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輪椅率先出現在視線中。
輪椅上……
坐着一個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男人。
而男人的五官,似乎有一點點的熟悉。
夏晚眉心蹙的更緊了些,只是不等她深想,眼前的那隻藏獒像是突然見到了什麼興奮的東西一樣,撒歡似的朝他們蹦來!
“汪——”
呼吸一滯,夏晚身體條件反射般的微僵:“霍……”
然而下一秒,神奇的事發生了。
藏獒在跑到他們腳邊時停下了,而後像是要獎勵似的蹲了下來,毛茸茸的腦袋在霍清隨的褲腳處蹭了又蹭,甚至還開心的伸出舌頭舔了又舔。
一副親暱到不行的樣子。
夏晚愣住。
怎麼回事?
狐疑剛剛纔冒出,走廊裡冷不丁響起的一道溫潤的聲音更讓她驚在了原地!
“四弟,好久不見。”
四弟?
難道是……
霍清隨?!
夏晚腦中一根弦倏地繃緊。
視線中,輪椅上的男人脣角上揚,溫雅的笑着,溫貴的五官乍然清明。
她說怎麼覺得有點眼熟,細看下不就是和霍清隨有點相像?
只不過霍清隨偏清冷,而輪椅上的男人更溫和。
四弟……
那麼,他就是霍家的人了?
霍家……
終於,出現了麼?
剎那間,夏晚心中升起了一股難言的感覺,下意識的,她看向了霍清隨,勾着他脖子的手亦是緊了緊。
“好久不見。”低冽沒有情緒起伏的嗓音在耳旁響起。
夏晚看着他,他的神色很冷,哪怕他在外人的印象裡就是這樣,但她就是感覺到了,此時此刻他的冷峻比往日裡更要寒上那麼一分。
“怎麼,幾年不見,大哥都不叫了?”霍東庭依舊笑意盈盈,彷彿察覺不到他的冷淡一樣。
霍清隨沒有迴應,神色淡淡就要離開。
“汪——”
似是察覺到他的動作,藏獒嗚咽了聲,一下咬住了他的褲管,擺明了撒嬌不讓他走的樣子。
“嗤。”
低低的嗤笑聲忽的響起。
夏晚下意識看去,就見輪椅上的男人意味深長地看着這一幕。
“清隨。”霍東庭掀眸朝藏獒看去,笑的如沐春風,“瞧,狗就是狗,養的再久,都養不熟。”
霍清隨聞言淡漠望去,五官線條冷毅:“錯了,狗是最有良心的。”
一來一往,走廊裡的氣氛悄然變化。
“是麼?”霍東庭笑了,沒有繼續,目光卻落在了霍清隨懷裡人身上,眯眼瞧了瞧,他眼底閃過一抹明顯的訝異,“原是我看錯了,我以爲,和你在一起的是綰煙。”
最後兩個尾音,音調有些長。
夏晚有種感覺,他像是故意在說給自己聽的。
果不其然。
擡眸的瞬間,她分明看到了他看向自己時那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她是……”
“我太太。”神色未變,霍清隨淡淡開腔,“我還有事,不奉陪了。”
霍東庭卻是恍然大悟:“她是弟妹?我以爲……”頓了頓,他像是後知後覺察覺到有什麼不該說似的,強行話了話題,“弟妹。”
周身像是被溫潤柔和包圍,他看着夏晚,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抱歉,是多米太頑皮了,咬壞了你的裙子,明天我重新買一條給你,可以麼?”
他的視線就落在身上。
夏晚才反應過來,藏獒的名字就叫多米。
只是說不清楚爲什麼,她覺得自己本能的有些排斥他的目光,但儘管這樣,她還是禮貌的笑了笑,婉拒道:“不用了,一條裙子而已。”
霍東庭卻是很堅持:“不行,是我沒看好多米,這是應該的,這樣吧,明天順便我請你吃飯賠罪。”
幾乎是他話音落下的同一時間,夏晚分明感受到了霍清隨周身寒意的加劇。
“真的不必了。”睫毛撲閃了下,她挽脣淺笑道,“其實多米還是少帶到這樣的公共場合比較好,畢竟別人看起來會覺得比較威脅,萬一真的咬到人了就麻煩了。”
“不會的。”霍東庭笑了,琥珀色的眸色熠熠生輝,“多米其實很乖巧的,只要不去主動攻擊它,它是不會主動傷人的,它咬你的裙子,是它喜歡你。畢竟……”
他再一次拖長了音調,笑看着霍清隨:“它曾經……清隨,你說是吧?”
莫名沒說完整的話,夏晚確定他還是在說給自己聽。
她直覺很不喜歡,不管是善意還是惡意。
眸子微閃,她輕聲開口:“清隨,不是要去醫院麼?”
霍清隨一下聽明白了她的意思,當即不甚在意的勾了勾脣:“嗯。”頓了頓,他又看向霍東庭,“抱歉,先走了。”
話畢,他低眸看了眼多米。
一人一狗對視幾秒。
多米睜着大眼睛,委屈的嗚咽了兩聲,但到底,還是鬆嘴了。
霍清隨眸色深深,最終擡腳離開。
“汪——”
多米不捨的叫喚了兩聲。
霍清隨沒有停頓。
一直沒說話的傅繁眼珠靈動的轉了轉,笑盈盈道:“霍大哥,我跟霍四哥一起走了哈,下次見,拜拜!”
話說完,她一溜煙的跟了上去。
徒留霍東庭在身後,嘴角始終噙着溫雅的笑意望着他們。
直到——
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
霍清隨走得很快,沒兩分鐘就走到了賓利車旁。
開門,他彎腰小心翼翼將懷中人放到椅子上,而後起身。
“等等。”夏晚抓住了他的手。
霍清隨蹙眉:“怎麼了?”
夏晚微微搖頭:“你喝酒了,還是別開車了,找個代駕吧。”
“不用。”霍清隨不在意。
“你……”
“我!我!”傅繁獨特的清脆聲音一下響了起來,她湊到兩人面前,指着自己開心道,“霍四哥,晚晚姐,我會開車哦!免費噠!給我個機會啊!”
夏晚瞧着她此刻可愛的模樣忍不住心生柔軟。
“霍四哥……”傅繁撅嘴撒嬌。
霍清隨冷冷的睨了過去。
傅繁眨眨眼,心裡咯噔一下,一副被他嚇哭的可憐模樣,萬般不捨的抱緊了懷裡的大白:“霍四哥……”
“傅小姐,您的寵物我先幫你照顧吧。”餐廳經理很有眼力見的上前說道。
傅繁眼睛一亮,歡快的把大白塞了過去:“那就謝啦!霍四哥,晚晚姐,咱們出發吧!”
霍清隨淡淡收回了視線。
上車,他習慣性的把夏晚抱進懷裡,柔聲詢問:“難不難受?疼不疼?嗯?”
他的緊張和擔憂全在他略顯緊繃的嗓音裡,夏晚自然聽的清清楚楚。
心中升起暖意,她仰起臉蛋淺淺笑他:“不難受,也不疼,不用擔心,去醫院打針不就沒事了?”說罷,她伸手按了按他皺褶的眉心。
“到了醫院,我讓程川給你安排身體檢查。”霍清隨捉過她的手放到脣邊吻了吻,不容置喙地說道。
夏晚想說不用了,但看到他的眼神,又想到自己的體質,還是答應了:“好。”
話說完,她轉而圈住了他的腰,依偎進了她懷裡。
不想視線和後視鏡中的傅繁撞在了一塊。
傅繁可憐兮兮的拼命眨眼。
夏晚一下就反應了過來。
“霍清隨。”她從男人懷裡退出來,眉眼彎彎,笑道,“還生繁繁的氣呢?不生氣啦,她也不是故意的。”
她看的出來,也感受的到,傅繁其實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
尤其,還那麼可愛。
她話音落下,傅繁立即重重點頭,期盼的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霍清隨,保證道:“嗯嗯!真的真的,我不是故意的,霍四哥,你就原諒我吧!你看,我的良心已經受到譴責了,疼得很!都要暈過去了!”
她說完,還做了一個十分誇張的動作。
霍清隨臉一沉,低斥道:“好好開你的車。”
傅繁委屈,不敢再亂動:“晚晚姐……霍四哥又兇我……”
夏晚抿脣而笑,戳了戳男人的胸膛:“你嚇到人了。”
霍清隨低眸睨了眼身旁人:“真以爲她是怕我?”
“……”夏晚眨眨眼。
難道不是?
霍清隨幽幽擡頭,語氣聽不出起伏道:“她是怕我告訴傅寒景。”
傅寒景?
二哥?
等等!
傅?
難道……
霍清隨捉過她的手點頭,似笑非笑道:“繁繁是寒景的侄女。”
“霍四哥!”駕駛座的傅繁小臉垮了下來,“能不提那個衣冠禽獸笑面虎麼?!我纔回國好不好!不要把我往火坑裡推嘛!”
夏晚:“……”
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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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冠禽獸?
不等她驚訝完,傅繁可憐兮兮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霍四哥,這事兒吧,你不要跟傅寒景說好不好?要不然他會收拾我的!”
霍清隨看都沒看她,只是冷淡吐出兩字:“條件。”
傅繁心一橫,咬着牙豁出去道:“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成交。”
傅繁:“……”
她就知道,霍四哥比那個衣冠禽獸還要陰險!
霍清隨彷彿看不到她欲哭無淚的樣子,依舊淡聲道:“離霍東庭遠一點。”
“哦。”傅繁無力應下,想了想又急忙結束,“不怪我啊,今天在機場遇到,他非要拉我來吃飯的。”
“嗯。”霍清隨沒多說什麼。
夏晚看了他一眼。
霍東庭……
就是那個輪椅上的男人?
看出她的疑惑,霍清隨捏了捏她的手,言簡意賅:“霍東庭,霍家長孫。”
夏晚聞言卻是蹙了蹙眉。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錯了,他在提到霍東庭的時候,眼底的暗茫很濃稠。
就像……
兩人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
霍東庭……
霍家……
不過她也沒再多想,她知道的,霍清隨想讓她知道的時候,都會告訴她的。
思及此,她反握住了男人的手。
一路再無言。
很快,賓利車到達盛希醫院。
程川和護士早就等候多時。
夏晚身體卻突然間僵住了:“霍清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