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他?
夏晚看了霍嶸一眼,心中突然泛起止不住的冷笑。
“誰?”脣角微揚,她明知故問。
霍嶸聞言眉頭皺的更緊了。
“清隨。”他微沉着臉,淡聲道。
夏晚瞧着他理直氣壯命令的樣子,直接就氣笑了:“憑什麼啊?”
霍嶸心中越發的不悅:“夏小姐,我以爲……”
“霍先生以爲什麼?”夏晚扯了扯脣角,毫不掩飾她的嘲諷,“以爲我是聰明人,就該什麼都不問,然後順從乖巧的聽話,霍先生說什麼就是什麼?”
被挑明心中所想,霍嶸沉默。
夏晚見狀,臉上的笑容愈發明豔:“真是抱歉了,霍先生,我還真不是您認爲的那種人,所以,您要不解釋解釋,我憑什麼要離開他?”
她嘴上雖然說着抱歉,但不論是說的話,還是神情,都是懶散不在意的。
霍嶸眸色沉了沉,他看着她的臉,腦中突然毫無徵兆的冒出了一個模糊的畫面。
當年……
霍嶸猛地回神,收回了飄蕩的思緒。
“夏小姐。”他依舊一副沉穩的模樣,似乎絲毫沒有受到她的影響,再開腔,他溫溫淡淡的語氣中暗含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強勢,“離開他,對你,對他都好。”
夏晚挑眉,笑容懶漫:“比如?”
霍嶸眉間深暗,沒有再兜圈子:“明人不說暗話,第一,你是夏政陶的女兒,就這一點,我就不可能讓他的女兒嫁入我們霍家。”
話音落下,他幽沉的視線掃向夏晚。
夏晚神色未變,毫不在意迎上。
霍嶸眉心的褶皺更明顯了,不知不覺中,聲音也暗沉了下去:“第二,我不管你和阿崢的妻子是什麼關係,母女也好,陌生人也罷,你們的相貌,也註定了不可能兩人都在霍家,傳出去,你讓他們叔侄倆怎麼面對輿論?”
葉青……
夏晚有短暫的怔愣。
但很快,她重新揚起了笑容,眉眼間閃爍起無辜和不解,故意拉長了音調一字一頓反問:“所以,霍先生的意思是,犧牲我?以保霍家的名聲?”
“你……”
霍嶸聞言看了過去,就見她那張看起來還很稚嫩的臉上,此刻滿是漫不經心的嘲諷。
明明說的那麼慢,語氣又那麼溫和沒有攻擊性,可他就是覺得,那些聽起來像是在調侃的話語,比任何武器都具有攻擊性。
這個夏晚,太懂得如何直戳人心。
夏晚毫不介意他的打探,脣角微微上揚,再開腔,她的語調愈發的輕慢,又自有一股凌人的氣勢在裡面:“第一第二都有了,霍先生,還有第三麼?”
霍嶸縱橫商場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小丫頭噎的差點沒話說。
剎那間,他的臉色不好看了起來。
良久,他才重新緩緩開口,嗓音變的凌厲嚴肅了些:“因爲你,他撞了他的親姑姑!一旦被有心人傳出去,霍家,他的公司,會遭受什麼你知道嗎?!曼君到現在還沒醒來,你過意的去?夏小姐,難道你想他因爲你,越走越遠?”
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往病房裡瞥了眼,而後,滿腔的怒意就那麼涌了出來。
“夏……”
“說完了?”脣畔笑意斂起,夏晚輕輕淡淡打斷他的話。
霍嶸面色稍顯鐵青:“你……”
“呵。”
夏晚當着他的面毫不掩飾的冷笑了聲。
“看來霍先生是說完了,那麼,該輪到我說了吧?”她笑着,笑容絲毫不達眼底,冷漠得很,“第一,因爲我是夏政陶的女兒,所以不會允許我嫁入霍家?”
她懶懶的重複一遍,眼神卻在瞬間狠戾:“霍先生,容我指正你一點,我嫁給的是霍清隨這個人,什麼霍家?霍家是哪個?抱歉啊,我還真不知道。”
“你……”
夏晚無辜眨了眨眼:“哦,如果霍先生指的是你這個霍家的話,那還真不好意思,你這個霍家算什麼呢?我還看不上眼,真當所有人都上趕着要嫁入霍家,得到你們霍家的承認?”
將他越來越沉的臉色看在眼中,她不疾不徐譏笑着繼續:“另外,霍先生你是不是忘了,你所謂的霍家從來就沒承認過他,他自然也不是什麼霍家人。他是霍清隨,只是霍清隨。所以,我和他在一起,關你們什麼事?”
她話音落下的瞬間,霍嶸眉心狠狠一跳!
他從來沒見過如此伶牙俐齒的丫頭!
夏晚瞧着他,哪怕自己早已將爆發的情緒壓下,但心中到底還是不屑的,憤怒的,以至於再說出來的話裡,寒意和嘲弄愈發的濃厚了:“至於保護霍家的顏面?恕我直言,你們霍家和我什麼關係?我憑什麼要爲了你們霍家犧牲?你們霍家,哪來的臉呢?”
霍嶸終是聽不下去了:“夏小姐!請注意你的措詞!”
“霍先生,不好意思,對您,對你們霍家,我只有這樣的措詞。”夏晚小臉也冷了下去,她傲然的揚着下巴,毫不退縮。
她越是這樣桀驁,霍嶸對她的印象越是不好,短短几分鐘不到,他心中的不虞已接近頂峰,只不過面上沒有表現明顯罷了。
冷哼一聲,再開口,他已是強勢:“不管你怎麼說,他姓霍,是霍家人,夏小姐,請你離開他!”
“霍先生是在命令我麼?”夏晚眸中漸冷,笑意卻是漸深,“以他父親的身份?”
霍嶸身體不知怎麼的,驀地一僵。
夏晚清冷逼近:“從不承認他是霍家人,甚至是你兒子,此時此刻,卻用着他父親的身份對我施壓,爲霍家所謂的名聲着想,霍先生,不能什麼好事都讓你佔了吧?”
她本不想如此說話,依着霍清隨的態度,她只要和他一樣冷淡處理便好,但現在,她管不了了!
真當霍清隨在意霍家,真當她夏晚好欺負麼?!
夏晚幽幽地盯着他,沒給他反駁的機會,冷笑繼續:“霍先生,你捫心自問,你除了給了霍清隨生命,讓他來到了這個世界,你有給過他其他什麼呢?你有把他當過自己的兒子麼?你相信過他麼?”
質問這番話的時候,她腦中最清晰的,是曾經趙老說過的話——
“他那些年,其實很難,步步危險。”
所以,霍嶸就算是他父親,也不過只是血緣上的一個父親罷了,又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跟她說這些?!
眸中不自覺氤氳了些冰寒,她看着他,一字一頓:“你憑什麼命令我離開他?!霍先生,你沒資格,一點都沒有!”
被戳到心底某個隱秘的地方,霍嶸呼吸驀地一滯。
夏晚忽的伸手指向了病房裡,眸色在瞬間變得異常幽深晦暗:“他出事,因爲你的親妹妹出事,你什麼都沒問,哪怕只是一句象徵性的關心都沒有,卻自以爲自己做得很對強行要我離開他。在你心裡,是不是他出事是他活該?他撞人就是他的錯?”
霍嶸突然間就說不出話了。
夏晚深吸口氣,即便這樣,那些蠢蠢欲動的情緒到底還是沒能壓制住,冷着臉,她面無表情下逐客令:“霍先生,請您離開吧,我拒絕您在這裡,我一點都不想看到你們霍家人,他亦是!”
堅決的一番話,終是破壞了霍嶸的冷靜沉穩。
他幾乎是惱羞成怒的脫口而出:“不論是我先前說的,還是其他,夏小姐,你應該知道,從年齡到彼此想要的,你們從來就不合適!你的那些緋聞暫且不說,就是現在的你,又如何能站在他的身邊?”
四目相對。
夏晚神奇般的情緒平復了下來。
她目光清冷的回視霍嶸,淺淡的笑意肆意又冷漠:“那就不牢霍先生操心了,我們兩人的感情,還輪不到外人來說三道四。”
話落,她再也沒有看他一眼,轉身毫不浪費時間的轉身進病房。
至於霍嶸會怎麼認爲她,她一點都不在意,大不了更差,反正絕無可能印象變好。
她現在就只想這麼任性。
而相比較夏晚忽然好了些的心情,霍嶸的心情早已不能用被氣到來形容,他的臉色忽紅忽青,只因那兩個字——
外人。
身體緊繃着站了很久,霍嶸始終一動不動。
夏晚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走的,也不在意,從回了病房後,她全部的心思又重新回到了霍清隨的身上。
“霍清隨……”她低聲叫他,指腹情不自禁的在他手背上劃來劃去。
周遭是他熟悉的氣息,漸漸的,她心情徹底平和了下來。
但很快,她突然後知後覺的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的公司……
下一瞬,夏晚蹭地一下站了起來。
她定定地望着霍清隨,嗓音堅定:“你的東西,我都會幫你守住,絕不會給任何人可乘之機!”
她不會給任何人心懷不軌的機會。
一定!
心念堅定,她俯身在他額頭上輕柔落下一吻,而後握緊了自己的手機,輕手輕腳的轉身暫時離開。
一出病房,她先找了護士幫忙照看,細心交代好後才往人少安靜的地方走去。
不想才走出沒幾步,手機突然振動了起來。
一串數字赫然出現在屏幕上。
夏晚腳步猛地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