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羅希科夫去挑選參加夜襲的人員,我則在掩蔽所里拉上布簾換衣服。從進入這個時代開始,我幾乎每天都穿着裙子,平時還不覺得什麼,打起仗來才覺得這裙子礙事。馬上要帶隊伍去偷襲敵人的營地,估計到時候的戰況一定很激烈,如果再穿着裙子的話就不太方便了。所以我剛纔向克羅希科夫借了一條軍褲,雖然大了點,但穿裙子行動方便多了。
穿好了褲子,又在外面罩上了一件白色的僞裝服,才斜挎着衝鋒槍走出了掩蔽部。
參加夜襲的戰士們已經在戰壕裡排成了整齊的兩列隊形,看見我出來,原本還有些竊竊私語的隊伍馬上安靜下來。克羅希科夫過來向我敬禮,報告說:“中校同志,參加的夜襲的三十名戰士已經準備就緒,請您指示。”
我從隊列前面走過,掩蔽部裡透出的燈光,讓我勉強能看清面前這些年輕的面孔。我大聲地他們說道:“同志們,在今天的戰鬥中,你們狠狠地教訓了德國鬼子,讓他們一步也沒能前進,你們都是好樣的!”
“爲蘇聯祖國服務!”戰士們異口同聲地迴應着我。
“白天我們狠狠地揍了德國鬼子一頓,晚上也不能讓他們清閒。現在,我要帶你們去進攻他們。這次行動非常危險,也許我們都會犧牲,所以我不勉強你們,如果有不願意去的,可以留下,我不會怪你們的。”
“瞧您說的,少校同志。”旁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們早就準備就緒,隨時可以投入戰鬥,沒有人會臨陣退縮的。”
“說話的是誰啊?”雖然聲音很熟悉,但我看不清說話人的面孔,便忍不住問了一句。
“是我,巴哈杜。”他的語氣中帶着一些沮喪和失望,“少校同志,您不認識我了?”
“認識,認識,哪能不認識呢,畢竟都是老相識了嘛。”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沒想到你也參加夜襲隊了。”
“是的,少校同志。”巴哈杜不知道我已經晉級爲中校,還稱呼着我以前的軍銜,“當初師長同志可吩咐我要像保護自己眼睛一樣,保護您的安全,這個命令到如今依然有效。您帶部隊去襲擊德國鬼子,我當然要跟在您的身邊保護您啊。”
“謝謝!”我緊緊地握住他的手,使勁地搖了幾下。
“可以出發了嗎?中校同志。”克羅希科夫在旁邊輕聲地問我。
“同志們,出發。”我向戰士們下達了出擊的命令。
從我軍的陣地,到德軍駐紮的樹林,大概間隔五百多米。要通過這麼長距離的路程,而不被德軍發現的話,就只能匍匐前進。幸好當年在單位當民兵時,練過匍匐前進,所以這幾百米對我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
德軍每隔幾分鐘就往空中打一發照明彈,這時候我們就停止前進,一動不動地趴在雪地上。等照明彈消失了,再繼續往前爬。
進入樹林後,我隱約看見前面有排列整齊的帳篷,我猜測應該就是德國士兵休息的地方。我們繼續向前緩緩地爬行着,極力搜尋着德軍哨兵的蹤跡。
“少校同志,看那邊。”我旁邊的巴哈杜輕輕地說了一句,我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不遠處有一個紅色的亮點在一閃一閃的。接着照明彈的光明,我看清原來是一個戴着鋼盔的士兵,正倚在樹上抽菸。
“誰過去把哨兵幹掉。”我輕聲地詢問後面的戰士們。
“我去。”一個聲音答應着,然後我看見一個身材魁梧的戰士,手腳並用地從我身邊爬了過去,快速地向哨兵靠上前。不一會兒的功夫,那個戰士爬回到我的身邊,輕聲地說道:“指揮員同志,哨兵已經幹掉了,請指示下一步的任務。”
空氣傳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過讓我奇怪的是,哨兵還站在原地,嘴裡叼着的香菸還繼續閃着紅光。我有些不高興地問那名戰士:“你確定哨兵已經被幹掉了?”
“是的,指揮員同志。”他聽出我語氣中的不滿,趕緊向我解釋說:“我用匕首從哨兵的下巴向上捅的,他連啃都沒啃,都嚥氣了。”聽他這麼一說,我擡頭仔細地觀察着不遠處倚在樹上的哨兵。在照明彈的光亮照耀下,我隱約看見哨兵的下巴處插着一個長長的物體,有**正沿着這物體往下滴呢。
“我剛纔仔細看了看,除了這名哨兵外,沒有再發現其他的哨兵。”戰士繼續在我耳邊輕聲說道。我心中暗喜,真是老天保佑啊,沒想到德國人的警惕性會這麼差,也許他們認爲蘇軍只會躲在陣地後面消極地防禦,根本沒有膽子來進攻他們,所以晚上連執勤的哨兵都沒有多安排幾個。
我剛爬起身,身後的戰士們也紛紛爬了起來。我們以樹木爲掩護,向德軍的帳篷所在地快速地移了過去。
突然,巴哈杜拉住我的袖子,低聲說了句:“小心,前面有德國人埋伏。”
有埋伏?!聽到這句話,我本能地低叫一聲:“臥倒!”然後率先爬在了地上。
在地上趴了一會兒,沒見前方有任何動靜,便問巴哈杜:“你看見的德國鬼子在哪裡?”
“在那裡,您瞧。”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前方的雪地上趴着十幾個人,雖然光線很弱,但還是能看清對方的穿着是德軍制服。不過很奇怪,按理說這麼近的距離,我們應該早就被發現了,但是他們卻依舊一動不動地趴在那裡。
又一顆照明彈升到了空中,藉助它的光亮,我意外地發現前面趴着的德軍士兵,居然有兩個是仰面朝天的。不會吧,居然擺出這麼奇怪的造型,他們不會是大晚上睡不着,跑出來躺在雪地上數星星吧。
我站起來身來,小心翼翼地向這羣德軍士兵靠近。“小心啊,少校同志。”巴哈杜怕我有危險,邊輕聲地叫着,邊爬起身來,緊緊地跟在了我的後面。
走近以後,我纔看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原來躺在這裡是十幾具德軍士兵冰冷的屍體,他們每個人都被反綁着雙手,其中有士兵也有軍官。
“這是怎麼回事啊?”巴哈杜站在我的身邊,好奇地問:“除了普通的士兵,還有上尉、中尉,是誰殺死了他們?”
看着這些被反綁着的屍體,我馬上聯想起了在師部見到的那名上校,頓時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便輕描淡寫地告訴巴哈杜:“中士,不要大驚小怪,這些德國兵是從我們的槍口下逃脫的,雖然我們的子彈沒消滅掉他們,但是他們丟失了陣地,最終還是逃脫不了自己人的嚴厲懲罰。”
戰士們聚集在我的身邊,等待着我的命令。我原以爲今晚的夜襲,會有一場惡戰,沒想到德軍的營地裡居然防備如此鬆懈,簡直可以讓我們來去自由。這樣一來,倒讓我有些爲難了,接下來該怎麼打呢?是帶人去打德軍的指揮部,還是直接打帳篷裡的普通德國兵?
“少校同志,接下來怎麼打?您快下命令吧。”巴哈杜在旁邊輕聲地催促着。
我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平原游擊隊》裡的一個情節:鬼子和僞軍進攻李莊,李向陽通過地道出現在兩軍的中間,同時向兩邊開槍扔手榴彈。因爲天色太暗,鬼子和僞軍之間又缺乏有效的聯絡,便自己人和自己人打了起來,而李向陽的游擊隊卻躲在一旁看熱鬧。
對,目前的情況和李莊的情況差不多,就參照老李同志的這種打法打。於是我把巴哈杜和剛纔幹掉哨兵的戰士叫過來,小聲地吩咐他們該如何如何地行動。佈置完任務,我讓他倆各帶了十個人分別向東西兩個不通方向而去。
功夫不大,先是幾下手榴彈爆炸的聲音,接着衝鋒槍的怒吼聲便響成了一片。我和剩下的幾個戰士在原地保持着警戒,以防有敵人意外地闖過來,從而切斷巴哈杜他們的退路。
急促的腳步聲,同時從東西兩個方向傳了過來。“是自己人。”身邊的戰士欣慰地告訴我說。很快巴哈杜熟悉的身影就出現在了我的視野裡,跟着另外一名戰士帶領的小分隊也回到了集結地。
這個時候,德軍的營地裡打得熱火朝天,射擊聲、爆炸聲、慘叫聲不絕於耳。
巴哈杜興奮地向我報告說:“少校同志,我奉您的命令,帶着戰士們到了帳篷外面,向裡面扔了幾個手榴彈,然後又向其它的帳篷打了幾梭子,便退了回來。”
“指揮員同志,我的情況也一樣。”那個戰士在一旁補充說:“您剛纔下命令的時候,我還懷疑您的計劃能否奏效呢。沒想到,一切事情的發展都在您的算計之中,我們只向敵人扔了幾個手榴彈,開了幾槍,他們就亂成了一團,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來了。”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少校同志。”巴哈杜問道,聽他的意思,好像還想趁機在狠狠地教訓德國人一下。
“馬上撤退。”
“撤退?!”我的命令讓他們大吃了一驚,巴哈杜心有不甘地說:“我剛纔觀察了一下,這裡駐紮的敵人不多,只有兩個連的兵力。要不我們再去扔幾個手榴彈,沒準能把他們全部消滅掉。”
看到他信心滿滿的樣子,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扔幾個手榴彈就想把德軍兩個連的三四百人全消滅,你以爲你扔的是原子彈啊。
“服從命令,馬上撤退。”我果斷地向在場的戰士們下達了命令,“讓他們自己人和自己人打個痛快吧,我們該回去睡覺了,等天亮以後在陣地前面再好好地教訓他們一頓。”
接着,我們一行三十一人向自己的陣地轉移,這次不再是匍匐前進,而是一路小跑着回去,德軍自己正打得不亦樂乎,誰會留意是否有人通過兩軍中間的開闊地呢。