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南宮雪兒親自驅車去孤兒院接夏如蘭。
本來這種小事讓家裡司機去就行了,可是她急於把自己訂婚的好消息跟夏媽媽分享,也喜歡跟她分享,所以就自己開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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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夏如蘭臉色很不好看。
南宮雪兒一邊開車,一邊跟夏如蘭分享好消息,“夏媽媽,還記得前不久我跟你說的話嗎?我說很快就能找到男朋友,這話很快就成真了。我再過幾天就要訂婚了,到時候我一定買很多喜糖糕點送到孤兒院跟小朋友們一起分享。”
她這麼說着,眼角眉梢都是隱藏不住的喜悅。
而夏如蘭坐在副駕駛坐上,明顯的魂不守舍,以至於她說了什麼都渾然不知。
南宮雪兒側眸看她,喚道,“夏媽媽?夏媽媽,我跟你說話呢。”
夏如蘭回過頭來看她,一臉的慌亂,“額……你說了什麼?”
南宮雪兒心情好,脾氣也好,重複道,“我說,我有男朋友了,我要訂婚了!”
夏如蘭這才擠出笑容,“真的啊?這真是一個好消息!那夏媽媽恭喜你。”
南宮雪兒嘴角勾起幸福的弧度,“謝謝夏媽媽,等到訂婚典禮那天我給你送請柬,邀請你去參加。”
夏如蘭臉色微微一變,“邀請我參加啊?這……這不太好吧?到時候出席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我還是不要去給你丟人了。”
南宮雪兒不以爲然,輕笑道,“那有什麼啊,我希望你能來參加。”
夏如蘭更加慌亂,搪塞道,“那個……還是到時候再說吧。我最近這段時間院裡又來了幾個棄嬰,也挺忙的。”
南宮雪兒點頭,又道,“那好,不過,夏媽媽你都不好奇我跟誰訂婚嗎?”
夏如蘭經她提醒,才笑道,“誰啊?你這麼一說,夏媽媽還真是很好奇。”
“我的未婚夫叫阮景遇,你應該認識的。報社雜誌上的常客。”提到那個男人,南宮雪兒的眸底彰顯了一層滿足感,嘴角自豪的上揚。
夏如蘭心絃微微一緊,阮景遇這個名字她當然不陌生。四年前,纏纏愛他愛的那麼刻骨銘心。只是,纏纏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突然就離開了。想到纏纏,她微微的嘆息一聲,不知道纏纏到底現在在哪裡?
南宮雪兒看着她,微微疑惑,“怎麼?沒聽說過這個名字嗎?那改天我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夏如蘭又扯出一絲笑容,道,“聽說過,聽說過,是錦城的名人。”
南宮雪兒脣角上揚的弧度擴散,“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
夏如蘭只能蒼白着臉色點頭,“好,我期待着。”心裡卻是五味陳雜,這個世界說小還真是小。當年的兩個孩子,卻因爲阮景遇這個男人扯上了關係。她從雪兒此刻的眼神和笑容上能看出來,雪兒很愛阮景遇。四年前的纏纏,也很愛阮景遇。這是孽緣啊!
南宮雪兒看她臉色不太對,終於忍不住問,“夏媽媽,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怎麼看你今天不太對勁?”好像興致不高,臉色也蒼白的嚇人。
夏如蘭心底嘆了一口氣後,搖頭,“沒什麼,可能是昨晚沒休息好。”
該來的,總是逃不掉的……
好在,她早有準備!
南宮雪兒一路心情愉悅,也沒多加註意她的異常。只笑道,“等一下跟我父親談完了慈善晚會事宜,我就送你回去好好休息。”
夏如蘭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眸光更加複雜,“好。”
到了南宮家的別墅後,夏如蘭透過車窗環視了周遭。南宮家的別墅氣勢恢宏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宮殿般,環境優美,面積大的差不多有三座孤兒院那麼大,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富人區。
家裡的管家上前來,恭敬的幫南宮雪兒打開車門,喚道,“小姐,我來停車!”
南宮雪兒將車交給管家去停,然後招呼夏如蘭進屋。
看着這裡,夏如蘭忐忑了一路的心情,總算得到了一絲安慰。她突然自私的發現自己當年的選擇是對的,如果當年不那麼做。憑她的能力,怎麼可能給的了雪兒這樣養尊處優的生活?南宮家的每一個下人看着雪兒的眼神都是恭敬的,雪兒就像是城堡中的小公主一樣萬千寵愛集一身。只是,不知道今天過後雪兒的這種生活會不會被打破?她希望不要,她也會盡力保全她的女兒的!
米熙見到夏如蘭的時候,微微一怔。
南宮雪兒爲兩人做介紹,“媽,這是我經常跟你提起的夏院長。”
轉而看向夏如蘭,“夏媽媽,這是我媽媽!”
米熙這些年修身養性,性格柔和了不少,她禮貌的揚起笑容,“夏院長,你好。常聽雪兒誇你,蕙質蘭心,心底善良又很能幹!”
夏如蘭覺得這一瞬間有些恍惚,她是做夢也沒有想到有一天米熙能對她說這樣的話。剛纔雪兒叫米熙媽媽的時候,她的心口驀地一疼,但是她絲毫沒有表現出來,她也淺淺的揚脣,臉色卻是難掩的蒼白,眸光也是微微的躲閃,“南宮太太,你過獎了。
我只不過是看那幫孩子們可憐,盡一點我自己的能力罷了!”
米熙跟她客套了幾句後,就笑道,“好了,我不耽誤你們談正事了。雪兒爸爸在樓上書房等着你呢。”
夏如蘭臉上的笑容一窒,然後點頭,“那我先上樓去了。”
南宮雪兒幫她領路,“我送你上去。”
書房。
南宮雪兒輕輕的敲門,嗓音夾着女兒的那種情懷,“爸,夏院長來了。”
裡面傳來清冷的迴應聲,“讓她進來!”
南宮雪兒推開門,“夏媽媽,你請進!”
南宮濤背對着落地窗的方向,淡淡的道,“我想吃徐福記的粥了,你開車載你媽媽出去幫我買一份回來!”
南宮雪兒乖巧的應道,“好,我馬上就載媽媽去給你買粥。”
她離開後,關上了書房的門。
南宮濤站在窗邊,一直看着米熙和她兩人上車,然後車離開後,才猛然轉身,用一種仇恨陰沉的眸光瞪着夏如蘭。
夏如蘭脊背狠狠一僵,人也差點踉蹌的摔倒,好在身子抵在門上才勉強穩住了。在接到雪兒電話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原來人真的會做賊心虛,雖然一路上她都在不停的做心理建設,告訴自己不要多想。可這會看見南宮濤的眼神,她馬上就心虛了,慌亂的像是有東西在敲擊着她的心臟。在這種對立的空間呢,這種感覺真的很煎熬。
她不敢看南宮濤的眼睛,甚至不敢擡頭,全身都在顫慄着。脣瓣都在顫抖,手扶着門把手才站穩。
南宮濤一步一步的走上來,臉色陰沉的宛如潑墨,腳步深沉的像是在碾壓着什麼東西,他的眸底是一抹清晰而強烈的怨恨。
夏如蘭感覺他的腳步像是踩在她的心口,一腳又一腳,疼的她難以喘息。
“夏如蘭!!!還記得我嗎?”南宮濤站在她面前,沉沉的開口。
夏如蘭咬脣,不停的深呼吸,才擠出一絲笑容,“記得……你是柔柔深愛的男人南宮濤。雖然……二十多年沒見了……可我還能記得你。”
南宮濤嘴角寒氣肆意,突然上前拉住她的衣領,將她抵在門上,眸光凌厲的像是要將她挫骨揚灰,“夏如蘭!告訴我,爲什麼要這麼做?你怎麼可以這麼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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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如蘭後背一陣涼氣竄遍全身,眸光惶恐而顫抖,就連聲音也飄忽起來,“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這大概就是人本能的狡辯吧,明明已經猜到了所有的事情,卻還是想要狡辯。也明明知道此刻的狡辯是多麼的蒼白,可潛意識的想要狡辯。
她夏如蘭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孩子換給了南宮濤,同時心裡又覺得這是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一件事。她在這種對錯中權衡了二十三年,自我折磨了二十三年!
南宮濤似乎猜到了她會這樣裝傻,倏然鬆手,任由她滑坐到地板上。轉身去抽屜裡拿出那份親子鑑定報告,狠狠的砸到她身上,“還要裝嗎?”
夏如蘭顫抖着雙手撿起那兩張紙,一瞬間,她的臉色已經由原先的蒼白轉爲了慘白。一路的忐忑總算是得到了驗證,南宮濤果然都已經知道了。所有的僥倖統統被摧毀了,她不知道南宮濤是怎麼發現的。可他終究是發現了……
她驚恐而慌亂的淚水蜂擁而下,一滴一滴的砸在地板上,哭的渾身顫慄不已,單薄的肩頭一抖又一抖的。
南宮濤再度上前將她拎了起來,眸底的幽暗近乎將她吞噬,“夏如蘭!告訴我,你爲什麼要這麼狠?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我南宮濤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現在的雪兒是誰的孩子?是你的女兒對不對?你又把我的女兒弄哪裡去了?”他深愛着柔柔,看了柔柔的那本日記,他也確信柔柔肯定是生了他的女兒。所以,一切的一切肯定都是這個夏如蘭在搞鬼!
夏如蘭知道事已至此,是瞞不住了。就算她有心想瞞,也會被強大的南宮濤給挖掘出真相來了。與其這樣,倒不如說了吧,她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沒錯,雪兒是我的女兒!”
南宮濤的猜測得到了驗證,痛苦的闔上眸子,仰頭深呼吸。如果不是他一貫良好的修養,他真的恨不得撕碎眼前這個女人。五臟六腑都在冒泡,一個又一個小氣泡彷彿要爆炸。
夏如蘭眼淚流的更加洶涌,她被淚水遮住的眸子裡有愧疚,也有後悔。愧疚的是對不起柔柔的信任,也對不起南宮濤。後悔的卻不是調換了孩子,而是後悔這幾年不該貪心的跟雪兒有接觸。如果她真的能像前二十年一樣,做個陌生人默默的關注着雪兒,那麼這個秘密也許就不會被拆穿。此時,她真的後悔不已。
南宮濤再度睜開眸子時,眸底強烈的怨恨在賁張,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幾分,“夏如蘭!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告訴我,爲什麼???”一字一句,裹着痛楚的嘶吼,也裹着巨大的殺氣。
夏如蘭被他掐的呼吸有些困難,臉色也青紫一片,她費力的擠出幾個字,“因爲……因爲我的自私。”
這一點,她從來都是承認
的。她是很自私,爲了讓自己的女兒夠上優越的生活,她偷偷的把兩個孩子交換了。當年,她做出這件事的時候是矛盾的,也很掙扎。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畢竟一張親子鑑定就能弄明白所有的事情,而她一個普通平凡的女人根本沒能力在親子鑑定上面做手腳。可讓她意外的是,南宮濤對柔柔深信不疑,看了柔柔的遺書和日記後,絲毫沒有懷疑雪兒的身份。於是,她的自私就這樣被成全了。
她把自己的女兒變成了白雪公主,把柔柔的女兒變成了可憐的孤兒。這些年,她雖在盡力的彌補夏纏,可終究也彌補不了。
南宮濤猛然一鬆手,她癱軟在地,嫌惡又鄙夷的瞪着她,惡狠狠的道,“夏如蘭,你何止自私?你簡直就是個毒婦!柔柔怎麼會把你這樣的女人當朋友?告訴我,我的女兒在哪裡?說!!!!!”
書房裡的氣氛一觸即發,夏如蘭癱軟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眸底一抹掙扎過後,她擡眸,愧疚的道歉,“對不起……南宮先生……是我的自私害了你!!現在我事情已經揭穿了,我可以告訴你你女兒的情況,但是我懇請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南宮濤惱怒的擰眉,暴怒的喝道,“夏如蘭,你還想跟我談條件?你不配!!!”
夏如蘭喘息着,眸底閃過一抹堅定的捍衛後,道,“對不起……我承認我很自私!但是我只想保護我的女兒,我只想給我女兒最好的!所以,如果你我的條件,我是絕對不會告訴你女兒的線索!我的要求其實很簡單,真的很簡單……”
南宮濤黑眸中突然燃上了一股嗜血的猩紅,他冷冷的勾脣,臉上閃過一抹狠戻,“夏如蘭,我就算將你千刀萬剮都不爲過!知不知道,沒人敢這麼威脅我?”
夏如蘭嘴角勾起一抹蒼涼的笑,眸底那抹堅定依舊,“南宮先生……我只有一個條件。你若是不答應,我會讓這個秘密永遠爛在我肚子裡面!你這一輩子都不要想見到你女兒!”
她突然就從身邊摸出一把尖刀,對着自己的心臟位置。
明晃晃的尖刀,晃的人眼花!
南宮濤眉宇狠狠一顫,“你想幹什麼?你這個蠢貨!毒婦!!!”
夏如蘭慘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偏激的袒護,她喃喃的道,“我做這一起都只是爲了我女兒罷了……我只想做個好母親!”
南宮濤被她氣的臉色僵硬,他咆哮着,“你的女兒?那我的女兒呢?我的女兒難道就不需要父愛母愛?夏如蘭,你就是一個瘋子!!!我替你養了二十三年的女兒,到頭來你還要威脅我!你的良心呢?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夏如蘭豁出去了,她愧疚的流淚,“我是瘋子,我沒良心,我甚至沒人性!我只想保護我的女兒,其他的我管不了那麼多了!我犯下的罪讓我一個人承擔,讓我一輩子救贖!只是,不要傷害到我的女兒!!!”
南宮濤閉了閉眸子,他縱橫商場這麼多年。什麼樣的人沒遇到過?他按着胸口穩了穩心神,硬生生的將心底的殺氣給壓下去。爲今之計,只有先穩住夏如蘭再說,因爲他太想知道他的女兒到底在哪裡了?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氣,退讓道,“夏如蘭,你別發瘋了!有什麼條件你提!”
夏如蘭微微鬆了一口氣,又吸了吸鼻子,才無奈的道,“南宮先生,其實我的要求真的很簡單。我的要求就是你不要放棄雪兒,至少在找到你親生女兒之前,你不能不要雪兒。說到底,這都是我的錯,雪兒是無辜的!”
她卸下了剛纔偏激的袒護,換了一種口氣。她想要盡力保護自己的女兒,不管怎樣都要保護自己的女兒。
南宮濤微微一怔,隨即嘴角冷冷的勾起,諷刺道,“你還真是個無私的好母親,可你忘了柔柔也是個母親!她要是還活着,能允許你這麼傷她的女兒?”
夏如蘭眸光閃了閃,愧疚不已,哭道,“我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只想做個好母親。再說了……養只寵物時間長了也是有感情的。你撫養了雪兒二十三年,我不相信你對雪兒沒感情。南宮先生,只要你答應我。我會幫你找你親生女兒的……”
南宮濤答應了,他咬牙答應了。他實在是太想找到自己的女兒了,其次是在找到親生女兒之前他也的確沒打算公開雪兒的身世。這件事太複雜,他必須要從長計議。首先他怕米熙接受不了,其次他害怕這事傳出去鬧出南宮家替別人養了二十三年女兒的醜聞。總之,在找到親生女兒之前他不打算公開這件事。
等到找到親生女兒以後,再做其他打算。
暫時,只能先穩住夏如蘭。
夏如蘭從地上站起來,跌跌撞撞的離開,離開之前還說了一句,“對不起……”
南宮濤狠狠的咬牙,“滾!!!”
夏如蘭走出書房,關上門。擦去淚水,眸底彰顯出一抹複雜的情愫。心裡默唸,“纏纏,對不起了!夏媽媽這輩子最對不起你跟你媽媽,如果有來世,夏媽媽一定好好彌補你!!!!”
這一輩子,她並不打算說出夏纏的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