指湖邊的小船,又晃了晃手中的錢。
婦人有些爲難,但看到來者衣着鮮光卻客氣的模樣,實在是不好拒絕,遂進屋拿了一片破漁網,把那船底墊了墊,才把窄窄的漁槳交到了魏池手裡。
“她說你不會劃吶!”祥格納吉有些擔心的把那位婦人的話譯給魏池聽。
“不怕,我自小就在水邊長大,這船雖小,但是比起我們那裡的漁梭子還要寬些,我應付得來,你上去便是。”
祥格納吉心中害怕,但還是小心翼翼的上了船,等她坐穩了,魏池猛的一推船沿兒,等那小船浮水的一霎,靈巧的一跳,上了船舢。小船如一隻跳入水中的白蛙,筆直的往湖心劃去。
“我們那裡的水塘,旁邊要長好多的蘆蒿,到了夏末便是白茫茫的一片,蘆蒿杆上有種‘水慄兒’,攀着一圈兒一圈兒的長,結的紅紅的果子,吃起來酸得不行。我們這些小男孩兒就喜歡嚼着它,顯擺自己有多勇敢。現在回想起來,就彷彿是在昨天一樣。”魏池一邊蕩着漿,一邊自顧自的笑着說。祥格納吉和索爾哈罕不同,只要魏池說的句子一長,偏詞兒一多,她就迷迷糊糊不知所述,但有時候更願意對着這樣一位嘮叨,她那半懂不懂的模樣讓人忍俊不禁以外又多了一些隨意,將以往的那些小心謹慎都忘了起來。
小船兒平穩的前進,祥格納吉託了腮聽魏池講那萬里之外的他的童年。她不知到‘水慄兒’是什麼,也不知道‘蘆蒿’,但她聽得出那頑皮的勁兒是自己身邊的男子不曾有的,而和自己的又何曾的相似。
“那時候塘邊住着一戶人家,家裡的人都很能幹,她家的小女兒長的尤其俊美,和她那美人母親一樣都極惹人注目。我還記得,她叫‘小阿英’,每次偷採了她家的茨菇,她就要拿了泥蛋來砸我們。回去書院後,教習的管事看我們一身泥點子,就知道我們又犯了混,一頓責罵之後就被押着去她家賠罪。她母親很好,只是拿指頭羞我們,並不當真責怪。等管事消氣了,還讓小阿英炒些夏花生給我們解饞。後來小阿英嫁人了,我也長大了,有時路過她家門口,她母親還要出來招呼我,說那麼個小泥猴兒怎麼就成了秀才官人了,今兒還來採茨菇麼?呵呵呵……”
“嫁人了?”
“嫁人了,嫁給了外鎮裡一戶姓李的人家。她坐喜轎那日我們書院正是年試,等我交了卷子出去,花轎早就走得沒有影兒了。也不知道她嫁給那位不曾謀面的人,過得幸不幸福,活得快不快樂。”
“一定很快樂。”祥格納吉認真的說。
魏池看她肯定的模樣,有些好奇:“你怎麼那麼肯定?他們之前並沒見過,也不知道那新郎官是高是矮,是胖是瘦,脾氣好不好,喝不喝酒,勤不勤快。哎……我只是覺得人生無常。”
好奇背後有些神傷,那位記憶深處的小女孩早就模糊了眉目,但就於魏池,這個伶俐的小姐姐是懵懂的童年的一個驛站,是書院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枯燥中的明亮色彩。那時,她要嫁人了,魏池應了他父母的邀請幫她白描了一幅鴛鴦戲水供她繡紅蓋頭。那幅畫描得極其活潑,魏池交畫給她家的時候,一家人歡喜得不得了。小阿英已經是別人訂下的媳婦了,和魏池這樣的半大男孩子獨處是要招閒話的,阿英只好包了一包蜜餞說要送他出院門。
‘嫁給一個不認識的人,值得這樣高興麼?’魏池小時候很楞兒,走着走着丟出這麼一句。
‘我的傻弟弟!’阿英彈了彈魏池的額頭,把手中的蜜餞塞到他懷裡。魏池還是不高興,板着臉,脖子硬硬的。
等魏池賭氣走到村口,遠遠的聽見身後有人唱小調。
‘月牙兒落在山尖尖咯喂,漁船兒停在水畔畔咯喂,郎官兒山尖尖望幺妹,幺妹河邊望郎官兒喂。啥子繡成金荷包喂,送給郎官保平安咯,啥子攢出金絲釵喂,送給幺妹把髮釵咯。荷包絲釵好相配,郎官幺妹是一雙喂……’
不見阿英的影子,只聽到悠揚的曲兒飛得極高極遠。
郎官幺妹是一雙?魏池笑了一聲:“天賜良配哪有那麼多?”
“不是什麼良配也能幸福啊。”祥格納吉一攤手:“幸福若是十分,你給一分,她願意九分,不是十分?有時候,你給四分她給四分,看着好,卻只有八分。你說良配是天給的,還是其它的吶?”
魏池好笑祥格納吉的歪歪道理:“那你說,要是有人一分都不給吶?”
祥格納吉垂了眼睛:“我便給他十分。”
我便給他十分!
‘鳳花兒開花十五瓣兒,幺妹兒心間只一瓣兒咯,郎官兒擺船無回來,八載十載妹也等咯,幺妹無力舉千金,心坎兒卻比千金堅咯喂……’
那歌聲穿越了時空,飄飄搖搖卻堅定的迴響在這片水泊上。白玉豆腐,辣油麪,遠在天邊的故鄉的風似乎和草原上的溼氣融在了一處。
魏池笑了:“你和小阿英倒是挺像的。”
魏池自誇划船上手,卻也不敢往深處去,真通水性的人都知道,那平靜的水面不知藏有多少漩渦,特別是深湖,更是讓人琢磨不透。等兩人在湖上消了一路上的暑氣,魏池便打槳靠岸。
祥格納吉上了船就開始聽故事,只覺得故事好聽,也不在意魏池劃到哪裡,後來覺得身上有些冷了,只看魏池蕩了幾漿,湖岸便在眼前。那位婦人接過了魏池手中的船繩,深深的行了個禮,祥格納吉正要擡腳去丘上,卻看到魏池笑嘻嘻的掏了個小東西塞給那個孩子。
“什麼?”祥格納吉問。
“前些日子打馬球得的賞賜,御賜的東西不能拿出去換錢的,剛好手上帶了一個,看那個孩子可愛,就送他了。”
祥格納吉的廟宇建在小丘上,遠看像一座扣在高地上的‘小金鐘’。守廟的僧人是她家的家僧,看到自家主子來了,趕緊收拾了上座兒招待。
僧主問明瞭魏池的來歷,親自奉了一杯茶上來。魏池淺淺的品了一口,是青茶,是新茶,口味清雅。小茶盅圓潤可愛,杯肚上銘着小篆‘寒溪留芳’。
祥格納吉急急的喝了茶,急着拉魏池去拜‘主廟幡’。和弗洛達摩宮不同,這就是一座祭廟,不供神佛,就祭着一塊幡,幡上銘繡着祥格納吉的生辰,幡懸在幕簾後面,前面供着香菸果品,意欲祈福。門的兩邊各有一個小妖怪的像,據說是護主的妖精,有了他防着,主人就能無災無難。
“你們長公主也有這樣的廟麼?”這祭廟是不大拘禮的,只要王室認可了,想要修葺成什麼樣子全憑主人心意。祥格納吉的廟裝飾不多,這跟她大咧咧的脾氣有關。那位長相甜甜,內心一點都不甜的祁祁格會修出個什麼廟來?魏池真是好奇。
“她不是人,沒有廟啊。”祥格納吉心中有些不高興,厥了嘴:“就說你喜歡她!什麼事都想着她!哼!”
魏池呼的紅了臉:“這種話怎麼可以亂說!”
祥格納吉賭氣別過了臉:“她是活佛吶!保佑別人的,哪需要什麼祭廟?你可別想着喜歡她,她可看不上隨便的什麼男人。”
魏池氣絕,不知道自己突然而起的好奇怎麼就變成一廂情願的單戀了。而且,什麼叫‘隨便的什麼男人’?
“喜歡她的,成千上萬!”祥格納吉比劃着:“你要排到城外去吶!”
魏池好氣又好笑,幸好屋子裡沒有其他人,放心要逗逗她:“至於讓我排到城外麼?頂多排到她宮門口吧?”
“你算算,”祥格納吉扳着指頭:“三大家,新貴,重臣,表親貴族,宗親貴族,封衣貴族,教明貴族,那多少人了?不把你擠到城外去?”
“是是是,”魏池打趣:“你們全漠南都喜歡她!來給我說說,排第一的是誰就得了。”
“不告訴你!”祥格納吉瞪了魏池一眼:“反正!倒數第一是你!”
魏池忍不住笑了:“你怎麼就那麼不喜歡她?每次我隨口一說,你都把嘴撅得跟豬鼻子似的。”
祥格納吉不好意思的癟了癟嘴:“你喜歡她超過我麼!以前不討厭她的,現在討厭啦!最討厭啦!”
“喂喂,約法在前!”魏池晃了晃指頭。
祥格納吉跺了跺腳:“知道啦!但是怎樣,你都要更喜歡我麼!要不我永遠討厭她,就這麼定了。”
魏池雖不大明白男女情誼,但是爲防異數,第一天就和祥格納吉約了一法。這一法還源自她那位優雅的母親——既然你母親都讓我像待妹妹一樣待你了,我能不從麼?末了還嚇唬了小姑娘一陣,說中原的男子要是私訂婚事,是要……嗯,是要浸豬籠的。還忍着笑把‘浸豬籠’渲染了一番,嚇得小姑娘再也不敢和魏池提婚事了。
“怎樣我也是妹妹,她又不是你什麼人,不準喜歡她,啊?”祥格納吉晃得魏池頭暈。
“是是是,我沒喜歡她,保證!保證!”魏池心想,要是祁祁格知道這一出,不知道要笑成什麼樣。
得了魏池敷衍的保證,祥格納吉更加不快,撒氣來事兒了好一會兒才哄了回來。
“給你看看我的寶貝!”祥格納吉就跟沒長大似的,哄完了就沒事兒了,推着魏池要讓她進裡院兒。裡院的房間幾乎就是一間間的繡房。
不是寶貝,是寶貝們!
魏池穿過一排排高櫃時中心感慨。祥格納吉領着魏池走到深處,就地跪坐了起下來:“你看!”
祥格納吉拉開了一層閣屜,捧出了一個圓形盒子,打開蓋子裡面有許多的小格兒,小格兒中裝着漠南特產的寶石——海晶石。魏池看着眼熟,因爲祥格納吉的母親送了她挺大的一顆,鑲在黃金戒指上,黃金和寶石一度讓魏池非常的心跳。又想到自己胡謅的那個未婚妻——這枚戒指的主人,埋怨自己之餘又埋怨了幾分王允義和釋封岈家的貴婦人,順帶還埋怨了一下祁祁格,覺得這水越發混了。這個不知底細的小丫頭只是一味的對自己好,滿心歡喜的滿足於那因爲狡猾和私慾而勾畫出的虛像裡。
看來哪天真要找個時候,把那位不存在的‘未婚妻’介紹給小姑娘聽,別讓她一腔熱情伏在了狼心狗肺上,爲了一個女子空耗了自己的青春志向。
祥格納吉並不知道魏池的滿腹歉意,只是認真的選着寶石——每一顆海晶石都是獨一無二的,哪一顆像魏池?如果說橘色的像母親,藍色的像父親,大哥哥是碧綠的,三哥哥是大紅的,嗯……那魏池吶?魏池似乎不像一種顏色,而像是一種氣味,淡淡的,像淋過雨的木蘭果子。
這個!就是這個!祥格納吉選了一格遞給魏池看,這是一顆近乎透明的石頭,比水晶的顏色還要亮些,細看又有些像琥珀,溫潤的內壁交錯附着金色的紋路。說起海晶,也有些神奇,這種石頭本身是無色的,因爲內裡含着不同的礦物而顏色瑰麗多姿。最上層的就是雜花——一塊寶石色彩越豐富品相越好——那枚戒指上的就很不錯,近乎是五彩的了。
這一枚也許是含着一些金沙吧,但就成色來看,也就一般。
祥格納吉很滿意,遞給魏池看了之後,自己又細看了一番。把玩了一陣,兩指頭夾住寶石珠子兩端,用力一旋,一推,一擰,圓圓的小球分成了兩半。
原來這是有機關的!早有能幹的工匠將石珠造了內槽,分作兩半,海晶石頭花紋又密,細看也看不出造化。祥格納吉拿了半粒往一個高櫃上的小屜上一架:“這是你的!”
魏池這才注意到,那些大櫃子上的小抽屜都是有小把手的,而把手就是半粒海晶石。這抽屜外表做得十分光潔,沒有這個小把手便很難打開。
祥格納吉把剩下的半顆塞到魏池手裡:“漠南是這樣,生辰是要來湖邊的,祭典之外還要看這裡。生辰之前,各位好友,親戚都會將辰禮送到這裡,憑着這半枚石頭放進屜裡頭,僧主記下名字。到時,你帶着石頭來,僧主會接待的。”
看來這禮還不是誰都能送的!魏池乍舌!要是沒有這麼一齣兒雅戲,就算想討納吉小尚主你歡心還不能啊!這些貴族,可真夠閒扯的……忽然想起了那位不知姓名的小公主,她是從自己的生辰湖回來的路上遇上薛將軍的吧?從獲得禮物的喜悅中一下落入家破人亡的慘烈,哎,自己也有一份罪過。
“怎麼?不高興麼?”祥格納吉看魏池臉色有些蒼白。
“沒有,沒有。”魏池溫和的笑了:“我一定送你一個好禮物。”
作爲彌補。
此時此刻,沒有向任何人交待行程的索爾哈罕剛剛回到公主府,一面是給王允義一方打一個照面,另一面則要處理一下積壓起來的一些常務。等忙畢了雜事,索爾哈罕纔想起一件事:“你們去湖塔雅司了麼?”
“奴兒去了,知會了王將軍的副官,不過魏策鑑出門去了。”
出門去了?索爾哈罕閃過一絲不快:“再去看看。”說罷又轉念一想:“不必了,這會兒也不早了,不必去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